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人都不说话了,这王四,心狠手辣,心细如发,跟随头儿这么多年,还没有失手过,是杨金生最为倚重的得力手下,平时沉默寡言,一旦有什么要求,就是头儿都不敢驳回。今天让他出马,可见头儿对一会儿的行动多么重视了,刚才疯狂叫嚣的几个人,都不吭声了。
子夜到来,夜空如漆似墨,呼呼的寒风掠过屋顶,弄出令人不安的响动。
“今晚正是动手的好时候。”杨金生送王四出门,心里想着师爷教的那一句“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的话,得意地一笑,给手下打气道,“我已经让二狗子带了三十个弟兄分别入城,把客栈围了起来。”
王四从来不逞能,哪怕杀个绵羊,也要多带几个人有备无患,他没说什么,点点头,朝身后一摆手,几个身穿黑衣的杀手,鱼贯地走出去,悄无声息地没入暗夜里。
茂源客栈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门口一对大灯笼,发出黄乎乎的光晕,在风中摇摆,一只乌鸦,似乎被风摇醒,发出嘶哑难听的叫声,一个细细的红色光圈,在不远的大树下闪了几下,很快,一个黑衣人便悄悄靠了过去,“汪汪”两声狗叫,画圈的香头停下不动了。
“有什么情况不?”
“进去了,就再也没动静。”
“好,继续盯着!”
“是!”
王四在客栈外围转了一圈,果然很安宁,他纵身跃上墙头,小心在客栈的房顶逡巡了一圈,除了一个房间亮灯,传出哗哗的水声,其余的一片死寂,王四趴在这间房顶,听到里面的脚步声停下,没多久,传出轻轻的打鼾声,这才站起来,拿着香头对着外面画了三个圈。很快,几个打手便出现在他的身边。
茂源客栈很小,只有三间两进,前院做饭堂,后院是客栈。按照事先布置好的,王四和杆儿进上房,其他六个对付厢房的人,他们才不管会不会波及无辜呢,今晚住这里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可是,整个客栈的房间,空无一人,就连刚才有声音的那个房间,都没了人。
王四倒吸一口冷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上当了,快撤。”
刹那间,院子里火光一闪,几个惊慌失措的手下,刚冲进院子里,就被呼啸的箭矢送去见了阎王。王四心头掠过一阵恐惧,强自镇定地四下打量自己所在的房间,可惜只有前墙有个小窗户,他正打算撕开房间的顶棚,从屋顶逃走,一声的嗤笑从头顶传来,有个黑影从天而降。
王四不等对方落地站稳,便打算提刀横向一扫,只是没等他动作,就觉得脑门传来一阵剧痛,他踉跄了一下,倒地死去,只有一双凸出的眼睛,依然满是惊诧和不甘。
银虎拔下自己的袖箭,擦干净了,装进箭匣。
此刻茂源客栈的外面,也是火把熊熊,把夜空都照亮了,王四带来的黑衣人,被一群官兵团团围住,很快也被解决掉了。
杨金生看到城北一片明亮,便心知有异,他的人都属于暗地里下黑手的,一定不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老爷,还不快走。”师爷从外面进来,焦急地催促,对手显然早有防备,还把他们耍得团团转,这个大宅子,就不是个安全的所在了。
杨金生留恋地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会客厅。
“这些,只要活着,爷你随时都能再有。”师爷又一次催促。
杨金生在江湖混了这么久,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果断地下令:“蒋二,带人探路。”
虽然城北的茂源客栈此刻很不平静,昕县城南的这一片,依然沉浸在宁静的黑暗中,蒋二很快就返回来,见对方还没在自己身边布局,杨金生带着手下,急匆匆冲入黑暗的夜里,然后,翻过南边城墙。
前面二里外,有个小庄子,那里有接应他的几十号喽喽兵,还有二十几匹马。二里地,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杨金生终于松了口气。
此刻的马棚里,寂静地让人心生不安,蒋二打着火折子,看到空空如也的马棚,瞬间像被石化了一般愣在那里,他们没想到,对手没有在他们大明大摆生活的地方下手,却在这个隐秘的窝点布置了天罗地网。
“上当了,快走!”他们一窝蜂地往大门口涌去,迎接的却是一阵密集的箭雨。燃烧的火把从房顶扔下来,农庄的院子一片明亮,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举着弓箭蹲在房顶,杨金生身穿织锦面狐皮大氅,明显优异于身边人,箭矢顿时都奔着他而来,前贼先擒王,他一倒下,院子里的人便停下了徒劳的抗争,二十多人,不死即伤,也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王兆轩是寅时初被师爷叫起来的,听了捕头的报告大吃一惊:“这么说,侯爷早就悄悄派了伏兵过来?”
“嗯,起码有好几百的官兵,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在县城附近,凉国侯爷好手段。”被杨金生欺负,憋了好几年的张捕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搜肠刮肚地寻找所知道的赞美之词夸耀银虎。
王兆轩却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惧,还好他没有被杨金生的极力拉拢和淫威收服,不然,自己这颗脑袋今天就不见得还能留在脖子上了:“侯爷在哪里?叫上壮班的柴班头,让他带些人,随我去看看。”王兆轩又惊又喜,想要早点拜见这位命中的贵人。
银虎拿到的情报,王兆轩虽然没能和刘彪做坚决斗争,但能没在他的拉拢腐蚀和威逼下沆瀣一气,已经是很不错了。反正事情绕不过当地执政的官员,他便很大方的让王兆轩参与善后。
银虎帮着端掉了杨金生的老窝,王兆轩自然得审判了,忙到到辰时,他按银虎的意思,开堂审案。因为都是一伙土匪,干脆和刘彪被杀案合一块。
王兆轩想在昕县立威,银虎也乐的配合他,要知道封地里的执政官越出色,自己的实力就越强大呀。
杨金生安排的假证人,还不知道主子已经死了呢,一上堂,就指着银虎叫嚷说,他亲眼见此人杀了守备大人。
银虎恶作剧地笑着,给王兆轩道:“我问几句话,就可以证明他说谎!”
“你怎么证明?”故意帮着杨刚,证明此人也是杨金生的小马仔。
“那你要问他什么,问吧。”
假证人着急地抬眼蹬了一下知县,这都是说好的,现在怎么把他抛出来了?
“我和这位杨刚对打的时候,手里拿的什么武器?”
“枪!”假证人瞄一眼杨刚,不假思索地道。
“杨刚用的什么?”
“刀!”
“刘守备怎么死的?”
“被你一刀砍死……”还有人在那么危险的时候,去换武器吗?假证人脸上冷汗淋淋,不是说好走个过场的吗?怎么这么严密地对推起来了?
“大胆狂徒,竟敢在公堂上假话骗人,来人,拿下,打四十大板。”
假证人一看,焦急地喊:“冤枉,我冤枉——”
杨刚拦了一下几个衙役,对知县道:“大人,审案子要有理有据,你可要秉公而断呀。”他把理和公,咬的特别狠,成了利和供,意思是十分明显的。
“本官知道怎么断案!”知县一咬牙,“便是你误杀了刘大人,为何要诬赖这位公子?”
杨刚本来低头跪着,闻听猛一些抬起头来:“大人尚未开始审理,为何便草率确定,是我误杀?”
“你拿的刀,他拿的枪,扬大人是被刀伤了的,这不是很明确吗?还要我审问?你还是快些招供,免受皮肉之苦。”
杨刚眼神阴鹜地瞪了知县一眼。若不是刘彪身份特殊,他能不认帐吗?眼看着显王的那个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并册封了世子之位,刘彪今后就是王爷的亲舅舅,就算是误杀,杨刚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见杨刚不肯承认,知县只得抽出红头签子拿在手里。
杨刚忽然发现不对劲,知县看他的时候,根本没有平日那种战战兢兢,而把厌恶的情绪表露无遗,再想起早上没人送牢饭,心里不由得又惊又怕,难道大哥出事了?这个念头一冒出,他就不想在大堂和王兆轩虚与委蛇了。
“县令大人,小人还有要事,今日且到此,告辞!”他当自己做客呢。
“放肆!”王兆轩的惊堂木再拍地响,杨刚也没有当回事,他脚步移动,便朝大堂门口跃去。
“留下吧你!”银虎的几个亲兵忽然堵住大门。
杨刚双手击出,还想夺路而逃,银虎拿过身边衙役的水火棍,对着杨刚的后背就投过去。
这一下又狠又准,正中杨刚脊梁,堂上的人都听见骨头碎裂的咔啪声,杨刚软趴趴摔倒在地,死之前,他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王兆轩和他的手下,都吓得脸色苍白,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难怪这位小侯爷如此淡定,人家这是真人不露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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