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茉只是紧紧咬着下唇,将脸别向一侧。
她是害怕,可这点骨气她还是有的。
她记得,他称王爷为“三皇兄”,可他对他,并未存着手足之感,他抓她来,无非是想从她嘴里知晓王爷的情况。
这,她死也不会说的。
“若本殿没有记错,你便是那日在雀鸠山上被钟离玦带走的女人。”毫不在意一茉的态度,钟离琰满意地看到一茉脸上惊愕的表情。
看来,他真是没有猜错。
一年之久,他以为钟离玦定不会留下这个女人的命,却没料到,他竟将她带回钟离城,带回他那几乎从不让女子进入的璋王府。
有意思,真有意思。
“你说,你现在本殿的地方,钟离玦会有什么反应,又或是,会有什么举动?”若这女人真在钟离玦心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那,他是否算是捏住了钟离玦的软肋?
“王爷不会来救我的,你打的这如意算盘也不会成的!”不知哪来的勇气,一茉大喊出声。
原来,他抓她,不是为了得到王爷的情况,而是为了拿她来作为威胁他的筹码,即使她不知道他要换取的是什么。
只是,他不知道,她在王爷的心中,根本是无足轻重,王爷是不会在意她的生死的。
如此想着,她既是哀伤,又是欣慰。
欣慰的是,他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哦?是吗?那便让本殿拭目以待吧。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回荡在小小的石室内,随着“轰”的一声,石门关闭,隔断了钟离琰的笑声,石室内只余死寂。
一茉挨着墙,像失去力量一般,滑倒在地。
烛光在残存的笑声中倏地熄灭。
石室归于黑暗。
挣扎
黑暗,眼里除了浓黑,什么都没有,只有急促的呼吸声撞击着石壁发出回响。
一茉侧身紧贴着石墙,沿着石壁走了一圈又一圈,试图寻找出路,却也是徒劳。
她的双手依旧被反绑在身后,胳膊传来的酸痛麻木感让她觉得双臂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摸索着坐到石床上,在漆黑的空间里,令她不知不觉地想到密林的日子。
同样是这般的漆黑,可是,却有他。
他的存在,是对她最好的抚慰。
可是在这儿,她感到的只有恐惧。
他会救她吗?
她隐隐有种他会来救她的感觉。
这会是她的痴心妄想吗?
石门开启的沉闷声响打破了黑暗中的死寂,也打乱了一茉的思考,火把的光亮将石室瞬间照亮。
只见举着火把的人是音白,而来的人,却不仅仅是她自己,她的身后,还站着三个男人。
一茉害怕地往后挪去,因为她看见他们逡巡在她身上的目光,就像是久未进食的野狼,由眼里迸出热切得想要将她吞噬的光。
“哟!害怕了?之前不是倔得很吗?”音白将手中的火把交给她身后的一个男人,便扭着她纤细的腰肢踱到一茉面前,脸上依旧是嫌恶的笑。
“你,你想干什么!?”来者不善,她害怕,却仍在逞强。
“干什么?那就需要你自己好好想想了。呵呵……”音白妩媚地笑着,玩味的睨了一茉一眼,便又转身缓步至尚停在石室外的三个男人面前,纤腰一扭,便靠到其中一个男人胸前。
她抬起手抚摸着男子的脸颊,靠着他的胸膛微微吐气,娇嗲道:“好宝贝儿,你们可要给我好好‘伺候’这位姑娘了,明白吗?”
“明,明白。”男子咽了口唾沫,面色通红,喘着粗气,令一茉更是惶恐。
“好啦,小贱人,你也不用那么害怕,他们可都是我的宝贝儿,我已经告诉他们,要温柔着点儿。呵呵呵……”音白娇笑着拿过男人手中的火把,插到石壁上的铁架上,便带着她那柔媚的笑声离开。
“你,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别乱来!”看着渐渐靠近她的三个男人,一茉大喊着,频频往后挪,不一会儿,她便再无退路,透过背脊传来的石壁的凉意也比不上她心底的寒意。
她此刻就如那砧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命运。
前所未有的恐惧铺天盖地地袭来,她,要完结了吗?
“小姑娘,怕什么呢?音姑娘已经和我们说了,叫我们温柔着点,我们不会让你疼着的。”其中一个男人身上要去触摸一茉的脸,却不知一茉像疯了一般,张口便狠狠咬上他的手指。
“疼疼疼疼疼!”男人叫唤着,抬起手便朝一茉抡起一巴掌,力道之大直让一茉只觉脑子里嗡嗡地响,嘴里满是血腥的味道,一道血迹沿着嘴角流出,只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三个人。
纵是没有还击之力,她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滚!滚开!别碰我!”一茉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又被突来的一巴掌打得她失去挣扎的力气。
“小贱人!还给脸不要脸了!”嫌恶的声音自紧咬的牙缝中挤出。
一只手伸到一茉胸前,将她的前襟猛地撕开。“哈哈哈哈!小贱人,你逃,你逃啊,你不是很能吗?你逃给老子们看看啊?”淫秽的笑声撞击着一茉的耳膜,从未有过的羞耻感与绝望吞噬着她,脑袋一侧便要往坚硬的石墙撞去。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只有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她又被扇了重重的一巴掌。
“小贱人还想寻死了是吧!?音姑娘说了,若是把你玩死了,那我们也活不成了,你说,老子们会让你死吗?”邪恶的声音再度响起。
一张猥琐得阴险的脸在慢慢地凑近一茉,直令人作呕。
“呸!”一茉将口中的血腥一口吐到男人脸上。
似是没有想到一茉还会负隅顽抗,男人先是愣了愣,反手又是一巴掌。
“小贱人!”
“你们,一人按住她的双脚,一人按住她的双肩。”男人对另外两人命令完后,浑身失去力气的一茉便被死死按在石床上。
淫邪的笑声再度在耳边响起,一茉闭上了双眼。
她不想看见这些肮脏的脸。
衣帛撕碎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两行清泪滑过脸颊。
王爷……
舌头一阵辛痛的滚烫,一茉失去了最后一丝知觉。
***
“啪!”一记狠狠的巴掌声响彻灯火通明的大堂。
音白捂着顿时肿红的半边脸颊往后踉跄几步,刺白赶紧扶住她摇摇欲坠的纤细身体。
钟离琰满面怒容地坐到主座,盛怒的目光紧紧锁在音白身上。
“主人。”音白挣开刺白的搀扶,面向钟离琰,双膝跪地,面上是不卑不亢的神情,眼波流转处是柔情,是爱恋,更是伤痛,“音白不知音白所犯何错。”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钟离琰咬牙切齿地说完,将手边茶几上的瓷杯通通扫到地面上。
音白仍是一动不动。
可是她的心正在渗血,令她无比疼痛。
刺白却已在音白身边跪下。
“主人,请您绕过音白,刺白愿意代她受过。”刺白恭谨地说完,便朝满是瓷片的地上一磕。
“音白无过!无需任何人为音白担过!”音白不为所动,倔强地昂着头,字字铿锵,“音白所做的,不过是为了主人而已!”
“音白!”音白的话激得刺白未得钟离琰允许便抬起头来,伸手狠狠拉了音白已把,似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他额上被瓷片刺破而沁出的腥红有些触目惊心。
音白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她的眼神始终停留在钟离琰身上。
“刺白,你先退下。”看着面前的一幕,钟离琰将眉心拧成一个川字,面上的怒气有所减少,手一挥,不胜烦躁道。
刺白似还要再说些什么,终究却只是嚅了嚅嘴角,道一声“是”,便悄然退下。
钟离琰自座上站起,走到音白身边,将她扶起。
“音白。”抬手轻柔地抚摸音白光洁的脸颊,钟离琰靠着她的耳畔轻轻吐气。
音白顿时面红耳赤,身体紧绷得如同拉紧的弓弦。
很满意音白的反应,钟离琰对着她白皙的颈弯狠狠吻了下去。
“啊……”音白娇吟一声,双手挽上钟离琰的脖子,“琰……”
钟离琰含一记笑,将她拦腰抱起,便往里屋走去。
她爱他,他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对她,只要给她想要的,她定当对他俯首帖耳。
她对他,还有大用处。
一室缠绵,一室旖旎。
夜入皇宫
烛火摇曳的光,将挂在墙上的一张十尺见长的纸染得昏黄。
绵长的山脉,大大小小的城池,蜿蜒的河流,交错的官道,都被清晰地描绘在纸上。
这是一张齐良版图西部的地图。
笔锋落处,“雀鸠山”三个字便显现在绵长的山脉处。
钟离玦将毛笔斜放在砚台上,往后倒退几步。
将整张地图全然收入眼底。
这是他用了半个月时日绘制而成的。
目光落在地图上的雀鸠山上,久久不能移。
突然,琥珀色的瞳眸里盛满凌厉。
凝风单膝跪在书房中央,望着面前钟离玦的背影,多少次想开口,却见他只是专心致志地描绘着面前的地图,终是欲言又止。
从凝风将一茉失踪,而他也追寻未果的消息禀告了钟离玦后,已过了一刻钟,而钟离玦并未言一语,也未曾回过头看单膝跪于他身后的凝风,只是继续勾勒挂在墙上的地图。
他的喜怒总是不形于色,即便是此时,他的无动于衷更是让凝风猜不透他。
唯有那不小心溅落在纸上的墨渍,宣告了他内心的动荡。
他并非无动于衷,他并非安若泰山,只是他必须要足够冷静。
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一簇火,在他的内心猛地腾升,似要吞噬一切。
他必须强压住这股怒火。
“公子!”凝风再也无法保持冷静,道,“您只管责罚凝风,可必须先将一茉找回来!”
是他大意,才会让这样的情况得以发生。
而,公子出战在即,此事,并非只是劫人那么简单……
“凝风。”站在一旁的听烟上前稳住凝风的肩,蹙着眉道,“于姑娘不见之后,你可发现了什么?”
凝风刚要开口,却见钟离玦突然转过身来,凝风自知有错,忙垂首。
“其实你们都知道是何人所为,又何必再揣度。”冷冷的语气,让凝风顿时不寒而栗。
是,他们是知晓是何人所为,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敢贸然行动。
这么些年,也只有他,对公子有使不完,用不尽的明刀暗枪。
夜探皇宫,没有公子的允许,他们断不能擅自行动。
“听烟,凝风。”
“听烟在。”
“凝风在。”
“随我去会会我那久违的皇弟。”一抹冷笑勾上嘴角。
凝风与听烟均是一愣,才异口同声地应声。
他们的公子,终是反击了。
一直以来,对于那些明刀暗枪,他都是冷眼相待,从未还以任何报复。
只是现如今,他无法再如从前一般。
她为他所做的一切,不断浮现在他眼前。
在听到凝风告诉他,她失踪之时,他的心,竟莫名地慌了。
夜色浓黑,三道黑影隐入夜色。
***
水……
口好渴,像要把人灼烧一般。
漆黑的眸子缓缓睁开,只是眼中好似失了光泽,只有难耐的痛楚。
六面石墙,只有挂在墙上将要燃尽的火把散出昏黄的光线。
她居然,没有死。
舌头传来烧心的疼,有如地狱烈焰,将她焚烧。
可是阎王爷也不收她这条命,便连咬舌自尽都还能让她活着。
是她的命太硬,还是她的命太贱……
耳边没有了那些猥琐的笑声。
一茉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一直紧绷的身体倏地瘫软。
她终是成功地保住了自己的清白……
“滴!”
一滴清泪掉落到手背上。
躲过了这一次,那下一次呢?她不敢去想。
她已清楚地知道,他们抓她,不过是想要拿她来要挟王爷。
可他们却压错了筹码。
他不在乎她。
他不会救她的。
这是永远不会变的事实。
可是,为何心这么痛。
即是要死,她也多想再看他一眼。
火把的光亮开始有些摇晃,泪水迷糊了眼。
石门又传来响动的声音,一茉才刚稍作放松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绝望蔓延。
墙上的火把,恰在此刻燃尽。
石室湮进浓浓黑暗。
又脚步声在慢慢靠近,一茉惶恐地往后退。
她想喊,即使她没有反抗的能力,她也能够通过呐喊来维持自己的尊严,可是她一张口,只有血腥与疼痛充斥着她。
她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而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来人已经停在她面前。
不!她绝不能束手就擒!
突然,她抬手拔下插在发间的竹簪,于黑暗中狠狠往前刺去,竹簪刺破皮肉的声音旋即响起。
一茉像虚脱了一般往下瘫。
她,刺中了!?
没有动静,黑暗里没有任何动静,一茉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
这样的感觉,不对!
一股淡淡的馨香传入鼻底,一茉的身体狠狠为之一颤。
泪水塌陷。
是他,是他!
真的是他!虽然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她知道,是他!
他来救她了,他真的来救她了!
为什么,为什么方才她没有察觉!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伤了他!
他明明可以躲开,为什么还要让她刺中!?
啊——!
她抬起手,想要触及他,却在指尖触碰到他衣角的时候,失去了意识。
“公子。”石室里重现火光,凝风举着火把出现,面上表情略带急促,似在催促钟离玦赶紧离开。
光火映亮了一茉泛白的小脸。
散乱的头发,紧拧的眉心,苍白的双唇,嘴角还犹自留着红褐的血渍。
钟离玦不禁抬起手抚上她的嘴角,用指腹轻拭她嘴角的血渍。
被撕扯破碎的衣衫挡不住她瘦弱的肩,钟离玦面色一凛,面不改色的拔下刺在他左臂上的竹簪,解下外衫将她小小的身体包裹住。
钟离玦将一茉拦腰抱起,然她的重量,却让他有些感受不到。
她,竟是如此瘦弱。
他的面色,早已寒至极致。
“公子快走。”凝风已然在催促。
凝风紧随在钟离玦身后走出甬长的石道,却发现钟离玦并未打算离开,而是直直往钟离琰的寝殿而去。
“公子!”凝风要阻止他,却被听烟拦住,只见听烟摇了摇头。
凝风轻叹一声,便同听烟一道紧紧护在钟离玦左右。
三人的身手,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巡卫的巡守。
将守在寝殿外的守卫击晕,钟离玦面色如霜地盯着那一扇紧闭的镂花殿门。
谋灭
男子粗重的喘息,女子柔媚的娇嗔,溢满内殿。
雪色帐幔遮挡一室春光,却挡不住这淋漓的轻呼。
不想让一茉被这些污秽沾染,钟离玦将她放靠在殿外的廊柱上,让凝风与听烟护着她,而他,推开厚重的大门,步步朝那雪色帐幔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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