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季泽厚这么点小脑子,他是绝对想不到郝佳音要吃天香酒楼点心的用心。这会儿听到小钱说酒楼东家竟是冰凝时,季泽厚愣住。不过想了想,倒也不觉得奇怪。铺子既然要卖,那是谁都能来买。冰凝的私房钱绝对不少,她既然被赎身了,那么像现在这样,开间酒楼营生,也是不错的。
小钱本来还乐呵呵地等着看季泽厚露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可惜季泽厚的脑子不是常人所能推导的,所以到最后,小钱还是放弃了,怏怏地指了指里头,“你可以进去替小姐买点心了。”至于他,还是待在外头,正好街头有家不错的豆花铺子,他可以过去喝碗热豆花。
季泽厚走到曾经属于季府的店铺,这心底多少是有些慨叹的。不过这慨叹在见到里头的装饰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也难怪这铺子要被人给买走,同是一间铺子,自家只知道守着祖业,到最后却是难以为继,而现在铺子换了个东家,整个儿完全不同了,就连季泽厚自己,平心而论他也会来这家酒楼吃饭。
店小二是新雇来的人,手脚麻利,见着季泽厚进来,倒是连忙过来招呼,“客官要点什么?”
季泽厚愣了一下,才对着店小二笑了一下,“给我来两份玫瑰糕点。”季泽厚才说完,店小二立马应了声,“客官您先坐坐,小的这就去后厨瞧瞧,给您送上热腾腾的糕点。”
这玫瑰糕一碟就要五两银子,这也是为什么每天只卖二十碟的原因。价钱高了,因为糕点本来就只打算卖给元州城里那些有钱的人。这玫瑰糕的确好吃,但更多的人来买它,不止是因为这样,还因为吃玫瑰糕意味着自己是个有钱的精致人。彼此都的了自己想要的好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季泽厚边打量着酒楼里的一切,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转过头,季泽厚就看见一席桃红色水袖罗衫的冰凝,梳着一个呙堕髻,笑盈盈地看着季泽厚,“季少爷,别来无恙。”
看见季泽厚出现在天香酒楼,这是冰凝一早就曾预料过的事,只是她也看到了酒楼外停着的马车,可有郝府的标志。也就是说,这人是主子送来的。冰凝想着当初自己同主子第一回见面,可不就是为了季少爷么?兜兜转转,自己好在没有对季少爷死缠烂打,否则绝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光景。
季泽厚站起身,对着冰凝回了一个笑,“天香酒楼挺好的。”的确是挺好的,季泽厚这人,说不来什么违心话,这会儿也是真心觉得天香酒楼好才会这样说的。
冰凝同季泽厚也算是熟人了,当初一门心思就想嫁给他,可是做了不少课业,知道季泽厚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诚心的,也就收了他的赞美。“可是你家娘子想吃这儿的点心?”
季泽厚点头,总算有人说佳音是自己的娘子了。在郝府,所有人都叫他季少爷,然后喊佳音我家小姐之类的,这让季泽厚多少有些挫败。冰凝的这么一声“你家娘子”,大大的抚慰了季泽厚受伤的心,“娘子怀着孩子,说是想吃你这儿的点心。”
冰凝看着季泽厚脸上欢喜的神色,点头,“既是如此,那今个儿的点心算我冰凝送给你们夫妻俩的礼物吧。”既然是熟人,冰凝倒也不避嫌,陪着季泽厚在大堂里等点心出炉,两个人倒也随意地说着话。
等季泽厚拿了两盒刚出炉的点心出了酒楼,就看见小钱已经等在马车旁,似笑非笑地对着季泽厚说了一句,“冰凝姑娘可是当初杏花楼里最美的,也难怪,只有季少爷才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叫冰凝姑娘陪着聊这么久。”
元州城这几日来天香酒楼喝酒吃饭的人那么多,他们哪一个不是冲着冰凝姑娘来的?可他还真没听说过冰凝姑娘会走出柜台跟哪个人说话,更不要提陪着坐了这么久。
季泽厚皱眉,总算听出小钱那懒散话语里的调侃意味。他直觉得不喜欢,只可惜他还是不怎么想得通到底为什么小钱要说这番话。冰凝同自己相识一场,也算得上是红颜知己了,她怎么就不能陪自己说说话呢?
小钱眼珠子一转,倒是不准备再同季泽厚说这话,只是他状似无心地来了一句,“也是,就跟郑公子来府里,每次都要跟小姐说说话就是了。哎,这个郑公子可真是一表人才,府里可都猜,他会是咱们的新姑爷呢。”
郝佳音一觉醒来,日头已经隔着花窗,晒到屋子中央。
动了动睡得发酸的手脚,郝佳音慢慢坐起身。外头雀儿早就候着了,这段时日小姐基本都要睡到这个时候才起,所以听见里头的响动后,她立马端着热水进屋。
郝佳音随着雀儿伺候自己起身,用绿茶漱口后,郝佳音才发觉自己肚子饿了,便问雀儿,早膳准备了什么。
雀儿这回倒是捂着嘴乐得欢,“熬了鸡丝粥。”不过就是鸡丝粥,至于笑得牙和眼都挤在一块儿?
“小姐要吃点心不?季少爷大清早可是买了点心回来呢。”只不过是一些点心,就想雀儿对季泽厚改变想法,简直痴人做梦。
等季泽厚进来,手上端着两盒点心,但那脸色却是差得可以。郝佳音挑眉,自己不过是让他去买两盒点心,用得着哭丧着脸,好像被人抢了什么心爱的玩具一般么?那家酒楼前身的确是季府的,可郝佳音不觉得季泽厚是个看重钱财的人,所以,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才会叫他这么沮丧,而雀儿却是开心得很。
放下两盒点心后,季泽厚也没走开,雀儿倒是想留下看季泽厚笑话,不过受了郝佳音的一瞪眼后,还是不舍地走了出去。季泽厚沉默地替郝佳音夹了一块点心,送到郝佳音唇边,郝佳音闹不准难得沉默的季泽厚会怎么样,不过还是张了张嘴,才衔住点心,季泽厚忽然探过身,连着点心,一块儿吮吸着郝佳音的唇。
郝佳音瞪大了眼,这人……怎么回事?
季泽厚用柔软的唇舌,抵着糕点到郝佳音的牙关,直到彼此相濡化掉那块玫瑰糕后,季泽厚更加肆无忌惮,咬着郝佳音的下唇,逼着她张开嘴后,舌便卷着郝佳音的唇舌,舌尖一处处描摹着里头的每一处,吮着那甘甜,仿佛渴了很久的人,绝不会放过得到的每一点甘霖。
许久后,直到郝佳音受不住,胸口甚至闷得有些发疼,想到肚子里的孩子,郝佳音敲了敲季泽厚的肩,直到他放过自己被肆虐得有些肿胀发疼的唇后,才软绵绵地扶靠在季泽厚的怀里,大口大口喘气。而季泽厚呢?
他避开郝佳音隆起的小腹,双手死死桎梏佳音柔软的腰肢,将她整个人都搂在怀里,仿佛只要她稍微一个动作,就会从自己身边离开,然后再也不属于自己。季泽厚从前或许已经察觉到了,但若没有小钱的点醒,怕是真就到现在还没明白,原来自己不能没有佳音。
自己的娘子只能是佳音,而佳音只可以是自己的娘子。和那什么郑公子师兄压根没有半点关系!郝府的姑爷只能是他季泽厚!所以,佳音不会不要自己的,昨个儿,佳音不是就留自己住下来了么?
季泽厚想到这儿,心底对那个答案就愈发执拗起来,他死死环着佳音的腰,眼圈儿有些泛红,直勾勾地盯着郝佳音的眼,“你是我娘子,一辈子都是我娘子,对不对?”郝佳音愣了一下,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啊?何况,自己曾经的确是他的娘子,至于将来会不会是,郝佳音自己也说不一定,这要她怎么回答他?骗他吗?一个傻傻的呆子,自己也有些于心不忍啊。
郝佳音的沉默叫季泽厚的担忧膨胀起来,他掰过郝佳音的脑袋,将她整个人抱起坐到自己腿上,然后把脸贴到佳音的脖颈处,嗅着佳音身上那淡淡的香味,季泽厚带着哭声,说了一句,“我舍不得佳音,佳音不要跟郑公子师兄在一起,只陪着我,好不好?”
我保证,保证这辈子都对佳音好;我保证,这辈子,只佳音你一个娘子。所以,佳音,你不要离开我,不能不要我,好不好?
季泽厚忽来的执拗,闹得郝佳音心底也有些沉闷。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提到师兄的名字,可结果倒是一目了然的。这呆子算是开窍了吧,竟求着自己不要离开他,这男人,可不就是这样,自己有的时候从不觉得珍惜,等快要失去,或者有人要跟你抢了,那人或那事就开始变得格外重要起来。
只是郝佳音不确定,季泽厚是因为她这个人,还是因为肚子的孩子,才变得这般珍重自己,那层隐约的甜蜜背后,叫郝佳音忽然不够确定,季泽厚为什么会突然舍不得她。
雀儿进来送酸梅的时候,郝佳音正对着窗檐外的那株茶树发呆。有些事,在其中的人反倒瞧不出来,但旁观的人却常常比他们更能看懂局面。雀儿想着,自己得趁着小姐还没领悟过来,抓紧时间多欺负几次季少爷,要不然以后铁定没机会了。
“刚刚从天香酒楼送来的信。”碟子下面压着的就是冰凝让人送来的信,郝佳音捏了一个梅子丢嘴里,拿过信只随口问了一句,“那呆子呢?”一大早买了点心回来就冲自己发疯,嘴角到现在有些麻麻的,然后那呆子忽然就振奋起来,把她抱着放到软榻上,茶水点心都摆好后,他也没说自己要干嘛就走了。郝佳音知道雀儿一定会知道季泽厚去哪儿,所以便问了。
“季少爷出了咱们院子,就跑到先生院子里,至于干嘛,我也不知道。”这是真话,萧先生与萧夫人的院子从不要下人进去打扫,下人就算有事,也是不敢随便闯进去的。所以季泽厚到萧先生院子里做什么,雀儿是真不知道。
郝佳音挑眉,没想到季泽厚会跑去找自己师傅,这人……其实不算太傻。郝佳音抿着唇角笑了笑,不过到时候郝老爹那头会怎么看,她可不管。
将看过的信烧了之后,郝佳音让雀儿替自己收拾一下,一会儿,她要见客。天香酒楼这会儿可是不少人盯着呢,郝佳音今个儿让小钱这般招摇地带着人去了天香酒楼,其实就是为了让该看到的人看到。
换做从前,郝佳音肯定师兄不会来,但这一次,她却知道,师兄一定会来。当下人来报,说郑公子来访时,郝佳音自信满满地笑了。
郑昶之的确是快疯了。
一大早,吴远航就跑来找他,只说他的人看到季泽厚坐着郝府的马车去天香酒楼买糕点,这其中意味着什么,郑昶之不需要谁说都懂。明明自己同佳音说好了这个赌局,为什么……季泽厚会出现在郝府!
郝佳音看着阴沉着脸的师兄,微微一笑,神情似乎多有怀念,“师兄,从前下棋时,师傅就说过,谁先动了心,谁便稳不住大局。这回,你怕是要输了。”
郑昶之拽紧了拳头,他舍不得,舍不得对跟自己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师妹,舍不得对自己心尖尖的女人,用那些卑劣的手段,甚至对她肚子里的孩子都犹豫着,为什么佳音就记不起他们从前的好,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回到从前?
“你知道的,只要我想,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尤其对你,就算再难,我也不会放手。”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到最后,非要逼着我恨你?再说赌局还没结束,咱们各自都耐心些,不好么?”
郑昶之看着佳音,只能在心底说一声不好。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没有赢得可能了。季泽厚赢不了他,而从始至终只有佳音,才是自己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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