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正是新科榜眼李兆廷！”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来，手心里汗津津的，在师爷的背上蹭了蹭。

　　“启禀大人，姜桓禇带到！”

　　“带上来！”

　　来人已是花甲之年，一身打扮活脱脱一个员外郎。

　　只可惜一身绫罗绸缎罩在了狗熊身上，山珍海味填满了畜牲腹内，万贯粪土缠在了猪狗腰间。

　　“姜桓禇，眼前的女子你可识得？”

　　老头儿一言不发，谁也不看，只掏出了一张银票呈了上去。

　　罗翰清捂着嘴巴，大吃一惊。

　　“一万两？”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他将银票用手拿着走到了他的面容。

　　“就这么点儿？”

　　姜桓禇显然没想到他会嫌少，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破颜而笑。

　　他又从怀中掏了一张出来，罗翰清将其高高举过头顶，左看右看。

　　“十万两……你打发叫花子呢？”

　　这时姜桓禇有些惴惴不安，用手抬着袖子擦着额头豆大的汗粒儿。

　　“大……大人您……”

　　罗翰清将手中的银票摔在了他的身上，嗤鼻一笑。

　　“员外怕是不知道本官父亲是谁吧？家父乃……诶，我凭啥告诉你啊？总而言之！本官家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别说你拿这区区十万两银子来，就算是一百万、一千万……当然你也拿不出来，本官都不会稀罕地！”

　　姜桓禇有些慌了，噗通跪在了地上，对他磕了几个头。

　　“大人请恕罪！大人请恕罪啊！小民只是一时糊涂才做出了这样的事，大不了小民将银子退给他们便是了……”

　　“你闭嘴！”

　　罗翰清怒了，我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情，不像是装模作样，好像的确有些生气。

　　“现在本官说的不仅仅是这一件案子！大明律二十五卷第十条，作奸犯科、逼良为娼者：杖一百，财礼入官，子女归宗。”

　　姜桓禇瘫在地上，一口气没提上来而倒头昏死过去。

　　罗翰清坐回了台上，惊堂木重重一拍，看着门子猛掐着姜桓禇的人中使他醒来，随后高声说道。

　　“姜桓禇奸污妇女罪不可恕，逼良为娼造成秦淮院和红袖楼的纷争，众目睽睽之下贿赂朝廷命官，三宗罪板上钉钉！判姜桓禇赔偿秦淮院、红袖楼原五倍银两，赔偿被淫辱女子十万两补偿，其余财产上缴国库，妻妾和膝下子女驱逐原籍，姜桓禇本人，重打一百大板！”

　　大手一挥，筹子桶落到了地上，我冷眼数了下，正好十支。

　　姜桓禇绝望的耷拉着头，被衙役拖了出去。

　　“你们……对本官的宣判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

　　他站起身来，大喝一声。

　　“退堂！”

　　看着他们陆陆续续离开，我拉住了竹沁，一个脑袋伸到了我的面前。

　　吓得我一掌将他打了出去，罗翰清倒在地上呜咽着。

　　“尚书大人为何打我……好痛啊……”

　　我向他走去，将他一把拽了起来。

　　“谁让你一下子凑过来了？不过话说回来，罗大人今日倒是让本官刮目相看呐！”

　　他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乌纱帽，拍了拍上面的灰，看着我不免得一笑。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我攀着他的肩，不禁笑道。

　　“罗大人是想效仿六如居士？”

　　“非也，下官只是单纯喜欢这句诗罢了……今日这案子下官已经办好了，不知尚书大人觉得……”

　　他今天的行为的确是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不过仅凭这一件案子，终究还不能分清是敌是友。

　　“本官会留意你的！”

　　我拉着竹沁的手腕离开，背后传来他的笑声。

　　“下官多谢尚书大人~”

　　我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平坦开阔的湖边，确定四下无人才开了口。

　　“你受苦了！”

　　她扑进了我的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姑娘……竹沁终于找到你了，竹沁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是我来到这儿以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

　　“竹沁……你怎么会……你不是回去侍奉你年迈的奶奶了吗？”

　　她用一直发抖的双手捂住了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将手移开。

　　“奶奶仙逝了……竹沁曾经说过，待得竹沁侍奉奶奶天年，我一定回来找姑娘的，无论姑娘在哪儿，竹沁一定要找到你的。”

　　的确，当初本来只是以为这是她随口的一句话，竟没想到原来是她的真心话。

　　“只是竹沁不知道……姑娘竟然做了驸马，当了尚书大人……”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阴差阳错无可奈何。竹沁你答应我，这件事决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我性命不保！”

　　她连连点头答应了我。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这就将你送到兆廷府中去……”

　　“李公子？”

　　“不错！”

　　“那姑娘你和李公子……”

　　“我与他……是不可能了！不过你要切记，倘若任何人问起冯素珍，你都要一口咬定是眼睁睁看着她死的，并将她埋在当初那个破庙旁边。切记啊！”

　　她会意。

　　“我明白了，姑娘……”

　　――――――――――――

　　“都尉大人！”

　　“讲！”

　　“自我回来之后，荣昌公主便一直在栖凉邸中，未时三刻到后院坐了一会儿，申时一刻在梅园的凉亭里刺绣，最后就回了栖凉邸。”

　　“嗯……”

　　我将案上的茶盏拿了起来，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的。

　　“寿宁公主呢？”

　　“这……”

　　茶盏是空的便意味着她今日没有来过月君阁，方才回府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我还说在月君阁歇一会儿就去找她的……

　　“她不在府中？”

　　我正欲出门，刘俅却挡在了我的面前。

　　“都尉大人……未时一刻公主说想出门出玩儿，因大人的吩咐，我便劝了公主。碰巧冉大人来找您，于是公主……就让冉大人陪她一起出去了！”

　　她，和他出去了……

　　许是我心结未解，每次只要听到有关于他们两个名字同时出现，我的心里就会觉得不舒服。

　　我抬头看着天上，夕阳已经落尽。

　　“如今已快酉时，我要去找她！”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声嬉笑。

　　“驸马爷要去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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