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喝了汤药，我很快就睡着了，趁我睡觉这会儿，紫霄被碧霞元君叫去说话。

　　等我醒来，已经是傍晚，窗外一片紫霞遮目。粉衣仙姑前来送药，没好气的把碗往桌上一搁，震的药水四溅。

　　我也懒得和她置气，大大方方的掀开被子走到桌子旁，端起药碗将药喝了个干净，然后若无其事的与之对视，她眼中的挑衅被一抹簇燃的火苗点燃，对我再不是轻视与鄙夷，而是充满了好奇。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有半敞的门被吹的飘来撞去。过了一会儿，绿衫小童黄忙不迭的撞到了门上，跑了进来。

　　他气喘吁吁，面红耳赤，连话都来不及说，只是急急忙忙的看着我和粉衣仙姑。见我和粉衣仙姑只是平静的站在一起而没大打出手，便像是松了口气，缓缓的抚了抚胸口。

　　估计粉衣仙姑和我都想到了这一层，于是我俩视线交接后，粉衣仙姑朝绿衫童子怒目相视：“阿右，你在耍什么诡计？”

　　绿衫童子软趴趴的瞅她一眼，慢吞吞的吐着字眼儿：“清歌姐姐是炮仗吃多了吧，见谁都是火气冲冲的，人家尊上叫你别老去打扰人家公主休息。”

　　我真怕这两人又吵起来，而且又记挂着紫霄，赶紧插嘴道：“敢问小仙童，我那位朋友现在可还与尊上在一处。”

　　绿衫小童嘴巴上是把我这个公主叫的响当当，其实也没把我这个公主放在眼里，只道：“你自个儿去问尊上不就成了。”

　　果然是碧霞元君教导出的人，那一股子怪怪不好相与的神气，如出一辙。我再没多说什么，赶紧出门去见碧霞元君，这时那个性倨傲的小仙童又阴阳怪气道：“你找的到尊上的住处么？别以为是个公主就可以到处乱跑。”

　　我脚步一顿，强压下胸口的火气，转身，脸上便挂上了如春风般温暖的笑脸。

　　“那就请小仙童带路。”

　　绿衫童子不再说什么，又是趾高气扬的朝粉衣仙姑扬了扬衣袖。粉衣仙姑虽是不满，但似乎绿衫童子比她的品阶还高了许多，所以拉垮着一张臭脸把俏脸凑了过去。他们说话声音极小，我竖起耳朵用力收集消息，也不过听得“井下，你去”两字。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井下”能有什么玄妙，难不成井下埋了宝藏，要粉衣仙姑去挖出来？

　　粉衣仙姑听完绿衫童子的话后，面色陡然严肃，二话没说，提着宝剑就出去了。我望着粉衣仙姑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不安。

　　“走吧。”绿衫小童拉过我的手，似亲密无间，将我一路往外带。

　　没想到，他将我一带，又带到了方才我们喝茶的大殿上。此时殿上只有碧霞元君一人低头安静的喝着茶，旁边也只留了三两个侍奉的小仙，紫霄却不知踪迹。

　　她见我来了，没等我开口就道：“他已经走了。”

　　“啊？”

　　“啊什么啊，一个姑娘家嘴巴长这么大，真是没教养！”碧霞元君似有些不耐，端着茶盏不停的吹水面上的茶叶渣子。

　　“我没教养又与你这个老妖婆有什么关系，龙三爹娘尚在，犯不着你这个老妖婆来教训我。”

　　我只顾着紫霄已走这个事实，便将所谓的矜持庄重抛之脑后。但是话出口后，我也有些诧异，倒没想到原来我脾气也有这么冲的时候，一股脑抱怨跟倒豆子似的往外蹦。

　　后来想了想，大概还是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已经把我的公主谦顺温和的外壳给剥落的一干二净，余下只剩得些噼里啪啦的泼辣顽劣。

　　我的不敬自然不会让碧霞元君给我好果子吃，她脸上倒是不露喜怒，不过手指朝我一指，我的两只腿就像失去了知觉，“砰”的一声跪在冰凉的地上。膝盖骨直接与地面相撞，疼的我喊爹喊娘，不过碧霞元君想来是个爱清静的主儿，早就神机妙算先入为主，在我刚刚跪倒在地时同时使了一记法术，封了我的嘴。她继续挺着一张观世音菩萨的大慈大悲脸，但绿衫小童的冰山脸却已经绷不住了，看着我的表情就跟看到高汤里多了几颗耗子屎，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我跪在地上，身体很不自然的扭动着，碧霞元君手掌撑着脖子思量片刻后，问道：“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就是要去送死，也要赶着去？”

　　碧霞元君话中有话，原是故意将紫霄的去处透露给我的听，听了碧霞元君一席话，我也不知是该释然还是该担心。

　　紫霄不辞而别的本意让我哭笑不得，习惯性的咬了咬下唇。

　　不知道是不是我脸上略带离愁的情绪触动了碧霞元君的恻隐之心，她解了封住我口的禁咒，缓缓的问我：“喜欢他？”

　　“自然喜欢，这么风姿俊秀的男子，哪个女子不喜欢，”我既也不怕她再取笑，只是落落大方的承认下来：“紫霄殿下对我很好，我亦敬重他，他对我有恩，我对他有情。”

　　“他对你有恩？”碧霞元君笑了，历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一抹戏谑。

　　“尚且不说他救过我的命，救扬羽之举不过是自揽麻烦上身。既然士为知己者死，他肯为我死，我也一样。”

　　“好，一个士为知己者死，”碧霞元君突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旁边正打着瞌睡的绿衫小童骇然一跳：“我就告诉你们怎么才能杀的了鬼王。”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眼睁睁的看着碧霞元君的嘴，一张一合。

　　“就凭你们两个单枪匹马的乱闯，根本就是白白送死。鬼王是上古后裔，你们根本杀不了他，就算你们拿着指天剑，最多也只能造成他的重创，想要永绝后患，那就必须找到封天印。”

　　又是上古神器，我隐约想到和玉罗刹有关，但来不及详细分析，赶紧向碧霞元君追问道。

　　“敢问尊上，您是否是告诉了紫霄殿下封天印的去处？”

　　碧霞元君笑了笑：“此事迫在眉睫，他自然有他要做的事，你们两个分头行事，他先进入鬼都，等你将封天印给他带去。”

　　我嘴角一沉，地板的凉意沁入膝盖。我又要到哪里去找封天印，算就找到了封天印，我还来不来得及送到他手上。

　　看出我心里的犹豫不决，碧霞元君道：“从此处去鬼都，日行千里也要半月。你现在前去度硕山，会找到天帝与玉修罗的孩子，封天印就封在那个孩子的心脏中，只要你杀了那个孩子取出他的心脏，再拿着封天印从度硕山的入口前去鬼都，绝对能赶在紫霄遇到鬼王之前遇到紫霄。”

　　“天帝和玉修罗的私生子？”我咬了咬下唇，谨慎小心的问碧霞元君：“紫霄也知道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妹？”

　　我诧异紫霄竟然会同意碧霞元君的主意，虽然他算不得心慈手软，但他不会无缘无故将无辜的人牵连进来。

　　难道是因为听说是为天帝与玉修罗所生，所以起了杀心，欲除之而后快？

　　突然知道这么多内幕，我脑子里像塞满了棉花，又重又笨，挨挨挤挤的秘密压在心头，让我喘不过气来。

　　“为避免节外生枝，我没有把他还有个弟弟的事告诉他，这你尚可放心，你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那个孩子，这个秘密可以永远的隐瞒下去，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碧霞元君似乎有些心事重重，她目光虽然落在我脸上，却十分空洞。

　　她说：“连玉修罗也不知道这个孩子还活着，既然她不知道也罢。如今知道这个孩子下落的，就只有我，现在，多了一个你。”

　　要杀一个无辜无孽无冤无仇的人，谈何容易。

　　我在辗转之间找能够两全其美的法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心里惶恐着怕是碧霞元君心中有私，借我二人之手报仇。

　　我继续追问：“有没有别的方法，不杀他，而取封天印。”

　　碧霞元君无奈道：“我在你心中就是一个视他人性命如草芥的恶人？如果他能不死，当然最好，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不得不死。”

　　我沉默。

　　忖度了一会儿，又道：“是不是所有的事，都在你们这些人的算计之中。”

　　“你说的我们，是指什么？”

　　我加以正色：“天界！”

　　碧霞元君尚未回答，绿衫小童已是闷笑出声。

　　我将目光转向绿衫小童，他字字掷地有声，清脆的嗓音充斥整个空旷的大殿：“我家尊上从来不理天界琐事，自然也不会自甘堕落去做天界的说客。不过是见你二人盲目行事，有心提点，以免稀里糊涂掉了性命。”

　　绿衫小童一语，我如醍醐灌耳般清醒，心想我也是多疑，按碧霞元君的仙阶与个性，她不仅不屑为天界做说客，而且将来任是谁重掌三界，也与自己无关。

　　不过我也不免好奇，家父与玉修罗，到底和碧霞元君有些什么交情，竟然让着碧霞元君不厌其烦的帮我们。当然，我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她为什么清楚玉修罗那个孩子的下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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