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洞房花烛夜
万历三十七年,五月初七,花烛之夜。
鸳鸯夜月铺金帐,孔雀春风软玉屏。鸾凤双栖桃花岸,莺燕对舞艳阳天。
宾客早已渐渐散去,方才还一片嘻嘻哈哈地宴席如今已尽数撤去,其实那些人我并不认识。
不过说到底,皇帝老儿嫁女儿,又有谁不敢给这份脸面?
可是,这大宴宾客过后,便是洞房花烛了啊!
公主是个女子,可我呢?
如今我这副身躯,不也是个女子吗?
若是今夜被这刁蛮公主识破了身份,横竖……便只有一死!
院中徘徊了许久,我的手附在门上,却始终不敢有所动作,直到听见房门一声闷响,这才推门而入。
龙凤花烛耀眼明,洞房之中喜盈盈。
身着嫁衣的她早已掀开了那绣有龙凤呈祥的盖头,独坐一旁自顾自的喝着闷酒,我低头一看,原来方才是她踢倒了凳子……
“公主……”
这一声轻唤让她情不自禁地抬起了头,扶着桌子颤颤巍巍地起身,酿酿跄跄向我走来。
“你……”
见她脚下一软,我已向前跨了一步,拦腰将她稳稳当当地扶住。
“滚开!”
她怒了……
我立在远处,仿佛被她点住了穴道一般,丝毫无法动弹。
“冯少英,我不喜欢你……”
她哭了……
我看着她,浅笑道。
“巧了,我也是。”
我伸手欲将她扶起,却见她面带醉意,眉眼处尽显忧愁。眼神空洞的渗透着绝望,殷红的嘴唇仿佛渗出了血一般。
“新科状元又如何?御笔钦点又如何?横竖本宫就是不喜欢!”
“公主,你喝多了……让在下给你倒杯茶,醒醒酒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子旁就着茶壶与茶盏倒了一杯凉茶,却恍然觉得身后一凉。
一柄寒剑此刻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这剑通体晶蓝,所附莹光清如秋水。
剑身与木柄相接,无剑格。看似锋利无比,倘若再使上三分的力,自己便会血管爆裂而亡。
“今夜你要是死了,那该多好……”
我手中紧紧握着茶盏,徐徐转身,只见她两眼通红,嘴唇微微颤抖着。
我……
竟然向前鬼使神差地迈了一步……
一看我向她走去,她便匆忙退了一步。
只见我又向前迈了一步……
她终于忍无可忍,收回了架在我脖子上的利剑,径直抵上了我的心口。
“你若是再走一步……休怪……休怪这刀剑无眼!”
“在下对公主绝无任何非分之想……”
“本宫又凭什么信你?”
此时我心灰意冷,看着她心里隐隐作疼。
“冯少英在此起誓,绝不对公主有任何非分之想。若他日有违此誓,甘受……甘受七箭加身之苦!”
我抬起了手中的茶盏,身子向前微微挪了一下,利剑已戳破了胸前的喜服,刺入我心口一分。
“在下本是草莽寒门,不过鸠群鸦属之辈,从未有意得征凤鸾之瑞,今天子垂怜,娶得公主而棒打鸳鸯亦非在下所愿。若是公主觉得,手刃在下便能痛快,在下……绝不反抗!”
我在赌,赌面前这个侠骨柔情的帝女不会枉杀无辜,也在赌自己这番话她能否听懂。
娶你,我亦是百般不甘、千般不愿、万般无奈!
寒剑落得掷地有声,我终于闭上了眼,长长的舒了口气,却不想她身子一软,只这一瞬,我已重新将她揽入怀中。
看着桌上的几个空酒坛子,我心中暗暗放松了下来。
既然借酒消愁,那倒头睡去也好!
我将她抱在怀中,缓缓地向那床前走去,直到将这“千斤”之躯安然地搁在床上,替她褪去了鞋袜盖上了锦被,这时才抬起衣袖擦了擦额上豆粒大的汗珠。
低头看去,其实这公主安静的时候也还是挺乖巧可爱的,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是出水芙蓉,体带清香、静若处子……
浑身冷不防地打了一个激灵,随后我迷迷糊糊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才定下心神摁住了心口的悸动。
“莫不是今夜真的醉了?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微风拂过我的侧脸,也轻轻吹过了树间,片片栀子花落了下来。
玉瓣凉丛拥翠烟,南薰池阁灿云仙。芳林园里谁曾赏,檐卜坊中自可禅。
我立于栀子树下,黯自神伤。
其实今日的婚礼,我早已策划两年,却不曾想会在这儿派上用场。
竹笛轻颂,一曲《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轻影。
何似在人间?”
一阙吹完,我抬头望了望那一轮明月。想着那张最熟悉的陌生面容,心中五味杂成。
复又继续吹道: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重复低喃这句话,手中紧紧握住竹笛,直到每个关节开始发白。
“苏唯……我放过你了!”
渐渐的从外面传来阵阵鸡啼,我支起窗户放眼望去,天上已经微微泛起了肚白。
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惊觉门口已有五六个丫鬟排成两排正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吓得我“哇”的一叫。
带头的丫鬟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名为“卿儿”。
只见她此刻正掩面偷笑道。
“驸马爷早啊。”
我鬼鬼祟祟走进去,见她翻了一个身又继续睡着,便对她们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随即遣退了她们自己换装洗漱了起来,收拾好了后看她依旧沉睡便静静地离开了新房。
这是我第一天上朝,身着朝服,赤罗衣、青领缘白纱中单、青缘赤罗裳、赤罗蔽膝,头戴五梁梁冠,腰束金带、赤白二色绢大带、革带、佩绶、脚下白袜黑履。
我与兆廷、玉麟一前一后这样站着。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伴随着王公公尖锐的嗓子,一些大臣开始掀衣奏本了。
“启奏皇上,状元郎那日的治国论已经颁布了,如今南水北调已经开始实施,只等皇上拨款!”
皇帝一只手撑着头,眼睛紧紧地闭着,轻微的点了点头。
王公公示意,随即又是一声尖叫。
“准奏~”
酉时三刻,醉八仙酒楼内。
“不行……嗝~不行了,这酒劲儿嗝~太大了,下次还是喝嗝~桃花儿酿吧~”
兆廷拉住着我摇晃的手,眼睛眨巴眨巴地。
“谁让你一口气,嗝~喝这么几坛子了?这‘八仙醉’可是京城最出名的了。是用……嗝~咳咳!高粱、小米、糯米、红豆、青梅、葡萄再加上春分的桃花和夏至的桂花酿成,密封埋于寒冬的大雪中,直到第二年深秋时节才能取出。咳!这酒不仅味道醇美,而且还能忘忧解乏。”
“你说的那是杜康!”
“诶~诶诶诶诶~”
玉麟一把抓住兆廷的衣服,将他提到旁边的凳子上,自个儿坐到我的身边,冲我阴笑着。
“少英你说,嗝~”
我一把将他推开,拿起扇子在他打嗝的地方扇着。
“哎呀我去,这味儿……我说什么啊我说?”
“你昨夜是不是……”
看见他和兆廷相视一笑,我已经不想再理他们,拿起酒杯正准备再喝一口,他却一把给我按住。
“你别装傻啊,你跟公主昨晚……”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破门而入。
我们三个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的一楞,定眼一看,原来是卿儿。
“嗨~吓我一跳!”
她一看见我就立马跑到我的面前,急匆匆地说道。
“驸马爷,不好了。公主要自尽,您快回去看看吧!”
我拿着酒杯自得其乐。
“我还以为什么呢,要自尽……”
不过觉得好像哪儿不对劲儿……
兆廷和玉麟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脸色都绿了。
要自尽?我去!
说罢,我丢下酒杯就冲了出去。此刻的我,酒醒了,活活吓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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