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晚间我本想拉着采薇一起去看星星，她却嚷嚷着要把花样子画完，我只好一个人捡了个营地附近的小山坡躺着看。此时在草原上没有大气污染，夜空似一块无尽的幕布，虽然我不辨星辰，却也觉得此时此地的星星格外清晰，格外闪亮，似乎触手可及。

　　我有些沉醉，却听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警觉地坐起身，回头道：“是谁？”却听一人慢声吟道: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①

　　我心一松，是十四阿哥。在夜色中，他的双眸似比这星辰更为闪亮。我向他一笑道：“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②这小子和我掉书袋子，却不知我在宫中没事就看书，没有小说只好看诗词，文学水平有很大提高哩。

　　十四阿哥一下坐在我身边道：“说我是狡童？我哪里像了？”我微笑道：“第一次见你时，你让我别从树上下来，又把我丢下去的梨给吃了，你还不是狡童？”十四阿哥展颜大笑道：“那时我见你待在树上想心事就想逗逗你，谁知你竟要拿梨来丢我！”我红着脸道：“你身手好得很，又没伤着你。”“伤着我也没事，我乐意！”

　　十四阿哥的双眸中有着密密的情意，好似星光织就的网想要把我笼罩其中，我垂下眼帘，轻咳一声道：“你怎么会来这儿的？”他沉默一会道：“我去找你，采薇说你出来看星星，我想你也走不远，就到处找找你。”“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么？”“我额娘这次也跟来了，碧荷……”

　　我心一动，高兴道：“她是不是也来了？快带我去见见她！”很久没见碧荷，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过得怎么样了？在宫里不方便，在这儿可就有机会了。十四阿哥晒然一笑道：“提到她你就这么高兴？真要见了还不飞上天？”我瞪了他一眼，他随即道：“过两天就要行围，晚上皇阿玛高兴必要招待蒙古人，到时你寻个机会出来，我带她来见你。”

　　我感慨十四阿哥的细心，当晚歌舞升平，自然不会有人来注意我们。此时十四阿哥也往地上一躺，枕着双臂道：“我刚想到就来找你，却不料你比我更舒服，现下也让我舒服舒服。”我侧头看着他真心道：“多谢你了！”十四阿哥斜我一眼道：“这么生分？早知道不这么着急和你说了。”我一笑，也枕着双臂在他身边躺下道：“那就不谢你了。”

　　伴着阵阵清风，看着点点星光，不消一会，我已有些睡意。正朦朦胧胧间,却听有人唤我道：“融雪，融雪，你还真睡了？胆子真大！”我揉揉眼睛道：“有你在我怕什么？”十四阿哥神色古怪地看着我道：“你就不怕我……？还真以为我是圣人？”

　　我扑嗤一笑道：“那倒也不是，我拿你当友人、家人。”十四阿哥突然一翻身坐起，拉住我的手道：“我不要只做你的什么友人、家人！”他的手攥得很紧，我只觉得被他握住的手热得发烫。我试了几次都没把手抽出，抿抿唇道：“你不做圣人、友人、家人，难不成想做坏人、敌人、仇人？”

　　十四阿哥怔了一下，趁他手略松我急忙把手抽回，就见他皱眉道：“融雪，你是真不明白呢还是装糊涂？”我向他做了个鬼脸，“那你就拿我当个蠢人罢。”十四阿哥看着我有点哭笑不得，我则看了看天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说完也不等他答话，自顾自就下了山坡，心里禁不住地怦怦乱跳。

　　我何尝不明白十四阿哥的心意？只是一来我一直拿他当弟弟看待，毕竟实际上我们相差也有六、七岁；二来我一直在想怎样回家？怎样不进宫？怎样应付九阿哥？也没什么心思想这个。我刚才装傻，可我不能一直装傻，要是之后十四阿哥再提我该怎么说呢？

　　我不敢回头，步子也走得很快，快到坡底时，十四阿哥却已追了上来，抿着唇也不说话，只管陪我前行，一时间只听到我们两个踏草而过的脚步声。行至帐前，十四阿哥才停住脚步看我一眼道：“早些睡吧。”说完即转身离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将来的跌宕起伏，心底平添一丝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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