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得病死了吗?”
“这个,我刚开始也这么认为。我最初就在她的院子当三等丫鬟,后来莫名其妙换到了太妃屋里,几个月后,她就得天花死了,当时府里传言,是伺候的大丫鬟顺儿的弟弟得了此病,她回家时带了病气,回府传给了二小姐,主仆同赴阴曹,我怀疑,二小姐根本没死,说不定做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跟个男人跑了。”
扶摇皱眉,问道:“大户人家,这种事情也是有可能,但绝不会承认这个女儿的,听梁秉望的口气,他和梁老太太是清楚女儿去向,并且,梁家二小姐日子过得很不错,你就没往这方面的猜想?”
“也有猜,顺儿一家被赶到庄子上了,但我却偶尔听弟弟说了一句,看到顺儿的弟弟,穿绸着缎的,十分阔绰。”
“这顺儿一家,被赶到哪个庄子了?”
“留义庄,顺儿娘曾经和我娘交情还好,我哥有回去那里,没找到人,当然他不敢大明大摆地寻找,我和娘都没在意,现在想着,说不定跟着二小姐走了。”
“梁二小姐是哪年死的?”
“十七年前,嗯——”她眨眼思索,掰着手指数了好一会儿,“快十八年了。”
“仔细想想,梁二小姐死之前,家里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那时不过二等小丫鬟,又小,没发现什么事情。哦,对了,我拨到她屋里当差,太妃表现很异常,经常坐着发呆,似乎很伤心,还有很担忧,后来前面的大王爷死了,现在这个王爷承袭爵位,太妃十分高兴,但身上那股子忧郁劲儿也没有消散。她以前不那样的,只是爱生气,喜欢拿前面的王妃出气,为人狠戾,却不是那种担心不已的样子。我也听秋霞,就是太妃跟前的大丫鬟说过,二小姐死了之后,太妃便常常做恶梦,好几回吓得尖叫。她说梦话口齿不清,听不清楚,反正就是害怕,特别害怕的样子。”
郑氏说到这里,绕来绕去,再也没什么可交代的,扶摇便换了个话题:“你的容貌,并不是十分出众,怎么会有把握让楮老大带你远走这个想法?”
“我弟弟当时是王府外院的,偶然听楮大爷想从京城带一女子回去。等我来这里,跟了老爷才知道,桑姨娘自认为是省府长大的,比楮姨娘懂得规矩,又生了个儿子,越发气长,两人在家争得厉害,楮大爷想从京城带回个女人,把桑姨娘的气焰压一压,我是太妃身边的,若论规矩,桑姨娘根本没法和我比,容貌不算美丽,却清秀可人,又自愿跟他去那边远之地,楮大爷便点头了。”
“梁秉望没有怀疑你吗?”
“楮大爷是很会来事的,说是我娘做的豆汁好喝,他求镇北王爷赏给他,我娘又哭哭啼啼舍不得儿子女儿,王爷大手一挥,把我们娘仨都给了楮家。”
“你爹呢?”
“我爹是梁家的管事,立下功劳了,在内院丫头放出去时,趁机求了一个做姨娘,我娘曾为此上过吊,爹很烦我娘,恨不能让她凭空消失,这个王府上下皆知,王爷当然愿意放我娘了,哥哥已经娶亲,是个跟着嫂子转圈的软蛋,娘的心思都在弟弟身上,那个贱人生了儿子,爹爹便嫌弃我们几个,对弟弟也不怎的待见。”
没想到这个女人算计如此精到。
“我到金箭集,按楮家交代,和楮姨娘合伙对付桑姨娘,楮家见我全心全意帮衬他们,答应把我娘和弟弟放出来,成了平民,我娘很会做点心,去了临海府,开了个小铺子,日子也过的从容,本来,我们一家就这样了,我虽然无出,弟弟的儿子小海却十分聪颖,送到书房开蒙,先生称赞有加,我原想再过几年,侄儿出息,便把我赎身,接回去养老,这一辈子也算平平安安的了,不想,那天陈卓来了,我回避时被瞧见,他竟然悄悄调查了我的事情,找到弟弟一家,拿小侄儿的命逼迫我和弟弟就范,姬大人,我当时别无他法,只好由他牵着鼻子走。”
“说吧,陈卓除了让你弟弟推荐他入吴府,还做了什么?”
“反正是吴府的事情,无论大小,都告诉他。也是我说的府里帐房病了,出来了空缺,楮家的洪管事便荐了老金来,后来,我就是听老金的吩咐。”
“老金都让你做过什么?”
郑氏眨眼思索:“老金来了之后,我反而没什么事情了,黄妈传话,说老金给老爷出什么主意,我在一旁敲边鼓。”
“老金出的什么主意?”
“听说你来了,老爷很慌乱,粮库里是空的,他不愿意拿出一大笔钱把那填满,老金撺掇刘青碧,把武器库里的东西卖掉,换回一堆破烂,用那些钱,买粮入库。卖武器的事情,都是陈卓干的,你们说他是鞑子,我觉得这才解释得通,他肯定把那些弓弩枪箭都送给了鞑子,弄回一堆破烂。”
郑氏的确有几分小聪明,这些事情她一想就通,扶摇并不接话,她继续说道:“武器换回很多钱,足够买粮了,老金又出主意专门买金箭集各家粮库的底子,金箭集粮食一向卖得快,也不知道他和陈卓哪里弄来那么烂的粮,手一捻都碎了的米,根本没法吃,我听老爷担心你们不好糊弄,他们信誓旦旦,不会出问题,还说钱拿手里才保险,若是你们不依,陈卓有一批粮食,放到库房暂时顶一阵子,你们说这陈卓是鞑子,我看就是这样,他故意让你们没有粮食,没有弓弩铁箭,鞑子来了,金箭集就像个赤手空拳的好汉,干着急没有办法,最后成了鞑子桌上的一盘菜,想怎么吃就怎么吃。”郑氏趁机把银虎和扶摇狠狠恭维了一通。
“你把主子的老底儿都揭了,他犯下的罪行,灭门都够了,你难道不怕受连累?”
郑氏脸上还是有点悲戚,随即便强打精神:“奴知道自己所犯罪行,比老爷还重,只希望大人看在我是个无知妇人,此刻又竭力将功补过的份上,不要牵连了娘家的弟弟,我侄儿真的很聪明,教他的先生说肯定有大出息……”她哭了起来,“那恶鬼陈卓便是拿住了我的这份心思,呜呜,我本不想做坏事,呜呜——”
郑氏哭了几下,忽然抬眼:“我想起来,二小姐死的时候,陈卓便在王府出现过,那时他还年轻,勒了个蓝色缎带的抹额,穿着织锦长衫,一副京城贵介公子打扮,看着像个文人,我碰上他进内宅给太妃磕头。姬大人,前年我见陈卓,总觉得似乎有点熟悉,却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王爷不会悄悄把二小姐嫁给陈卓了吧?老爷说他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高。”
扶摇此刻,脑子也是飞快的转动,梁秉望为了害死大哥,谋取镇北王爵位,勾结狼城鬼使也是有可能的,但为何要用自己亲妹妹做交易?这明显就是把梁二小姐做人质了,陈卓一高级打手,值得他如此吗?听闻梁二小姐容貌出众,梁秉望只需把妹妹送入宫中,说不定也能换来荣华富贵,没必要走这一步呀,难道是陈卓逼迫于他?虽然狼城鬼使武功极高,梁秉望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对付的呀。
扶摇有些想不通,梁秉望的妹妹到底嫁给了谁,才让他如此秘而不宣,不敢示人呢?
见扶摇不语,银虎摆手示意把郑氏带下去押在牢房,命人叫来以前守城门的官兵,这几个只会勒索盘剥的酒囊饭袋,现在早就被贬为普通小卒,听说侯爷大人传唤,一个个胆战心惊地过来,唯恐是和他们算老账的。
“在我来之前的两个月里,可有人用马车拉出很多刀枪剑戟出城?可能他们会装到麻袋里,或者用篷布蒙着。”
“没有!”
“绝对没有!”
“刀枪剑戟比粮食还重,就算放到麻袋里,样子也不对,我们看得出来。”
“有没有用别的方式送出城的?必如,棺材、嫁妆等。”
“这个拿不准。但只有两个月,送出去的棺材不超过五六个,嫁闺女也出城也只有一家,嫁妆并不多,就算装满刀枪剑戟,也没多少的。”城门官心眼还是多,他早听说了兵器库房的事情,此刻,一下子就猜到银虎的用意。
把这一干人遣下去,吴尚东被请了过来,里面看押的大虎,为了让他保持安静,用布巾塞了他的嘴巴,此时,布巾一拔出来,他便跳起来,指着大虎:“你,你……”
“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将功赎罪,保住这条老命吧。”银虎冷冷一句,便让吴尚东像断了脊梁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陈卓把武器藏哪里了?”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只知道他藏起来了,不曾运出去,我也怕鞑子来犯,城里没有军械。”
“现在鞑子已然来犯,你为何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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