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客人进来，小二姐熟练的迎上来先问了声好，见着走在前头的男子打扮分外简便，那料子却是金贵，微微一愣，随即转向后头跟来的曲孝珏殷勤笑道：“几位客官，可要用饭？”

　　曲孝珏直接吩咐道：“上几道清淡食物，无需凉菜。一壶清茶。”她跟着许晚之在一个角落处落座，曲扇曲药先去账台低音吩咐几声，在另一桌坐下。

　　掌柜下了菜单，小二姐先奉了茶，便自去厨房命菜。

　　这个客栈并非双层，只有一楼饭堂，称为饭馆更为合适，看来不是要在此住宿。曲孝珏为他倒了杯茶递过去，许晚之低头喝下。

　　她笑道：“不管有窗与否，夫君似乎更喜欢挨着壁面这样的位置？”

　　“习惯。”他答了两字，突然赞道：“这茶的味道很不错。”

　　“老鹰茶。茶味浓郁却清凉，胜在价格适宜。”说着自己捻着一杯，慢慢啜饮，许晚之受教的点了点头，瞟一眼进门挎着大包的客人，问：“这里是个城镇，饭后要停留么？”

　　“夫君如此一问，可是想置办些什么？”许晚之抬睫一挑：“消遣的东西。”

　　堂中客人不多，然而这菜上得也不快，反正几人车马颠簸，一个个都不是不淡定的人。静静的喝着茶，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

　　第一道菜上来时，他终于问道：“你一向都是与你的下属分桌的？”在家他还可以理解，出门在外，曲孝珏不像这么多规矩的人。

　　她愣了一愣，突然提筷为他挑去一夹小菜，道：“又不是荒郊野外，只有我倒罢了，与你却内外有别。”还是避忌些才像话。

　　许晚之无语的点了点头，继续吃饭。曲孝珏心知他本是一点就透，只是从来未曾在意，这话说一次便可。

　　堂中又陆陆续续走进些客人，多是身貌英豪的女人，也有带着一两个男子，他们多是羞羞怯怯红脸低头坐在位置上都不轻易乱动一下。

　　像许晚之这般端身闲坐，自在用饭的实在少见，当然妻主如曲孝珏从容的也不容忽视。好在他们多是好奇，并无他心，看过几眼后便将视线转开。

　　曲孝珏暗自一汗，虽然她以前也有些引人注目，却直觉与夫君一起出门时那感觉甚为倍增。只是，他比她还不在意。

　　想此，便听到一个惊喜的叫声：“曲家主？”来者却是上次在清心园有过一面之缘的周弦，后面跟着两个男子，呆着遮面的帷帽，一人搀着另一人，看是主仆。

　　“周小姐。”

　　曲孝珏应了一声，曲药曲扇将她几人不动声色的过了一眼，才继续无声用饭。

　　周弦是个广为交游的女子，越过堂中零落参差，自然而然的走向他们，拱手一拜：“上次相见未能一叙，实属可惜，今日一见当是小妹的福泽，曲家主可介意我妻夫二人同坐？”

　　“相请不如偶遇，周小姐请坐。”曲孝珏淡淡一笑，应承了她。周弦立即眉开眼笑，先扶着他夫君在许晚之身旁坐下，略施一礼，然后在坐到曲孝珏身边。

　　那小侍自然的站在周夫郎身后，待店家新上了菜，伺候他揭帽用膳。

　　许晚之极其浅淡的皱了下眉，听曲孝珏与周弦不着边际的交谈着，身旁的男子身上有些清新的花香气，虽不为他所喜，好在也并非让他想要失礼。只是不动声色的放下筷子，慢慢的喝茶。

　　陈停澜小口小口的吃着饭，因为场中毕竟有其他女子，虽有妻主在旁，亦是极守规矩的动作谨慎，不言不语。然而，身旁的曲主君却一派淡然，视线随意，身姿随意。

　　他是听过一些关于他的谣言的，上次全被那冤家所蛊，虽有一面之缘，却是什么也没看清。见无人注意，竟小心的主动招呼：“曲家哥哥，你……”

　　其实他很好奇，问题很多，临了却不知道问什么。

　　“什么？”果然许晚之没听清，转眼看向他，他脸颊一红，又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一个男人害羞到这种地步！他心中无语，还是礼貌的回答：“环城。”

　　“哦。”陈停澜应了一声，不好再搭话，这个曲家哥哥，似乎有些不好亲近呢。

　　对面两个女人也已经放下筷子，在讨论去向的问题，周弦惊喜的道：“好巧！家夫娘家便在环城，此次正是为拜访岳山而来。一路无趣，正好结伴同行。”

　　路不是她家开的，曲孝珏也没拒绝，当下几人便要出客栈。周弦自知年低，命人结账，曲孝珏道：“无需虚礼，家仆已经付过。”

　　周弦一笑，并不纠缠，下次她先结就是。

　　几人走出门口，许晚之往大街上望过一眼，转头直直看向曲孝珏。她些微一愣，才想起他饭前说要买些消遣之物。

　　“夫君，你需要什么，命曲药去买如何？”

　　许晚之皱眉一思，那周弦立即善解人意的道：“曲家主，我们先到了一阵，马车停在另一处。反正还得耽搁些时候去取，不如你陪令主君先行置办，我们在城门会合。”

　　“好吧。”几人分头而行，许晚之道出目的地：“书店。”

　　曲孝珏取笑起他来：“你不是说不识字，怎么，夫君是要买本千字文回去央我教你么？”

　　他哂她一眼，径直进店：“我不认识，你认识。”

　　曲孝珏挑挑眉，是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店娘见进屋的是位女子打扮的男子，刚及一愣，后头便跟入他的妻主，心下了然，笑问道：“几位可是要买些话本集子，本店新印一批男子喜阅的话本，夫人可要为夫郎捎带几本？”

　　许晚之直接道：“你们有没有石头，刻石？”

　　一听就是这男子要用，店娘奇怪道：“夫郎说的可是刻章的石头？”

　　他点点头：“对，你拿质地偏软，最便宜的就成。至于刻刀，小巧即可。”他纯粹无聊，练手而已。

　　店娘却真真有些惊奇，本店不乏爱好多样的男子来买些琴棋书画类的物事，直接上门买石章的，她是遇到的第一位。

　　素习刻章之人一为街头为人代写书画刻字，二为那些大家书法的旁修押名，闺阁男子多是读书识字，刻石头的反正她还没见过。

　　因此一问：“青田石，寿山石，巴林石，倚天石，鸡血石，广绿石，冻石，田黄石——夫郎知道哪些？”

　　许晚之一皱眉，虽然他是个外行，也不用还刻意来讽刺他一回吧。“我只要青田石，形状简易的都包一块。”

　　曲孝珏其实也有些震惊，她是商人，书画只是闲暇消遣，没想到她夫君不识字，却还会她都不曾触及的石刻。

　　“店主，你就按我夫君说的各备一份吧。”她转向眼光一直在自家夫君身上打转的店娘，淡淡吩咐一声。

　　“请稍等。”她转身回到屋内，里头传出些微动静，一会儿包出一包石头来，微笑着递她们。其实，她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而已。

　　总共二十块，三把刻刀，许晚之看不出出处，店娘报了个数：“八两。”

　　曲药接下那包石头，许晚之转身出店，淡声道：“给她五两。”

　　曲扇看一眼曲孝珏，见她眼中竟有些笑意，取出五两银子交给店娘，转身离去。店娘瞅着几人的背影，看着手中五两银子无语，呐呐道：“其实，我换了三块较好的石头哪。”

　　她真的没有坑人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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