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锒铛入狱
“荒唐!”
她将那封信“啪”的一下拍到了桌子上,顿时桌上的酒壶和酒杯全都倒了。
酒壶里的酒涓涓流出,浸湿了桌布。
她一语不发的坐在凳子上,而我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拿过信笺亲自看来。
『此案牵连皇嗣,勿再追查。张益民已离京半月,少英多加小心。』
“牵连皇嗣就不查了?难不成越山村和施家村总共几千口人命就真的贱如草芥了吗?还有那张益民来凑什么热闹!”
“公主……我觉得……”
她喘着粗气,气得暴跳如雷。
“你别忘了昨夜答应过我的,不论幕后之人是谁都要追查的!”
“我……”
“禀告都尉大人,八府巡按张大人奉旨而来,还请大人速去接旨。”
“奉旨而来?奉谁的旨?”
“自然是父皇了……”
她的脸上有些不明就里,我握着她的手,试探性的问道。
“公主真想将幕后之人严查出来吗?”
“那当然!”
“就算……付出代价?”
她眼神出现了一丝稍纵即逝的闪烁。
“我不怕付出代价!”
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酸酸的,让我感到慌张。
看到她泰然自若的模样,握着她的手下意识的用了点儿力。
“那好!”
知府衙门大堂之上,张益民正在悠悠的掀着茶盖,轻轻吹这茶碗中冒出的白气。
他只拿在唇边闻了闻,并没有喝。
将茶盏置于案上,方才侧身向我二人作揖行礼。
“下官拜见公主殿下、驸马都尉!”
“八府巡按无须多礼,请宣旨吧!”
他低头死死的盯着我和她牵着的手,瞳孔中充斥着两把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仿佛这一刻便要把我从脚底直冲脑门的烧为灰烬,情绪有些按捺不住。
他尽力的调息着语气,咬牙切齿的看着我。
“临行前,皇上曾言。让下官到了苏州,在宣旨前先问一句都尉大人,案子可要继续审下去吗?”
我眼睛凝视着他手中那还未展开的圣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喂……”
她扯了扯我的衣袖,我看着她,她的目光炯炯有神,充满着希望的光。
看来这次她是真的想为那些村民讨回公道了,宁愿付出代价。
哪怕那个代价,就是我……
“查!”
“冯少英接旨!”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我和她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驸马都尉冯少英品行不端,流连烟花之地,与秦淮花魁背地私相授受、暗行苟且,欺君罔上、瞒骗公主,此乃一宗罪也。游历期间未尽为夫之责致使寿宁公主性命受险,此乃二宗罪也。现两罪并罚,即日起将冯少英押回京城受审。苏杭两地案件转交八府巡按张益民查办,钦此!”
他狠狠合上了圣旨,面目狰狞、眼泛凶光。
“押下去!”
衙役上来架起了我,可我却无法挪步。
她紧紧抓住了我的手,力道用的极大。
我不敢直视她的双眸,只是用手淡淡的一推,她无力地松开了。
――――――――――――
连夜,囚车押着我一路奔驰着。
我戴上了厚重的枷锁,锁骨硌的生疼。
我看着深邃黝黑的天上,就好像晕开的泼墨。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不知道她怎样了,会不会正在猜度着我已被押到哪儿了?
更或许此刻,他和她正在调查施家村的案子吧。
也对,这件案子对她来说非比寻常。
此番入狱罪名对她来说也是莫大的屈辱,她又怎么会想起我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更别说审理了,一回到京城,我就直接被送进了刑部大牢。
我不知道我和柳文鸳的事在外面传的是如何的沸沸扬扬,也不知道那幅越人图究竟是怎么被发现并恶意捏造的谣言。
甚至都没经过大理寺的查证、刑部的审理和都察院监察,我这样锒铛入狱说到底还是心有不甘。
――――――――――――
“冯少英,圣旨上所说的罪行,你招是不招?”
“我无话可说,要用刑就用吧!”
“好!来人啊,二十大板伺候!”
我如一摊烂泥般的瘫在地上,手中紧紧握着我的玉笛。
“吱~”
牢门被人打开,我听见了久违而熟悉的脚步声。
他们来了……
“少英!”
“少英!”
玉麟拿着钥匙打开了牢门,兆廷上来将我揽在怀中。
“赖秋平这个狗东西真是欺人太甚!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刑部左侍郎罢了,怎么能对你这样严刑拷打!”
耳边传来玉麟的谩骂声,我有气无力的靠在一言不发的兆廷怀里,他浑身颤抖着,嘴唇打着哆嗦。
“这是我自己作的。”
“我不是送了信给你,让你不要再插手苏杭的案子吗?为什么还会这样?”
我眼皮太重了,根本抬不起来。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了……”
“不!这件事还有转机。”
他终于开口了。
“你个书呆子,这是欲加之罪,能有什么转机?”
“虽说是欲加之罪,但这罪名还是有回旋的余地。”
“唉!少英和文鸳姑娘的事怎么会闹到皇上耳朵里呢?还有那越人图,就一幅图罢了,又哪里能看出行过苟且之事了?”
“少英,你坚持下,不出三天。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他将我轻轻放在杂草堆上,抬脚离开了牢房。
玉麟替我擦着额头的汗,轻声说了一句。
“公主回宫了……”
她终于回来了……
“玉麟,替我拿些笔墨纸砚来……”
不一会儿,他将纸铺平,替我磨好了磨。
“你要做什么?”
我拿着笔的手此刻瑟瑟发抖地写下了两个字,休书。
“休书!”
他摁住了我的手,大惊失色。
“少英你疯了啊?”
“至少他日问斩之时,她不用为我披麻戴孝……”
――――――――――――
“喂!你醒醒……醒醒啊……”
迷迷糊糊的,依稀听见耳边传来了她的声音。
看来又梦到她了……
“姓冯的,你再不起来本宫便要扒你衣服游街示众了哦!”
“一!”
“……”
“二!”
“……”
我缓缓睁开了眼,她此刻正深深凝视着我,看我醒来,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你终于醒了啊!”
“公主你……”
“快别说了,咱们回家吧!”
“公主你要……劫狱?”
“本宫想把你从大牢里捞出来还需要劫狱嘛?你看看这个!”
她展开手中的圣旨,连日来的刑具加身、疲惫不堪,我不大看得清楚上头密密麻麻的写了些什么。
隐约只见着一句,“特赦冯少英无罪,褫夺原有全部官职”。
“这是……”
“快别多说,咱们走!”
她将我一把拉了起来,我怀中的休书飘然落地。
她眼神微微愣住了,俯身捡了起来。
“休书……你……要休了我?”
“少英不想人头落地之时,公主为少英披麻戴孝……”
她将休书捏成一团,随手投进了火盆。
“那本宫便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这休书都轮不到你来写!”
她就这样拉着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万历三十七年,十月初八,孟冬。
我与他并肩立在屋檐下,瓢泼大雨倾盆而至。
回想起昨天,他身着红袍,骑上了高头大马,走在迎亲队伍的中间。
那份陌上人如玉的儒雅气息,在喜服的映衬之下更加突出。
拜堂时,他始终保持着谦和有礼的笑容。
一杯又一杯的喝着,直到他喝的酩酊大醉。
我与玉麟将他扶到花园里醒酒,他第二次失声痛哭了起来。
上一次是得知冯素珍死的时候,这一次竟然是在他的新婚之夜。
『“看来……当初在素素坟前……立下的毒誓……快应验了……”
我们看着他醉倒在一旁,索性又把他扶进了书房。
“这小子,还真够沉!”
“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喝这么多酒……”
玉麟递了一杯水给我,笑道。
“我是第二次。”
“嗯?不是吧,每次喝酒不都是我们仨一起的吗?他不是从来都是喝酒不过一坛吗?”
他抱着水壶一个劲儿的猛罐,然后“咕噜咕噜”的漱着口。
“噗……那一次,是你的新婚之夜。我们出了喜宴后,他居然还约我到妙峰山的吊桥上去喝酒,然后他也是这样,喝了一坛又一坛,好家伙,喝了以后还诗兴大发,硬是拉着我陪他拈头续尾。然后我俩就在那吊桥上睡了一宿……”』
“兆廷……谢谢你……”
“谢我什么?”
“我……”
“文鸳是个好姑娘……”
“我负了她,也负了你……”
他终于转过了头,我望向他的眼睛,深邃的瞳孔犹如细雪微风夹杂着一些炙热。
他目光闪烁片刻,向我身旁望去。
“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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