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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殇情哑妃 寒湮沁 5390 2021-04-02 20:09

  看到跪地的女子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钟离玦的火气又涌了上来,“还不赶紧滚,给你一炷香时间。”

  一茉这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她说的,恭敬地应声,然后退下。

  钟离玦莫名其妙到自己都觉得奇怪。

  深眸清澈枉莫名(二)

  当一茉换好了一身随从的衣裳再来到钟离玦的军帐时才半柱香的时间,钟离玦已经站在了帐外,眼神望向远方,悠悠远远,阳光映着他的脸庞,给他完美的面容镀上了一层金熠熠的光,左眼角下的泪痣好似泛起了水色涟漪,如此的他好像褪下了一身的寒霜,如同不闻世事的天神一般,又带着淡淡的忧伤,美得不可方物。

  一茉的眸与心沉浸在了一片海蓝色中,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模样和他身上斑驳的伤痕,不知他过的日子到底是何。

  “王爷。”一茉走近到钟离玦身旁间隔几人的距离。

  “嗯。”收回眼里的悠远,钟离玦淡淡道,而后迈开步子朝军营入口处走去,一茉紧跟其后。到了军营入口,有士兵牵来一匹枣色的马,把缰绳交到了钟离玦手上。钟离玦伸手抚了抚枣色马儿背上的鬃毛,象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爱抚,马儿欢快地嘶叫,轻踏马蹄。

  “走吧,忠烈。”抚摸着爱马,钟离玦翻身上了马背,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干净得容不下沉淀,缱绻了一茉的心魄。

  并不在意身后的人是否跟得上自己的马步,钟离玦任由爱马奔驰向前。一茉只能改小跑为大跑跟随着渐行渐远的海蓝色身影,她能感到自己的喉咙如血水上涌一般烧燎,呼吸也渐渐的失去平衡,可是前方的人根本没有要停下等她的迹象,她只能看着蓝色幻化成一个小点,最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可她仍不敢停下休息,生怕一停下就提不起脚步了,一茉忍住浑身燃烧起的血焰继续向前。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茉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钟离玦骑着爱马忠烈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钟离玦居高临下地看着因奔跑而鬓发散乱的男子装束的女人,而后又不做任何停留地撒开了马儿的步子,只不过改跑为慢行,好让这个卑微的女人能跟上他的步伐。

  得到停留的双脚一瞬间瘫软下去,就像踩在了厚厚的棉花上,没有一点力道再踩出步子。可是眼看马背上的人又要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一茉只能硬撑着站起来跟上,每走一步便觉喉间的热辣多一分,脑子里的晕眩多一分。

  察觉不到后人跟随自己放缓的马步子而来,钟离玦侧过身子看向后方。只见一茉举步维艰,整张小脸血色通红,灼灼而烧,在透过树叶参差而落的光斑下忽明忽暗,偶有丝丝清风流过,像顽皮孩童的小手,挠乱了她散乱的鬓发,眼里跳动着感受到凉意的明愉。一茉正欲为这来得及时的微风愉悦时,感到了投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那是带着凉意的琥珀色光芒,一茉不敢再思量自己发软的双腿,小跑跟上。

  “啪。”轻轻的一响,是物体轻碰到胸口的声音,一茉反射性地抬起双手紧住甩到自己胸前的东西。摊开手臂,躺在臂弯里的是一个牛皮水袋,小巧精致。一茉错愕地抬头望向马背上的人,而钟离玦早已回过身去,让名唤忠烈的枣色马儿缓缓踱着步子。

  紧紧揪着手中的牛皮水袋,内心惶惶不安却又在开始无节奏地跳动,一茉不敢揭开紧扣的刻着玦字的玉制盖子,即使里边是她此刻渴望的甘露。他不是讨厌她吗?为什么还把自己的水袋给她?

  他讨厌她,甚至厌恶她,从他看她的眼神,一茉便已知道,所以她只能慢慢掐灭自己心中那不可预期的小小蓝色焰苗。

  “怎么,怕本王下毒?”面露讥讽,牵动唇角的曲线。未再回头,钟离玦也能知道一直紧跟着的人没有喝他给她的水,他只不过看到她涨红的小脸一时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水袋扔给了她,却不料她根本没有喝他给的水。

  “不,不是的,只是,只是我,怎么,怎么能用王爷的东西……”一紧张,话说不清,连属下二字都忘了自称,说到后面,声音恍若无闻。她怎么会怕他给她下毒,他厌恶她,那么,他的东西,他的随身之物,又岂是她能碰的。

  “王,王爷,水袋还给您……属下不渴……”一茉看了一眼手中紧握的水袋,而后快步走到钟离玦身旁,头压低,将水袋举高,说了一个傻子都能看穿的谎话。

  斜睨身侧奉在一双小手中的牛皮水袋,钟离玦怒意狂起,旋即拎起水袋,狠狠地甩向一旁。牛皮水袋撞到一旁的树干上,紧拧的玉制盖子经不住冲力,从瓶口飞迸出来,骨碌碌地在地上打了几个圈圈,袋子里的水喷溅到树干上,而后洒了一地,干燥的泥土贪婪地吮吸着洒开的滋润。

  一茉为他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眼珠子盯着地上被泥土吸干的渍印一动不敢动。

  他生气了,一茉感觉心有丝丝的疼。

  没有言语,钟离玦信马由缰,径自缓慢朝前,一茉不敢再作任何他想,一直在后默默跟着,眼里,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蓝。

  海蓝色的背影充满了一茉的瞳仁,松松系一根宝蓝色丝缎束发带,身后飘逸的发丝,如瀑一般倾泻,还有几绺随意搭在纤瘦却又不失英气的肩上。那样的蓝,蓝得深沉,蓝得耀眼,蓝得犹比藏尽一生忧伤,明明晃晃,在一茉的眼里,瞬间成了整个世界的色彩。

  美到令人窒息的画面,生怕这样的凝望会吞噬自己的灵魂,一茉扬起脸感受这近夏的温度。

  静谧的林子,安静得只余马儿蹄踏的声音,和着鸟语,尽显安宁。

  拂月起,凝风扬,漠然淡纳眼前怆,

  撩雾茫,拢寒江,桀骜倏起驯不降,

  听烟凉,望天苍,浮萍一生终飘荡。

  心寂寥,人如霜,

  宁冰封,上戎装,

  只因帝王心,

  只恨帝王心。

  心里,回荡起那夜听到的箫声,幽幽呜咽如低低的悲鸣,宛带淡淡的忧伤,他,在箫声里,究竟倾入了何样的情感,才会令那箫乐全然不似他浑身弥散的冰冷气息。

  荫凉下,偶尔响起几声蝉鸣,夏天的气息越来越浓,今年的夏天,来得竟有些早了。

  深眸清澈枉莫名(三)

  进城很顺利,并未受到任何阻拦,钟离玦亮出他上好质地的玉质腰牌时,守城的士兵恭顺地把他请进了城。

  西城门一带因城门的封锁,显得清冷萧条十足,家家户户朱门紧闭,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均神色匆匆,偶闻深巷狗吠,更显凄清。

  战事未曾起,可百姓总逃不过自己内心的恐惧,生怕随时会起的战事牵连自身。虽然有一位体惜百姓的王爷带兵稳稳镇守着边关,可是战争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准。而西城区位于敌军进犯漠白城的首要必经之路,原居住在西城区的百姓害怕自家第一时间遭殃,纷纷搬至城内的其他三个城区,所以西城区才会显得异常萧瑟。

  这场战争打了几年年仍在斛旋,漠白城光鲜的外表下藏着百姓不为所知的疮痍。战事生生切断了赖以对外交往贸易为生的漠白城的命脉,百姓不得已只能转商为耕,生活虽一如既往的富足与惬意,可是平平百姓又岂知,这样短短几年的光鲜是靠漠白城几十年的赋税收入来维持的,如若不是如此,泱泱大国齐良,区区五万人军队的粮饷为何还要等着千里迢迢而来的京都的接济。

  西城的凄冷勾起了他钟离玦不得不去想的问题,再如此下去,势必会影响齐良百年的基业。此一瞬,钟离玦下了决心,在一个月内降下白澜的蒙家军,蒙家军一旦被击败,举兵白澜国都城鹰夜城必将势如破竹。钟离玦从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既要打,便绝不给对方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定要将其逼入绝境,以免去无穷的后患。两年来,他一直奉皇命只守不攻,如今看来,即便是违抗皇命,他也要打这一战,不再守株待兔。

  一茉也觉得这样的漠白城未免太过萧零,漠白城不是齐良的五大城池之一吗,虽户户有朱漆大门,可又怎能清寒至此?两年多前她是从他处误上了雀鸠山,并未经由漠白城内,可是一路而来,她也听到人们说起漠白的富贵与繁华,可是眼前的景象和人们口中描述的相差甚远甚远,让她如何也不能把传言与实景联系到一起。但当她随着钟离玦来到漠白的中心地带时,才真正知道自己所闻非虚,甚至是自己所听到的描述所不及的。

  各式楼阁鳞次栉比,飞椽相勾,棱角嶙峋,层叠上升,雕檐繁复,有似展翅欲飞的鹰鸟,有似威震林间的猛兽,形象逼真,栩栩如生,楼外廊弯梯迂,好似女子婀娜的身姿。一条清冷的河水蜿蜒而过,大理石铺陈的十二孔芙蓉桥如长虹偃月倒映水面,两旁垂柳燕燕,酒幌临风,店肆熙攘,廊坊遍开,行人络绎不绝,脚步闲散,谈笑风生。才子翩翩,佳人依依,小贩吆喝,商货琳琅。一茉驻下步子,被这非凡的富贵与热闹抽去了注意力,一时竟忘了跟上前方的人,被人流冲开了两人间的距离也未曾察觉。

  钟离玦来到集香楼门前的时候才发现一茉没有跟来,那样一个胆小的奴才,必定会在刚刚他们经由的某一处等着他,如此,钟离玦将爱马交由店小二看管,提步走进楼内。

  当掌柜王换金看到一袭蓝衣的钟离玦时,吓傻了眼。最近到底是谁犯了城隍庙,让他的集香楼几天之内来了两位有着惊世容貌的客人,而且还都是男子,哎,这样的美人出现在他的集香楼,又要免不去一场轰乱了,哎,上次为了打发那群看热闹的人不让他们打扰到贵人省得自己遭殃,他已花了五十两银子,一向惜钱如命的他,这一次又要散多少财。哎,王换金觉得自己的脑袋顿时大得厉害,可嘴上还得恭维,“请问公子,需要雅间吗?”

  “嗯。”斜斜睨到王换金双颊上油亮亮的两团肉,笑容极尽讨好与谄媚,钟离玦心中厌恶,他生平最恨的便是这样的嘴脸。

  “那,公子,您要什么样的雅间?”王换金感到来人身上散发的冷冽气息,小心翼翼地问着,今天客人还未有人包下天等雅间的,他倒是希望这位公子哥能包下。

  “自己看着办。”自袖间掏出一枚玉佩,掷到柜台上,钟离玦实在不想和这样的人多费唇舌。

  颜色温润的雕鱼纹玉佩在柜台上转了几下,然后颤颤地稳在台面上。王换金的眼神直勾勾地随着玉佩而动,而后倒吸一口凉气,这样质地的玉佩,至少值千两!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没想到这两位翩翩公子居然都是条大鱼,这几天真是让他王换金发大财了,垂涎欲滴地收起玉佩,王换金满脸堆笑地把钟离玦请上楼。

  漠白城果然是富贵惯了,区区一间雅间便值上千银子,这样的光鲜的背后,又是何等的悲凉。待王换金走后,钟离玦走至窗前,自腰间取出一个细小的竹筒子,点燃之后拉动竹筒下方的引线,便有东西自筒内飞向空中,划开了一道长长的烟迹。这是他给拂月的讯号。

  没过多久,一身男子装扮的拂月便出现在钟离玦面前,“拂月见过公子。”

  “这三日有何结果。”白澜的驯师偷入齐良境内已有三日,却迟迟搜寻未果,这便是他今天暴怒的原因,也是他进城的原因。两只体型大比人的澜骁鹰究竟能藏身何处,以致搜了三天都搜不到。雀鸠山和雀燕山上他已派重兵把守,一处不漏地搜过,来人并未在山上藏身,也派人日日密切监视空中迹象,并未有任何异常,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还在齐良境内,而且就藏身在这漠白城内。

  “公子恕罪,拂月至今未寻得任何线索。”拂月也觉蹊跷,城内的每一处他们都已搜过,仍是一点纰漏都找不着。

  “公子,会不会是有内应?”拂月做出大胆的猜测,抛开隐藏两人的身份不说,两个异国人能在漠白城把两只藏得如此隐匿,若不是有内应,怎能做到毫无漏洞。

  内应吗,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并未有谁在他面前露出过任何可疑。

  窗外熙攘的气氛,和雅间内的凝重形成鲜明对比。

  “拂月,你不想见他吗。”一句不相干的话,拂月觉得自己的灵魂被人狠狠地抽了一下,掀起了心底一直未结痂的伤疤。

  “拂月此生,追随公子。”喉头哽咽,她与他,内心都有岁月抹不平的伤口,相见又能如何,相见,不如不见。

  爱恨纷飞却无言

  热闹的大街上,还有一红一白的身影吸引着路人的眼球,令路人纷纷惊叹男子的惊世病颜,女子的清秀活泼。

  “瑞哥哥,你看这个好不好看?好不好看?”钟离沁婀拿起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开心地朝钟离瑞摆弄。当初好不容易才让父王放她出宫和瑞哥哥一齐来漠白城,她说过要带礼物回去送给父王的,可是漠白城奇特漂亮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有许多都是一直身居深宫的她未曾见过的,对一切充满了新奇,以致她在这大街上晃悠了三天都没有买到满意的东西,不是东西不好,而是满目琳琅不知取哪件为最好。而瑞哥哥是最懂父王喜好的,所以今天她才不顾潋清的反对硬把他从廖知州的府邸拉出来帮他挑选礼物。

  那天粮草安全送到军营以后,钟离玦便派人护送钟离瑞和钟离沁婀回到漠白城内,俩人现被廖远招待住在自家府邸。

  钟离瑞看看在眼前晃动的荷包,温和一笑,语气极尽宠溺:“沁儿,你当爹和你一样是女儿家吗?”为了不让人认出他们的身份,称呼是必须得改口的。

  小嘴撅起,沁婀把手中的荷包放回摊面上,不满道:“那我不要了。”说完小脸一扭,朝别摊走去,钟离瑞淡笑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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