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甘堕,爱恨相灼,韶华铸错,流光成过。多久之前,万劫不复,何年何月,覆水难收。
原来,最怕的,只是,你不够好。原来,想要的,不过,你安。
眉间的沟壑愈发的深,如鹰翼般的睫毛颤的厉害,洁齿恨恨的咬着唇,那原本失了血色的唇也在这番噬咬之下,渗出了血丝,额头上的青筋,躁动的暴跳着。涅槃,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叫涅槃,涅槃过后,便是会重生的。他这样,我好像并不难过,至少没有像暮寒受伤的时候哭成那个样子,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流血的手腕,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看来,我好像是真的挺爱你的,是真的,挺爱你的,在我心里,你真的挺重要的,重要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想为你死的程度吧。阻断我的胡思乱想的是他的目光,他,终于睁眼了。
我的血依然在流,心,怎么就漏了一拍,定定的看着他,他的眼睛,依旧魅力非凡,深邃幽深,仿佛刚刚那场痛苦,不曾存在。他看着我,我,也在看着他。
“够了,闪开。”他说我的血已经够了,他说让我闪开,他的声音有了几分力道,蛊术竟是这般的神奇吗,当真是如此神奇,那么刚刚的那场浩劫,究竟是怎样一番惊心动魄。若不是逼到了绝境,又为何要醒了这蛊虫。
按住自己没有一丝痛觉的手腕,退后,然后,看着他,一丝不苟,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他的表情依旧很淡,刚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了起来,唇咬的更深了,运气,他在运气,他要干什么,不是打算运气逼断这链条吧,那蛊虫的威力竟有那么大吗,我不信。可是就在还没来得及怀疑别的情景的时候,我不信的事情就发生了,真真的发生在我的眼前。那些束缚在他手上和脚上的链就那样断了,连个准备都没有,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断了。而那链条的最端也就折在了他的手骨和脚踝处,扎在里面,从头到尾,他没有以任何一种形式发出任何一丝声响,他,怎么办到的,我想不通,那种焚魂的痛到底是怎么挨过来的,凌夜,我不想你这样。
走过去,扶住他,我能做的,好像就也是这样,也不是,我还可以撕下衣服的袖边,止住我手腕上流淌的血,至于他,我并不知道,从哪开始包扎。
“咔嚓”一声,我那么喜欢的衣服,穿了不过三天的衣服就这样被我撕了,还有点心疼的。
“你先靠着我,我包一下我的手。”我是这样想的,却不曾觉得他会靠过来,所以当他将全部力量搭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的人向斜后倒去,还好,在这个时候还有墙我们没有摔在地上。
“你怎么那么重,你减肥吧,你……”载着他的重量我靠着墙边坐下,我必须讲些什么,不然我会哭,在这个时候,哭,简直太糟糕了。
“嗯。”他应了我的话,虽然我并不确定,他到底听不听的清楚我在讲什么。
“我给了你那么多血,你以后可要对我好点,就,就真的当我妹妹一样对待吧,你说,好不好啊,凌夜,你说,好不好啊?”一边裹着自己的手腕,一边继续在絮叨些有的没的。
“嗯。”他依旧只是应了一声,看来,他是听不清楚我在说什么,是不是我说什么,他都应。
“那么,你放弃云若璃,可不可以,行不行。”这一句,他能否听的真切。
“不行。”原来他听的清我说的话,不过也没什么,我只是试一试的,答案什么的,不重要。
“接下来,要怎么办。”既然他是清醒的,我也没有必要默许他还赖在我身上。紧了紧手上包扎的布条,丝丝的疼,有点烦躁的感觉,一定是血流的太多,有些郁闷而已。
这次他没有回应,转眼看他,在他的唇角,我又读到了那熟悉的邪笑,他在得意什么,我们都惨成这样了,他又在得意什么。
可就在我要发问的时候,只觉着他的手环上了我的腰间,紧紧的扣住,然后另一只手不知道在这墙上做了什么手脚,整个墙面便那样的翻了过去,而我们跌入了一片黑暗,瞬间的突变,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也给不出合理的回应,唯一的也是出于本能的能做的就只是抓着他,像那个雨夜一样,抓着他,仿佛只要抓住了他,就不会有事,无论前方的路怎样,都不会有事。窝在他的怀里,感觉我们一直在下沉,速度之快,让我的心,有些微微的不舒服,但意识却愈发的清醒,跌的越快,我们离这个地方就越远,我们也就越安全。
我们落地的时候,我依旧在他的怀里,所以,我没有摔到,真好,这样,我就满足了。仿佛曾经这个男人给予我以及我亲人的伤害都不存在了,是我变了,还是我终于看清楚自己了。
“你没事吧,这是哪?”四周黑漆漆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有点不安。
“你不是来过吗,这就是你逃出去的那条密道。”他的声音只是有少许的微喘,至少听上去,应该没有很痛苦。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眉头是不是又皱到了一起。他说这就是他房间里的那个密道,那么他的意思是说刚刚那段滑程,是在向山下滑,这里,想必是就快要到洞口的地方。凌夜,你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戒备,看来,你除了自大狂妄,也是个有头脑的人。
“那,我们……”我不确定他是要先休息一下,还是趁着现在,快些的离开。
“扶我起来。”和我想的一样,他还是一样的自大,自大到毫不考虑自己的状况,只想拼命的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从前练功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莫非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
“你可以吗?”这是废话,他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改变,但我还是问了,自然而然的问了。
他没有讲什么,随即感觉到我的肩又沉了起来,他又把自己挂在了我的身上,很明显,他要我扶着他前行,他,还真信任我,看来,我在他心里,不是一般的强大。
“凌夜,你就不怕压死我。”嘴上这样抱怨着,我却也还是竭尽全力的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又不做声了,从来都是这样,从小时候开始,他就不愿意理我,每次,每次都是我在他旁边巴拉巴拉的唧唧哇哇个不停,他高兴了就应一声,不高兴了,就瞪我一眼,我就得闭嘴,否则,他就会打我的头,或者是负气而去,他是爱生气的,总是很爱生气,我从来都搞不清楚他都在气什么,明明每次惨的都是别人,他究竟在气什么。
“其实,你怎么总生气啊,你现在,又生气了吗?”渐渐的适应了这里的黑暗,隐隐的我看得清楚他的脸,他的眉头又锁在一起了,真想去抚平,不过可惜,我的手要用来扶着他。
“不是,只是,挺疼的。”他说的很慢,很缓,惜字如金,多说一个字,都很艰难。他可以不用理我的,可以像从前一样,任我在那乱说个不停而不予理会,为什么要告诉我,告诉我他很疼,他这样,我要怎么办,他疼的话,我什么都做不了,或者他就是因为这样,才放心说的吧,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他才肯说,他,是不是,不想给我麻烦。我以为这样想,会没那么难过,结果,更糟了,难过的,快死了。
“你哭了。”是的,我哭了,可是,他好像笑了,起码他的声音是含着笑意的。
“我没有。”明明是抽泣着却要嘴硬,这个时候,忽然觉得我也是个女孩子,普通的女孩子。
“你爱我吗?”那音线里晕着的笑意,好像又多了几分,他问这,是什么话,他,疯了吗?
“不爱。”他知道的,我一定会这样答,无论真实的答案怎样,我都只会这样回答。
“知道了。”他的笑意我听的真切,侧眼望去,那两个明晃晃的酒窝又漏了出来,他是怎么回事,我的回答,他有那么开心吗,看我口不对心,他就那么开心吗?
不过,被他这么一捣乱,心情真的好像没那么糟了,他好像也是,毕竟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知道有一个笨蛋爱着自己,并且那个笨蛋也不算差,这样的感觉,应该还不错吧。
“这次要从多少只开始数呢,之前,数羊到两千零九的时候,就到洞口了,这次,都不知道要怎么数。”不想气氛太静,就是不想静下来,一旦静下来,往往就要想很多,比如,我身边的这个我搀扶着的男人,究竟是谁,曾经他给过我怎样的折磨与伤害。
“这里大概是半程,还有,你好吵。”又嫌弃我,从小到大,他最会的就是嫌弃我,无论是男装的我,女装的我,无论是他妹妹,还是若璃的妹妹,对我,他从未如眼,更别说心。
“一千零五,一千零六。”我为什么要那么听话,他嫌吵我就要闭嘴吗,不,至少这次不要,数羊的话出声音也可以,你定是要烦死我了吧,这样也好,起码,你会记住我。有胆这样吵你,烦你,闹你的,这世间,无非只有我一个而已。这样一想,好像我给你带来的麻烦抑或是伤害,也不少,记得清楚的,数上一数,就有好几件,比如,我算计了残剑,准确的说是算计死了他,然后我还我放了若璃,当然最重要的,我帮尹啸然不会那么轻易的毁了竹林。而这其中最意外的,在琉璃谷我刺了你一剑,而且,很深。我做了这么多,如今却还活着,是不是说,你对我也还不算差。就像现在,你虽然嘴上说吵,可我这样的不听话,你也没说什么,我们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羊的只数,越数越多,路也越走越顺,光亮也愈发的明显,一切的一切,这次,都是真的在向好的方向转换,这种,见了希望的感觉,真好。
“你起开些,我们到洞口了。”气喘吁吁的让他起开些,若不是我一路叽里呱啦的,或者我不会这么的疲惫。
他没说什么,径自的挪了挪身子,我将他放在洞壁处,我去打开石门,外面,雨,还下吗?
旋转开关,一道光便刺了进来,不留余地,迫不及待,眼有些疼,随即反应过来,雨,住了。
将石门旋的更开一些,好让我可以扶着凌夜出去,这样一来,光,更是有恃无恐的闹了进来。
将凌夜扶起来,不比我说,他也是自觉的将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身上,撑着他的重量,迈过这道门,我们就彻底安全了。我确定尹啸然不知道这个密道,否则他便不会提早暴露身份对苍云山下手,毕竟他最想要的武林至宝,似乎还在凌夜手里,虽然我并不确定,但看着尹啸然当初没有对凌夜赶尽杀绝,我便了然,这宝贝他还没有得到。况且有温玉在,这等柔情漫怀的时候,什么都惊扰不了他的。所以,现在的我们,是真的安全。
带着凌夜出了密道,回身关上石门,刚刚下过雨的林子,地上还是微湿的,虽然有些滑,但空气确实新鲜的,吸上一大口,沁人心脾,清透润凉,感觉,真是太好了。
“水,我要喝水。”因为安全了,所以放下了伪装,这五个字,虚弱的不像是真的,干涸的喉咙挣扎着发出的音节,和刚刚密室里的他,判若两人,原来,我们的戏,唱的不只我一个。
“很快,我们很快就到夜灵湖了,你再忍忍。”将他搭在我身上的手向上扶了扶,尽量更多的承载着他的重量,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夜灵湖,很快就到了,那个以我们名字命名的湖。
我想要更快些,可惜办不到,我的腿在抖,我的身体也在抖,不摔倒,就已经很幸运了。
“夜灵湖,你还记得吗,凌夜的夜,凌灵的灵,是我们的名字命名的湖,你还记得吗?”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不安的感觉袭便了我的每寸神经,他,是不是越来越不清醒了。
“不记得也没关系,你别睡,我们马上就有水了,你千万别睡,你睡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最简单的一个回应,他都不给了,他是不是真的晕了,我要怎么办,慌乱的着急,好像忘了,其实,我也勉强算个大夫,其实我也懂得不少疗伤之术,我断然没有必要无措至此。
“你别睡啊,求求你啊,你别睡。”我怎么又哭了,好像刚刚才哭过,现在,怎么又哭了。
“别,别哭。”谢天谢地,他还是醒着的,他还知道我哭了,他还对我说,不要哭。好,他不让我哭,我就不哭,是不是我听话,他就不会睡过去,如果是这样,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谁说我哭了,我没哭。”我不能停止讲话,不可以安静,我怕他睡过去,也怕我自己倒下。
“到了,我们很快就到了。”我刚刚也是这样讲的,本来很短的距离,现在走起来竟然是这么的漫长,我的腿痉挛般的疼,但我却不能停下,他感觉得到我的吃力,却没有减轻我负荷的打算,这样的话,解释只有一个,撑了这么久,这个男人,真的累了,他,需要休息。
有的没的,东的西的,我继续说个不停,他依然没有回应,但我知道他是醒着的,刚刚是醒着的,那么,现在就一定是醒着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他向前走,当然,还必须相信他。
“到了,终于到了。”夜灵湖的水还是一样的轻盈透亮,现在看来,宛如圣水般润人心尖。
将他靠放在湖边的一块山石旁,轻轻的晃着他,告诉他我们到了,水,马上就有了。
他只是微微的皱了眉,他是醒着的,真好,但是他不愿睁眼,真糟糕。他不睁眼,那要怎么喝水,难道要我喂他吗,如果他不动,好像也只能这样,不过,我不介意,那么,他呢。
没有继续的推动他,到湖边,轻轻的捧了一捧水,含在口中,回至他的身旁,慢慢的靠近,直到很近,近到我已经碰到了他的鼻子。水依然在我的口中,而我,却无法再向前,他,睁开了眼睛,那么近的距离看他的眼睛,心脏,快脱落了。
那夜过后,没人再提,可是现在,却异常的尴尬。他,终究是推开了我,水,终究是我自己咽了下去。
“我扶你。”扶着他来到湖边,用我的手捧着一捧水,送到他的唇边,这次,他没有再拒绝,如果我能为你做的只是这样,那,就这样吧。凌夜,我们之间,还能走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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