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只有中年文士的身上有纹身,以后被俘的,竟然全都是江湖杀手,掉进陷阱的外号叫“白狼”,以轻功和善于隐身见长,后面用淬毒针伤了扶摇的,则叫“快刀阿三”两人都曾是官府追缉多年的惯犯,这几年忽然销声匿迹,没想到竟然这时候双双落网。
他们倒是干脆,郭将军问什么就说什么,竟然是那个白脸师爷出面笼络的,平日就住在离京城七十里的附城,那里是个渡口,三教九流人蛇混杂,他们换了装束混迹在那里,竟然没人注意。
他们只管听吩咐,拿钱,白脸师爷女人、钱、吃穿用度什么都敞开了供应,这几年,他们过得十分逍遥。
去北疆杀郭将军,却不是他们干的,中年文士和那个扮做仆人的杀手,他们都没见过,也没听过。
显然,他们的主子手下,有好几拨杀手,彼此互不来往,也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白脸师爷没什么武功,怎么认识的这些人?
快刀阿三是通过一个叫曼娘的暗娼认识白脸师爷的,白狼则是不小心投宿了一家黑店,被麻药放翻,白脸师爷碰上了,救了他。
阿三和白狼交代的女人模样,还有几分像,就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了。
郭将军不太相信这两人的话,他们杀人越货,根本不可饶恕,明知是死,为何会没有逼供的情况下,就痛快地招了呢?
“他们在躲避受刑,怕打残废了。”扶摇推测,“这些人,醉生梦死,荒淫无度,全凭这一身武功活得这么奢侈,看押的武士们都说,他们带着手铐脚镣,还试图练武呢。我认为,他们不是寄希望能靠武功挣脱手铐和脚镣,那么,练武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害怕长时间不练,武功退化了。
“这就是说,他们对其主子还抱有希望!”郭将军眉头紧皱,谁有这么大能耐呢?能从郭将军手下把人弄出去,这在大雍朝,扳着指头都能数出来。
郭将军禀告了皇上,把人送进了大理寺的密牢。大理寺卿洪铭铧,为人刚正,在这个职位上干了十年了,皇上不放心别人,又觉得没有升迁他有点对不住,前年特地加了太子少傅,升为二品大员,洪大人还和郭承海交情不错,绝对不会泄密的。
“将军,他们就是饵料,你可以放出风去,说他们为了荣华富贵,决意背叛,现在在等皇上的大赦。”
郭将军这里线索凌乱,一时摸不清对手是谁,而那只狡猾的狐狸时刻严阵以待,半年过去,还没找到头绪,不如引蛇出洞好了。
扶摇的建议,郭将军深以为然,他沉思良久,进宫去了。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梁光,是当年在潜邸就很得用的,为皇上登基出力不少,这天,他伺候皇上茶水,郭将军来了。
皇上摆手示意,梁光很机灵地又给郭将军沏了一杯茶。
“皇上,”郭将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让梁光回避。这位太监大总管,在皇上眼里有多重要,他心里一清二楚,若是让其回避,即使没有得罪,今后两人见面也会不自在的,他略一沉吟,便改变了说话的内容。
“圣上,前几天在我家别院俘获的那几个杀手,有个招供是鞑子那边来的。”
皇上心想,这不是你给我说过的吗?随即,他便明白了,问道:“他还招供了什么?”
“他清醒了一刻多钟,我才给他看他的人杀人灭口射的箭,谁想他激动过分,只说了一句,就昏迷了。”
皇上想,以前是根据纹身猜测的,现在他亲口承认,算是有收获,但也没必要让你这么,兴奋地过来汇报吧?但他还是被郭将军的忠诚所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咛:“叫个太医过去瞧瞧,务必让他醒过来。”
“是!”
郭将军准备退下时,又说了一句:“大理寺密牢的丁院有点小。我想明天把他们换到丙院儿去。”
皇上挥挥手,这种小事情不用给他说了吧?
引蛇出洞是扶摇的主意,她理解郭将军的作法,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地位太超然了,就跟韦小宝一样,若想做成什么事,实在太容易,试探一下是很有必要的。但为何要把人换到丙院儿呢?
自己对京城过去发生的事情了解太少,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否则将来郭将军所做之事自己一点头绪也没有,就是诸葛亮转世,也没法想出妙招。
郭将军面对扶摇的问题,脸色严肃中带着很深的沉痛:“梁明睿的父亲,镇北王梁秉正,就是在大理寺密牢的丙院儿上吊自杀的。”
“将军怀疑是他杀?”
郭将军摇摇头:“我也说不清,以前只是觉得很替他不值,就那么死了。”他眼睛里的悲痛和思念,让扶摇的心不由得感动,郭将军是个很重情的人,十几年过去了,他依然还惦记着可敬的老上级,还想要再试一试,看看是否能查清,那个难以接受的死亡,是不是真的有蹊跷。
“将军,我看,既然要试,咱们不若这样来。”扶摇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主意来,她简单地说了出来。
“若大理寺密牢没有问题,我们也不损失什么,若是有问题,必然拔出萝卜带出泥,我们还可以以此线索继续追查。”
郭将军立刻明白扶摇的意思,她的想法虽然还不是很成熟,但这个主意,走一步看三步,实施起来,一环套一环的,即使抓不到元凶,但也能打掉对手好些爪牙。
郭将军心里对扶摇又看重了一层,觉得她是个姑娘,实在太遗憾了,不然,就可以和郭彬、陈强睿一样,请皇上给个一官半职,为朝廷效命了。
不知道十几年前的梁秉正,是真的受不得委屈自杀的,还是外面的杀手潜入密牢,抑或是牢里的狱卒被买通,实施了杀人,郭将军不敢把几个俘虏放过去,而是通过洪大人,调来大理寺的几个死囚,同时,还埋伏了几个高手。
就在这天晚上,大理寺丙院,白色的灯笼里,小油灯灰黄的光芒被风吹得明明灭灭飘摇不定,守在这里的黄鹤、,使劲用手搓着眉心,唯恐沉闷无聊又充满恐怖的氛围,让他犯了困,耽误郭将军安排的事儿。
忽然一声痛苦的嚎叫,就像尖锐利器在玻璃上划过,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连蓝黑的夜空,都如绷起来的一块轻飘飘的绸布,瞬间被割裂,四分五裂时还带着剧烈的颤栗。
黄鹤身穿狱吏的服装,带着扮成狱卒的成克让,风一样跑过去,丙字院的东厢房,隔着铁栅栏,一眼就能看到,犯人双手捂着肚子,十分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成克让急忙返回,去叫守在这里的大夫。
黄鹤第一反应是这个病人得了什么重病,心里还直骂晦气呢,增加他执行任务的难度了。
那个犯人在地上滚动几下,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躺下一动不动了。
大夫来了,黄鹤打开牢房铁锁,戒备地守着门口,成克让打着灯笼,身材瘦小的大夫,伸出右手在犯人的手腕处碰了几下,便示意成克让放下灯笼,固定犯人的头部,他则打开手里提着的医箱,拿出银针,在犯人头顶的穴位上,稳稳地扎了下去,没一会儿,便下了二十多针,饶是成克让胆大,此刻也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直觉得瘆得慌。
半个多时辰过去,犯人才又开始呻吟,大夫收了针,他忽然呕吐起来,屋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酸臭难闻的气息。
“吐出来就没事了。”大夫给黄鹤说道,“等天亮,再熬点药喝下,就全好了。”
黄鹤等大夫和成克让退出来,低声问道:“他这得的什么病?”
“挺像,常年在监狱这种阴湿的环境里,吃的也不好,再加上死期将至的郁闷,就会引发这种头疼病。”
“到底是不是,还挺像?”
“只有白天才能看出来了,我刚闻到他吐出的食物里有一股淡淡的苦味,怀疑是他病情本没那么重,吃的不合适才引发的,若明天他后颈发红僵硬,便能证明我的推测。”
黄鹤心头忽然涌出一股极度的不安,他拿过成克让手里的灯笼,快步走到西厢房的第一间,隔着门看到里面的犯人直挺挺地躺着,那姿势太过僵硬显得都有点诡异。他打开牢房的门,屋里的人已经没了呼吸。
大夫常年在大理寺监狱走动,他只看了一眼,便下了断言:“捂死的。”
黄鹤气得在自己头上狠狠捶打了一拳,可刚才,他站在东厢门口,西厢房这边也在视线之内,根本没看到有人进入呀。
监狱的房子是没有窗户的,只有这个带了铁条的木门,还好好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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