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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婆婆立威

苦妻不哭:丑妻 秦若桑 5841 2021-04-02 20:09

  人活在世上,定然会有一件两件他不愿意再提起的事,有那么一个两个不想见到的人。郝佳音也一样。

  师傅萧如风领她进门,告诉她,女儿家除了陷在宅门后院那起子鸡毛蒜皮的事外,一样可以过得很精彩。郝佳音起初半信半疑,直到跟着师傅师母一起,踏那千山万水,领略过人世百态后,她对容貌上的那一点卑怯与计较也就真的淡了。

  每个人,能够活下来都是老天的恩赐,即便你在受苦受难,那也是一种收获。何况,她过得比很多人都要幸福,因为她的身边,永远都有疼她爱她的双亲,还能遇上师父师母,还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只是,容貌上的豁达一样让她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比方说对师兄郑昶之。郑昶之比郝佳音大三岁,比她早一年上山,师傅教他文治武功,而佳音只对文有兴趣,学武的时候总是去找师母,从不肯学。

  师母也说,女儿家练得五大三粗不好看。师傅最是拿师母没法子,只好作罢。佳音看着师兄吃苦练武,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不过等师兄学有所成,能够白衣飘飘立在树上,甚至飞檐走壁的时候,郝佳音又酸了。

  师兄郑昶之知道她这点小心思,便带着她,将整片后山飞过来。那时,师兄才刚学会,根本没那个力气带她飞这么久,所以一半的时候,师兄脚下一个趔趄,然后两个人就一块儿跌了下去。

  好在后山有着成片的树。师兄护着她压折了不少枝桠,然后垫在她身下,叫她毫发无伤。师兄自己却是压伤了胳膊,郝佳音那时急坏了,为什么偏偏就是右手呢?师兄要练剑,要画画,用的都是右手,若是有点什么事,她会自责死的。

  哪知道师兄用没事的左手,搂着烦躁不安的她,将她整个人压回到自己胸前,“别怕,右手不行了,师兄还有左手。”就因为这一句话,郝佳音才冷静下来,师兄是无所不能的。后来,后来的后来,她对师兄动心,那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一件事,只可惜,他们没有在一起。

  郝佳音收回思绪,看着对《蜀山行》完全着迷的季泽厚,放下书,轻手轻脚地走出书房。这时候她什么也看不进去,不如……回去补眠。正好中午没睡过,晚上又要妖精打架,这会儿抓紧时间补补。

  季泽厚根本是看得太着迷而忘了时辰,等郝佳音一觉睡醒,吩咐雀儿准备好晚膳,左等右等还不见季泽厚过来时,郝佳音只能派雀儿去叫他。

  结果人是来了,只不过手上还抓着那本《蜀山行》,神情眷恋不舍。

  “娘子,这本书实在太好看了,你可不可以再借我两天,我可以手抄一份。”季泽厚那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郝佳音,仿佛她不答应就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

  又是一声娘子,他倒是适应极快。郝佳音无所谓地点头,“你既然喜欢,那书便送你了。”那本书,曾经是她最珍惜的一本,只可惜物是人非,留在身边她也不会再看,还不如送给这呆子,省得他一直用这样湿淋淋的眼神盯着自己,也算是回报了他今天给自己体面。

  换做别的人,多半要客气一下,什么君子不夺人所好之类,季泽厚却不是这样的。他小心翼翼地将书放好,然后对郝佳音格外感谢,根本不来那套虚伪的话。当初知道这本书后,季泽厚还专门跑去买了,只可惜去得还是不够早。为此,他扼腕了许久。

  没想到,现在还有机会拿到这本书,季泽厚根本连客套都做不到,只恨不得晚上都能抱着书一块儿睡。

  雀儿和梧桐在边上伺候着,晚膳依然是郝家带来的厨子准备的,季泽厚用了不少。等漱过口,季泽厚拿着书表示还要去书房坐一坐。郝佳音自然应允,她一会儿还要喝汤药,正好避开季泽厚。

  这汤药,是下山时,佳音央师母替自己开的方子。

  其实在知道自己要嫁给季泽厚时,佳音就有了这样的打算,若能得一个贴心顺眼的相公,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可以,最坏的打算就是带一个孩子走。以郝家的财势,养大一个孩子根本不成问题。

  当雀儿小心翼翼地端上汤药时,佳音皱了皱眉,她其实最怕苦了,偏偏这汤药里加了苦艾草,那气味佳音闻了就难受。雀儿端着一碟乌梅在边上,等小姐喝完后立马递上乌梅,她这才好受点。

  这腌渍乌梅是钱嬷嬷的拿手零嘴,每年钱嬷嬷都会做好了让她带上山去解馋。看到乌梅,郝佳音便想起上次钱嬷嬷托自己的事,再看一眼乖巧讨喜的雀儿,郝佳音撑着下巴盯着雀儿目不转睛地看。雀儿收拾好了之后,发现小姐一直盯着自己,连忙凑过来,弯着眉眼,“小姐可是又想吃什么了,雀儿去给你端来。还是说小姐又困了,想睡觉了?”

  好吧,在雀儿眼底,她家小姐除了吃就是睡,恐怕就没别的追求了。

  “雀儿,你说,大钱和小钱,哪个更好?”大钱是钱嬷嬷的大儿子,大名叫钱勇,小钱是小儿子,叫钱浩,平时郝家人都是直接喊大钱、小钱的。这两个人,也算是郝佳音从小的玩伴。

  郝家跟佳音一般年纪的,就这对兄弟。钱嬷嬷又是郝夫人的心腹,大钱沉默细心,小钱机灵风趣,陪着佳音倒也不算太寂寞。后来佳音被萧如风带上山,佳音也不曾同这两兄弟生疏,何况现在他们陪自己到了季家,佳音更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的。就看雀儿自己喜欢哪一个了,其实不管是大钱还是小钱,雀儿都能过得很幸福。

  雀儿哪里不懂钱嬷嬷看自己的眼神,现在见小姐也开口了,雀儿乖巧地拉着佳音的胳膊,赖在她身侧,“选了哪一个,另一个都不好过的。”

  其实雀儿心底早就有答案了,拖着不表示,就是担心自己的选择会让两兄弟产生隔阂。郝佳音认真看了看自己的陪嫁丫鬟,倒是第一次发现,雀儿原来这样体贴,“有机会嫁给自己所爱的人,那是种幸福,所以雀儿不用担心其他的。”

  雀儿第一见小姐用那样温柔的眼神看自己,心底暖暖的,肉呼呼的脸颊贴着小姐的手背,蹭了蹭。郝佳音笑了笑,由着雀儿跟自己撒娇,心思却有点飘忽。能够嫁给自己所爱的人,确实是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只可惜她没有那个机会了。

  如果不是郝佳音让人去催季泽厚,这人恐怕整晚都要泡在书房里不出来了。郝佳音只是不愿浪费了那碗汤药,她忍着那么苦的味道喝了药,可不能浪费了机会。

  季泽厚回到新房,里间已经准备好了热水,郝佳音懒得动手,由着梧桐伺候去伺候他。等套着月牙白儒衫的季泽厚洗得白净水嫩地进房后,梧桐与雀儿都非常有眼色地带上房门,离得远远的。

  雀儿撑着小脑袋,总算有空静下心来想大钱和小钱的事。夫人交代过她,说小姐性子懒,却是个心善的。刚认识小姐的时候,或许真会觉得小姐清高孤冷,可相处下来,雀儿却觉得小姐这样的性子,其实挺好的,永远都是波澜不惊的,然后自得其乐地过自己的生活。

  新姑爷人不差,起码不像那些人一样,见着小姐不美就使劲嘲讽。雀儿在边上看着,少爷除了掀盖头前不怎么痛快,起码到目前为止,并没有露出什么厌恶的样子。就冲着这点,雀儿希望姑爷能发现小姐的好,两个人从此白头到老。

  梧桐在边上,折了根树枝捏在手上玩。发现雀儿不像早上一般,甜滋滋地喊自己梧桐哥哥,让梧桐有点落寞。于是自发地凑过去,“雀儿妹妹这是在想什么心事呢?”

  雀儿瞥了一眼梧桐,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并不打算告诉他大钱与小钱兄弟的事。梧桐倒是对少爷新娶的少奶奶觉得好奇,有点八卦地凑到雀儿身边,“我听人说你家小姐长得很吓人,没想到……”

  梧桐发现雀儿板起脸来,立马掐住话尾,讨好地笑了笑,差点忘了雀儿是少奶奶的陪嫁丫鬟了。

  “我家小姐性子最好,那些人诋毁我家小姐,是那些人心眼恶毒!”雀儿坚定立场,梧桐立马点头,作为下人,最重要的就是懂得看主子脸色。一天下来,少奶奶一直和颜悦色的,让梧桐觉得她的脾气确实不错。甚至于自己早上盯着她脸上的胎记发呆都没有责怪,也难怪雀儿这样维护了。

  不过就算脾气好也没用,等明个儿和三位姨娘站一块儿,眼没瞎的都知道偏向哪边了。当然,这话梧桐可不敢再当着雀儿的面说。雀儿知道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回来,也懒得再理梧桐,便起身回房休息去了。

  梧桐挠了挠后脑勺,知道自己说错话,也不好叫住雀儿,只好也走开。

  至于房间里的一对新人,最纠结的还是季泽厚。

  洞房花烛夜,美酒祸人,加上灯火摇曳,让昨晚的夜生活活色生香,今个儿可不行。请了他过来安寝,这里头自然有那和谐的意思。季泽厚虽然不是雏儿了,可对着郝佳音,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季泽厚心底却很是纠结,不知道怎么开端与发展。

  郝佳音换了身贴身的玫瑰色睡袍,斜襟露出一抹软玉温香,勾勾缠缠就像她腰间那细带,稍稍一扯就能让整件睡袍一同落下。她可是连肚兜都没穿,这意思表得如此之明显了,这傻子愣在那儿,是后悔了?

  且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后悔了,郝佳音可是想要个孩子,于是挑高眉眼,声音柔柔地,又带了三分娇斥味道,“呆子,昨晚上可是不够,还愣着做什么?”

  男人,你给跟绳子,他都能往上爬,何况郝佳音这算是给搭了梯子,季泽厚若再不上道,那就真是太失败了。扭扭捏捏地坐到床榻边,季泽厚解下纱帐,帐内朦朦胧胧,气氛倒也不赖。

  “那我今晚上……努力点,你脸上那胎记,是不是就能去掉了?”

  郝佳音被解开了睡袍,这气息也有两份不稳,娇红了双颊,同那脸颊上的胎记相互辉映,眼底却并没有多少欢喜的样子,只说了一句,大约是吧。两个人的唇舌便交缠到一处,又是同昨晚一样痴缠的声音,一室春光正浓。

  季泽厚叹息,娘子的身段纤柔雅致,简直叫人爱不释手,如果能去掉那胎记,虽是样貌普通,但其中滋味却不足为外人倒也。身心舒爽的季泽厚搂着娇柔的胴体,只希望明日起来,娘子脸上那胎记能不见了最好。

  气息微定的郝佳音偏过头,看了一眼季泽厚,这种事,她依然不觉得有多少快活。只是,你就这么担心我脸上这胎记去不掉,碍着你的眼?扶着自己的腰,郝佳音淡淡地勾了勾唇,看来,这门亲事,下场不会太好。

  一夜胡搅蛮缠,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郝佳音难得地早醒了。

  早醒不表示郝佳音就愿意早起。从前在山上的时候,除了师傅试图让她练武那阵子,她逼不得已跟着师兄早起外,其余时候她多半能睡到自然醒。这也多亏了师母宠她,常对师傅说,女儿家娇娇懒懒福气最好。

  偏过头去看搂着自己睡得正香的季泽厚,郝佳音轻叹。床榻上,她无从拿他与别人比较,但也知道,他是温柔的。只是这份温柔,他对每个女人都是一样的,而郝佳音从来不稀罕宝物,她求的是一份独一无二。身边的这个男人,容貌好看,性子敦厚,生来就是个好福气的,可惜不适合自己。

  郝佳音伸手,轻轻碰了碰季泽厚睡着时嘟起的唇角,想起昨晚上两人间的胡闹。郝佳音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不过当他想要吻上自己脸颊上那处胎记时,自己躲开了。因为她想起了,季泽厚的不嫌弃只是因为他想要“帮”自己去掉这胎记罢了。

  这胎记,从前她也失落过,但现在,她丝毫不在意。而季泽厚也不过是个俗人,贪恋美色,而她穷其一生也不可能成为美人。想到今天就要见到季泽厚那三位娇媚的妾氏,郝佳音轻轻推了推季泽厚的肩,“好起了,一会儿还要去给婆婆请安。”

  从竹园到梅园,郝佳音走过一次便记住了,只是还是喜欢郝府铺着卵石的小径。想着明日就能回门了,郝佳音心情变得格外好。

  只是季泽厚,不停地偏过头去看打扮清雅简单的郝佳音,忧郁着,是不是自己真的“不行”,要不然为什么娘子脸上那胎记还没消去呢?而郝佳音为了孩子,是绝对不会自己拆穿这个谎言的,季泽厚既然相信,那就一直相信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到梅园时,季夫人已经打扮好了,拉着一张脸,郁郁地瞪着郝佳音。方嬷嬷在边上小心伺候着,见到少爷与少奶奶过来,连忙端了茶到季夫人手上。季夫人挡开杯盏,冲郝佳音冷哼,“怎么,郝府小姐可是金贵得很,这都什么时辰了,才记得还有我这婆婆?”

  季泽厚奇怪,这时辰不早不晚,往常他也是差不多这时候过来给娘请安的,现在为什么好端端地要对娘子生气?呆萌的季泽厚才说了一句,“娘,现在不晚啊……”季夫人就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她这是在立威呢,儿子上来捣什么乱?不过郝佳音同雀儿却是明白了,这季夫人存心找茬呢。

  季夫人就等着郝佳音来点脾气,她才好一点点发难,然后夺过郝府的嫁妆。偏偏郝佳音脾气好得不可思议,眉眼软软的,立马站到前头认错,“婆婆,媳妇知错了,明日定然会改。”看谁熬得过谁。

  一拳打空,季夫人除了多翻几个白眼,当着儿子的面也不愿露出穷凶极恶的样子,只能哼哼着,“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算了,到时候可别大手大脚,管不住家可不成。”听着像是季夫人打算将掌家之权交给郝佳音,其实暗示她交出嫁妆罢了。

  郝佳音懵懂,做出一番感恩戴德的模样,“谢婆婆教诲,只是管家之事,媳妇还小,烦请婆婆多操劳,等媳妇多学一些,再接手也不迟。”季夫人胸口闷得不行,索性赶郝佳音回去,自己留下儿子一同吃饭。

  方嬷嬷看着少奶奶领着人从容而退,眼角有一抹欣慰,看来郝府养大的女儿确实不错。

  季夫人等郝佳音出去后,当着儿子的面就落了碗筷,拉着儿子的手,眼角泛红,“娘真是委屈我儿了,竟给你娶了个这样的媳妇!”

  季泽厚比郝佳音更加懵懂,当然,他这是天然呆,“娘子昨个儿还送了《蜀山行》给儿子,儿子不委屈。”额,如果叫外头那群莺莺燕燕知道,季公子只需要一本《蜀山行》就能收服,恐怕个个都要捶胸顿足地哭了。

  季夫人好一些,也算是知道一点儿子憨厚的脾气,从来只有他被人欺负,他绝不会欺负人。

  “瞧瞧这媳妇,都说要孝顺婆婆,我让她走她还真就走了,有这样做媳妇的么?”季夫人绝不允许儿子同情这丑媳妇,除了那些假装,这个郝佳音没半点可取之处。季泽厚不解,娘说让她走,娘子听话了,怎么就错了呢?

  季夫人一时半会儿也说不通儿子,又怕饿着儿子,只能先吃饭。季泽厚吃了饭,想着《蜀山行》,也就不多留,回竹园继续用功。留下季夫人暗自生气,等明日三朝回门后,她还就不信拿不下一个丑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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