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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殇情哑妃 寒湮沁 5273 2021-04-02 20:09

  皇后一直无所出,又于钟离玦之母萧白妃诞下钟离玦之后五日薨逝,然而不知钟离墨阳是与已故的皇后伉俪情深还是何故,竟迟迟未立新后,也一直未立太子,此事一拖竟拖了十九年之久,曾有文武百官屡次为立后立太子一事上奏,却被钟离墨阳一次次推脱,钟离墨阳也曾因此事斩杀了屡谏未退的大臣,从此便无人再敢说立后立太子一事。皇后无子,莲妃之子钟离玹本应是齐良的储君,却偏不见钟离墨阳有要把其子立为太子的意思,她一直在等,认为总有一天钟离墨阳会把太子之位传给钟离玹,也会把她立为后,但是这一等竟等了十九年,不仅等不到她想要的,竟等到了钟离墨阳把一介青楼女子之子钟离玦封为齐良唯一的王爷。只有她知道,钟离墨阳根本不爱自己的结发妻,他真正爱的是那个青楼女子,所以宁可顶下文武百官的反对把她的儿子封为亲王,而钟离墨阳迟迟未立太子,想必也是想把帝王之位传给他吧。如此,怎可不叫她和钟离玹把钟离玦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既是如此,她便只能靠手段把储君之位夺过来,而如今,她母子二人已在布下自己的天罗地网。

  “母妃担忧过甚了,孩儿已和外祖父商议好,漠白城大破之时,父王定会把宫中多半能战之士派往前线,到那时,外祖父和孩儿里应外合,而后,志在必得。”钟离玹说得阴毒,嘴角充满狠毒与邪恶的笑容无限放大,就像口中所述不是自己的国家,不是自己的父亲一般。钟离玹自小被娇惯嚣张跋扈,心机极重,钟离墨阳极是不喜他,从小给他的父爱在他心里远远满足不了他,久而久之,由不满转为愤恨,一颗心完全被欲望所扭曲了,由其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是对欲望的狠烈阴毒气息。

  “玹儿办事,本宫放心。来,陪本宫坐坐。”在皇宫里争斗了将近三十个年头,聪明得女人懂得,帝王宠爱不过一朝一夕,只有真正掌握权力,才能让自己在杀人不见血的后宫生存下来,莲妃便是这个聪明的女人。团扇轻摇,看着自己心爱的皇儿,莲妃脸上露出深沉的笑,同钟离玹一般,饱含欲望。

  蝉鸣声声,午后的夏日,空气闷得让人窒息。

  忧伤泪落绞情丝

  外西门外血雨腥风,漠白城内谈笑依旧。

  夜色迷蒙,华灯初上,灯红酒绿,酒肆张扬,笑语欢声。战场烟沙,多少百姓能知?

  饮下一杯百花酿,今夜之后,纵有不舍,纵有感伤,一切也将成为过往。

  阿玦,我回京等着你凯旋。钟离瑞只身坐在廖府花园的亭子里,高举手中的酒杯,对月而饮。清凌凌的月光洒照他雪白的衣衫,衬得他发白的面容好似水般透明。

  钟离沁婀站在离亭子不远处的假山后,双手紧紧揪着锦帕,她此刻的思绪就如同这手中的锦帕一般,绞织。脚步欲前不前,秀气的弯眉恨不得拧成结。

  “沁儿,你要在那儿站到什么时候?”将手中酒杯放下,钟离瑞温文爱溺地对假山后的钟离沁婀一笑,他早就知道她站在那儿,只是他不明白,从小性格风风火火的沁儿,怎会这般扭捏了?

  “瑞哥哥。”并不因为自己被发现而紧张,好像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会知道她的存在一般,钟离沁婀小声地唤钟离瑞,从假山后小跑到钟离瑞身旁,依旧揪着手中的锦帕不放。

  “怎这么晚了还不歇息?”看着钟离沁婀欲言又止的样子,钟离瑞站起揉揉她头顶的秀发,这是平日里他对正值及笄年华的皇妹的宠溺,“可是有话要和皇兄说?咳咳,来,先坐下。”

  提起曳地的素色裙摆,钟离沁婀乖巧地在钟离瑞身旁的石凳落座,扑朔着秀黑的眼,“瑞哥哥,我们明天真的要回都城了吗?”

  “嗯。来漠白城之前父王就已说粮草送到后至多让我们在漠白城逗留七日,如今我们已在这停留有一个月之久,若我们再迟迟不归,想必不出几日,父王催我们回去的圣旨就要到了。”是啊,明日便要回到那像牢笼一般的皇宫,他多么希望,他可以如钟离玦一般,远离那权力与欲望之地,只是,他不是他,他的决绝,他做不到。

  “可是,可是……”钟离沁婀娇俏的小脸上扭出些许焦急,手中的锦帕已被她揉成一团。大皇兄不是说了只要她把那个人带进军中,他就和父王请旨让他们在漠白城多呆上一段时间的吗,怎么还是明日就回去了?

  “怎么了,沁儿?是不是漠白城比皇宫里有趣多了,你不想回去了?咳咳咳。”真是出笼的麻雀忘了返巢,钟离瑞仍是温柔浅笑,他又何尝不想把归期延后。

  “可是沁儿不想回去,瑞哥哥……”钟离沁婀扯着钟离瑞雪白的衣袖撒娇,她真的不想回去,只为情窦初开的她想多一些能见到她心仪之人的时日,即便她能见到他的机会少之又少,但是她更知道,只要她一回到宫中,也许便再无机会再见到那个温柔如雾的男子,所以她才会答应大皇兄的要求。

  “沁儿不许胡闹,这种事怎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敛了敛笑容,温言里多了些许严厉,“好了,沁儿先回房歇息吧,明日还需早起,切勿耽误了行程。”有时他真的头疼这个被宠坏了的皇妹,只有对她厉声而语她才会有所收敛。

  “是……沁儿先行回房了……”扁起嘴,钟离沁婀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她不过是想多在漠白城留些日子,这都不可以吗?

  沁儿不过想在漠白城多留些日子,这都不可以吗?钟离瑞苦笑着摇头自问,奈何君命不可违,纵使那是疼爱他们的父王。

  花好,月清,酒醇香,本应美景,却融不进一颗五味杂陈的心。

  翌日,晨光刚刚洒进廖府庭院的时候,睁眼度过一夜才刚闭眼入睡不久的钟离沁婀便被陆陆续续的敲门声吵醒,而后顶着沉重的眼皮和眼下浓重的乌黑在一群婢女的簇拥下梳洗打扮。

  今日是公主和二殿下启程回宫的日子,知州大人特意交代过,要好好给公主打扮,以免失了漠白城的礼仪。所以今日一早婢女们便鱼贯而来,动作精炼熟稔,唯恐误了知州大人的吩咐和公主的行程。

  任由婢女梳理自己的长发,钟离沁婀盯着铜镜中自己有失睡眠的面容,突然一颗豆大的泪珠溢出眼角,滑落脸颊,而后泪水像断线的珠子徐徐下落,最后索性双臂扑到铜镜前的桌案上,首饰叮叮当当落地,钟离沁婀不管不顾,兀自把被泪水湿透的秀脸埋到臂弯,低低抽泣,全然不顾慌乱了一屋的婢女。

  今日一走,何时才能再与他见面,他知道她对他的情意吗,他知道她今日要走吗,又为何大皇兄要骗她?她想不明白,只能任忧伤泪落。

  “沁儿这是怎么了?告诉皇兄,为何而哭?”看着伏在桌案上兀自哭泣的钟离沁婀,钟离瑞的语气里满是疼爱与关切。

  才刚步出烟浪阁准备往前厅去的钟离瑞便看到廖府的婢女慌慌张张地朝自己跑来,说是公主在烟雨阁里哭得厉害,任她们怎么劝公主都不听,不得已才来禀告二殿下。

  一听了婢女的禀告,钟离瑞便急急赶到烟雨阁。沁儿虽骄纵,骨子里却倔得厉害,从小到大,他只见过沁儿哭过两次,一次是自己十五岁那年病重,卧床七日不起,十岁的沁儿就守在他的床边落了七日的泪,这也是他宠溺沁儿的原因之一,一次便是去年父王要把沁儿嫁往他国,沁儿不从,硬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十天十夜才让父王收回成命。除此之外,他就不再见沁儿落过泪,即使被父王罚面壁思过,被溪玉妃用鞭笞手心生生在手心抽开一条血壑也未见沁儿哭过,不知今日到底是何事会让沁儿再度落泪。只是看着埋首而哭的沁儿,他很心疼。

  钟离沁婀还是只顾埋首啜泣,钟离瑞只得朝屋内的一干婢女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待阁内只余兄妹两人时,钟离瑞轻抚钟离沁婀还未梳成髻的秀发,疼惜道:“到底是什么事让沁儿如此伤心,说与皇兄听听?”

  “瑞哥哥!沁儿不想走,沁儿不想回京……”抬起头,一双原本浓黑秀气的眼带着红肿,满是氤氲。

  “沁儿是不是有什么事瞒了皇兄?”才来漠白城只有一月的沁儿怎会只因要离去而哭泣,据沁儿的心性断不会仅仅因为此而泣,定是还有什么他不知道得别的原因。

  “瑞哥哥,我……”她很想告诉钟离瑞,她不想走的原因只有一个,仅仅一个,可是她又害怕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帝王家的公主,婚姻大事从来只因国事。

  “沁儿听话,有什么事就说与皇兄听,就像你一直以来那样。”一直以来,无论何事,开心与否,悲伤与否,钟离沁婀总会对钟离瑞敞开心扉。

  “我,我喜欢……”鼓起勇气欲要说出的话刚到嘴边,就被跌跌撞撞刚进得烟雨阁而来的脚步声和不适时的急促喘息声生生止住,钟离沁婀欲要为这鲁莽不知礼的来人而发火,来人却先喘着粗气语带紧急道出口中话。

  “二,二殿下!公主!大!大事不好了!”廖知州此时因害怕和紧张忘了下跪,也忘了行礼,面色因年迈的身体急速奔跑而泛白,额际汗珠涔涔而流,宣告着他口中所说的大事非同小可。

  血雨腥风乱烽烟

  烟雨阁内,三人面上血色尽失,明明是六月的天气,却有彻骨寒意。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娇俏的语气带着颤抖,钟离沁婀被廖知州的话惊得全然忘记了方才的悲戚。

  “王爷所带五万精兵已有半数以上战死沙场,王,王爷也被敌军所掳,我军已退守到外西门边。”廖知州颤颤巍巍地重复着自己的话。

  “王爷怎会被掳!?”钟离瑞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惨白到极致,齐良国力强盛人尽皆知,要降下白澜并非难事,又怎会被逼到退守城门!?冲锋陷阵的士兵是阿玦两年来训出的一等一的精兵,又怎会被歼半数以上!?阿玦又怎会被掳!?脚步微踉,语气一反常态,让本就受惊的廖知州更加害怕。

  “下官也不知……下官……”

  “廖知州,让我报与主子吧。”才匆匆赶回廖府要把所知之事告知钟离瑞的潋清,一进府门便被告知钟离瑞在烟雨阁,一进门就看见颤抖着身体的廖知州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下官先行告退。”廖远恭顺退下,他恨不得马上离开这烟雨阁,主子的心思最难猜,即使是看似柔弱的二殿下,万一一个盛怒,就能随便拿了他的小命。

  “潋清,廖知州所说的可是真?”扶住椅子,让摇摇欲坠的身子坐下,钟离瑞看向潋清的眼神里有殷切的期望,期望潋清会说,廖知州所说并不为真。

  “回主子,廖知州所言,确实为真。”潋清深知自家主子与璋王间的情谊,璋王被掳,对于主子来说,必是沉重的打击,可是,军事不可谎报。

  “阿玦怎会被掳?咳咳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努力抚顺胸中的气息,钟离瑞问得异常艰难。

  “王爷带出城迎战的五万全数是以一顶十的精兵,只余一小队人马留守军营,王爷此举,想必是有必胜的打算。只是一直打得敌军节节败退的我军在欲将敌军打得溃不成军的时候,却不知为何突然乱了阵脚,士气大减,被敌军反攻,敌军还增派了兵马,我军敌不过,只能退守。”潋清把自己守在城墙上看到的告诉钟离瑞,他也实在不知两军的战况会在一时之间出现如此大的反差,遍地的殷红刺目,“潋清只知王爷因受重伤而坠马,才会被紧逼的敌军所掳。”

  紧掐椅把的手指骨分明,钟离瑞的面色一变再变,钟离玦这般心高冷傲的人,他不敢去想象,他落到敌军手里会是怎样,“如今情形如何?”

  “血流成河,若是再无援兵,只怕……”退守城门的士兵好似在负隅顽抗,根本再无那般冲天的士气,这样下去,若不赶紧增派援兵,城门被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留守城内的将领有几?谁在稳局?”潋清未说完的话里的意思,钟离瑞明白,倘若城门被破,漠白城定将失守,齐良失去的便不仅仅是一座城池。

  “城内还只有林彦一位铁骑前卫队队长留守,王爷身边的六士之三中的撩雾也在军中。无人稳局,士气大减,人心惶惶。”

  听到“撩雾”二字,一直呆在一旁的钟离沁婀的身体震了震。

  “潋清,即刻送公主返京。”钟离瑞站起,眼里有潋清从未见过的坚定。

  “主子!那您!?”

  “潋清,代我和父王说,瑞儿有违皇命,只愿留在漠白城,投身护国战事中。”此刻,他决定,不论生死,他都只想做这卫国之事,而不是躲回安全的宫中,做一个人人艳羡的皇子。

  “主子!不可!您要留下潋清也同您一起留下!”这是潋清第一次不遵从钟离瑞的吩咐,他怎么可能让主子一个人留在这危险逼近的地方。

  “潋清!沁儿是我最珍视的妹妹,只有你亲自护送我才能放心。”

  “瑞哥哥!你不走,沁儿也不走!”对于军事,她不懂,可是瑞哥哥在哪儿,她就在哪儿,况且她是真的不想离开漠白城。

  忽感脖颈受重重一击,钟离沁婀晕厥过去,钟离瑞张开手臂接住她倒下的身体,“潋清,马车已在门外备好,即刻启程吧。”将钟离沁婀横抱在怀里朝府门走去,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坚决。

  “是,潋清一将公主安全送回宫便立即赶回来,主子您万事小心。”潋清突然像个刚嫁女的婆婆,生怕钟离瑞不会照顾自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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