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两军交战,讲求天时地利人和,而这一日,正是晴空万里,烈阳当空——苍狼族一直苦心等待的“天时”!/p
p一早,苍狼族大军便开始备战,山上的岩石也被炙烤地烫热煞亮,狼人们个个面露喜色。/p
p一支军队正忙着往山间搬运特制的银镜,气势凶悍,整齐行进的口号震天,迫不及待地要让暝夜族那群吸血鬼全军覆没。/p
p邪诺更是雄心振奋,还多此一举地给呼延擎下了战贴挑衅,并打算亲自披甲上阵,与呼延擎血战一场,彻底铲除后患。/p
p苍狼族军营内,尚未出发的士兵正忙碌地如火如荼。/p
p身躯壮硕如熊的狼人们,步履沉重地喊着口号,正在运送投石武器,弓箭手们正动作麻利地往箭头上浸染银水,骑兵则正检查坐骑的铁蹄……一切井然有序,斗志激昂。/p
p忽然,山林内突然传出一缕琴声,低缓轻盈,若有似无,隐约可辨别是苍狼族的曲调,让正忙碌的所有的狼人都不由静下一切动作,仔细分辨。/p
p那琴声由远及近,仿佛弹琴之人正在行走一般,声音越来越清晰,节奏悲壮雄浑,振奋人心,却又透出一股压迫人心的沉郁之气。/p
p这是苍狼族最寻常的思乡曲,是他们每一个人自幼听着长大的曲子,传唱了万年之久而不衰,更比出征的战鼓更有魔力。/p
p琴声仿佛一只无形的魔掌,轻缓而精准地扼住他们的心神,然后,缓慢收紧,收紧,持续收紧……神不知,鬼不觉,正将他们逼向死亡。/p
p曲子持续不断,回旋于蔚蓝的天空之下,尘土在阳光里也随着这曲调的节奏,不寻常的翻涌,不曾有人发现,这琴声是被强大而沉绵的真气催动,方能如雷声一般,响彻方圆几百里。/p
p所有战士都不由停止了交谈,停止了忙碌,也停止了所有动作……烈阳之下,无任何飞鸟经过。/p
p投石武器戛然而止,巨大的武器下,整齐划一的沉重步伐归于宁静。/p
p弓箭手循声张望,忘了战事在即,妄想从山林的方向寻到是何人弹奏了这曲子。/p
p骑兵亦是全神贯注,他们身旁的马匹也不禁竖着耳朵,倾听这熟悉的曲调。/p
p山林间,运送银镜的士兵也都停下来……/p
p厮杀在即,将士们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这首曲子却恰又勾起他们强压下的思乡之情,勾起他们对家人的不舍,以及对生的眷恋,叫人如何能不陶醉?!/p
p听力敏锐的邪诺听到琴声,挥开厚重的帐帘,走出来,一见众将士都失魂落魄,顿时勃然大怒,“何人在弹琴?”/p
p众人听得入了迷,无人回应。/p
p“该死的,都给朕回过神来!”临上战场,却谈思乡曲,故意扰乱军心,此人必死!/p
p他凶神恶煞地抬脚猛踹,中军大帐门前的两个护卫惊醒回神……/p
p右边的护卫躲得快,并没有被踹倒。/p
p而左边那个却没有幸免,他一头栽倒在地,隐约觉得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p
p不过站起的时间,肠胃便骤然剧痛,胃里仿佛有虫豸撕扯一般,剧痛交加,他狼人壮硕的身躯又沉重摔在地上,震得地面隐约一晃。/p
p“混账!给朕站起来!”邪诺鄙夷愤怒,又踹他一脚,“没骨头的东西,站起来!”/p
p右边那个护卫见同伴缩在地上痛嚎不止,忙道,“陛下息怒,他好像真的不太好。许是……许是……午膳吃坏了东西……”说话间,他声音也因为体内传来的剧痛而扭曲,“卑职……卑职好像也吃坏了东西,陛下息怒!”/p
p邪诺不可置信,眼睁睁地看着那护卫也栽在地上,砰——地面却又是一晃,却不是被这位护卫摔倒撞击的,而是不远处的有成片的护将倒在了地上,有的还口吐鲜血……/p
p远处又是几声,砰——砰——接二连三,大片的士兵摔倒在地,一个个蜷缩痛嚎,有的甚至撑破了衣裳和铠甲,转变成了四爪朝地的狼人,仿佛痛不欲生般,到处碰撞。/p
p邪诺惊骇失色,不禁怀疑琴音中有什么魔咒,但是,为何他听了却并无任何痛苦之感?/p
p正在他疑惑之际,他腹中也传来隐约的刺痛,随着琴音越来越快,那刺痛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叫人无法忍受,他想用内力遏制这样的痛苦,却又无从下手,若用内力驱赶痛苦,必弄得自己气血混乱,走火入魔。/p
p“啊——啊——陛下,救命……”/p
p他脚下第一个栽倒在地的护卫扯破了铠甲,尖利地狼爪在自己的腹部抓挠,就算抓出了血痕,也没有停止。/p
p邪诺眼睁睁地看着他抓得自己血肉模糊,而束手无策。/p
p护卫被迅速繁衍膨胀的虫豸啃噬了内脏,气绝身亡,方才彻底静止下来。/p
p邪诺忍痛按住腹部,扯过尸体,从靴筒里取出随身匕首,刺破护卫的腹部,熟悉的虫豸一窝蜂地膨胀,拥挤,攀爬出来,贪婪地啃噬着尸体上的血肉。/p
p“不,这不可能!”/p
p这是莫雪娴亲手养的虫豸,她说是用来对付呼延擎的,她说是用来毁灭暝夜族,为她的莫氏王族复仇的,为何反而用在了对她有恩的苍狼族?/p
p如果不是他邪诺从死人堆里把她救出来,她早就在青天白日下灰飞烟灭了!那个吸血女鬼发过誓,誓死效忠他的呀!/p
p他给她荣华富贵,册封她为苍狼族的皇妃,给她无上的尊荣,她竟然如此恩将仇报?!/p
p他气得眼前发黑,半晌无言,军营里的哀号惨叫此起彼伏,有士兵痛得扑到他面前,“陛下,不好了……山林中布置潜伏的将士们都不知怎么,倒地痛叫不起……陛下……”话还没有说完,那士兵便气绝。/p
p邪诺怒极抓狂,雄浑威严地嘶吼,却暴露了他的绝望,恼怒与愤恨却也抵不过腹内剧痛的折磨,放眼望去,整个军营内,已经无一人还有力量站起来。/p
p这场战争,不战而败,苍狼族,败给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虫蛊,溃不成军!/p
p呼延尊楼就盘膝坐在最高的那处山顶,黑色披风罩身,儒雅俊逸,掩映于群山之间,宛若画中之人,对于那些苍狼人而言,他就是一位恐怖的索命死神。/p
p修长白皙的手指被广袖遮掩,拨弄琴弦,不停不歇,强大的内力凝灌于指尖和琴弦,琴音徐缓从容,响彻天地。/p
p邪诺循声提剑深入山林,寻找弹琴的罪魁祸首,却因山林茂密,山路曲折,重峦叠嶂,而并没有找到呼延尊楼,而呼延尊楼也早已用内力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凭邪诺力量再如何强大,也搜寻不到他的踪迹。/p
p琴音在山中回绕了两天两夜,苍狼族三十万大军仿佛遭了天谴,在这琴声中,无一存活,整片营地,两天之间,化为白骨皑皑的地狱。/p
p邪诺有气无力地在山林中绕了两天,折腾地头昏眼花,周身无力,连手中的长剑都提不起。/p
p他脸色苍白,皮肤透出不寻常的青灰色,口角擦拭了血污,又有血淌出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万千虫蛊侵蚀,再强悍的内力和痊愈能力,也无法防御内脏被如此迅速的蚕食重创。/p
p他想不到,自己活了万年,有着天下无敌的力量,也打算好了坐享天下,却偏有个这样的结局。/p
p他阴沉的眼底愤恨未熄,他不甘心这样败了,非要杀了莫雪娴,杀了那弹琴之人,杀了呼延擎,方能死而瞑目。/p
p他扶着林间的一棵树,背靠树杆坐下来,颤抖地的大掌曾爱抚过无数美人,扼杀过无数性命,掳劫过无数金银财帛,如今,只能按在自己的腹部,却又颓然地无法为自己缓解丝毫痛苦。/p
p他只能如此稍作休息,积蓄力量,与呼延擎打个你死我活。/p
p当胸一支纯银箭羽飞射而来,他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p
p俯视没入心口的箭柄和箭翎,他嘲讽冷笑,“呼延擎,你不是自恃光明磊落吗?这样杀朕,算什么英雄?”/p
p高大的黑影煞然逼近,那双仇火凛冽的血眸里映出曾经不可一世,此时却连站起都使不出力气的狼王。/p
p带着黑皮手套的手一旋,剑花缭乱闪过,剑刃架在了邪诺的脖子上。/p
p“我是呼延擎,是暝夜族之王,是妖怪森林里闯荡出来的妖孽之一,我天性里就不好做英雄,而对付你这种害死我父母兄长和无数无辜子民的人渣,无需讲求什么道义。”/p
p“哈哈哈哈……”邪诺低哑地狂笑,却不知是在嘲讽自己当初愚蠢的一次又一次轻敌,还是嘲讽自己此刻凄惨的境况。“你真的就打算这样杀朕吗?”/p
p“他当然不打算这样杀你。”/p
p树杈上,传来一个清脆空灵的声音,随即,一抹清雅的月白倩影从天而降……/p
p“呵呵……我要踹你两脚,他再杀你!”/p
p那笑颜惊艳脱俗,衣袂翻飞,宛若临世飞天神女,让濒死的邪诺也不禁惊艳暗叹,神思恍惚。/p
p“临死前,还能见一见如此风华绝代的美人儿,朕倒也死而无憾。”/p
p呼延擎却不悦,冷鹜怒斥,“梦儿,你不乖乖呆在军营,来这里做什么?”/p
p“我当然是来帮我的父王报仇雪恨!”郝梦上前来,便当胸踹了一脚邪诺,见他歪在地上,她又补上一脚,“当初你给我一家子下毒,害我父王,王兄,王姐失去护国神力,这笔帐,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p
p呼延擎无奈摇头,手按在剑柄上,未曾松懈,见邪诺已经没有什么还手之力,才没有拉住继续报复的郝梦。这口恶气,她可是憋闷了十年之久,若不让她发泄出来,只怕她会迁怒他一辈子。/p
p邪诺却被打得冤枉,歪在地上,疑惑不解,“臭丫头,你到底说什么?朕……朕何时害你父王失去护国神力了?”/p
p他不问还好,越是质问,反而越让郝梦生气。/p
p“我御黎王府一家,血统特殊,血液能扼杀妖孽,更是你们苍狼人的剧毒,只一滴便能在你们身上滴出个血窟窿。当初你怕擎找我父王相助复仇,派人在舜康王朝的军营饮食内下毒,害得我父王,哥哥和姐姐都失去了神秘血统的护国力量,你死到临头,还想抵赖吗?”/p
p“我……”/p
p郝梦蹲下来,冷笑说道,“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为何莫雪娴养的这种寻常的小虫子,竟会有如此大的杀伤力,对不对?”/p
p“朕……的确觉得匪夷所思。”/p
p不只是邪诺觉得奇怪,呼延擎也不禁血眸一眯,疑惑俯视着蹲在邪诺面前的娇俏倩影。/p
p“因为,那些虫子繁殖之前,我喂了它们我的血液,而所有的小虫卵,也都经过了我的血液浸泡。这种以血肉为生的虫子,体内最善储存血液,所以……你现在之所以会痛不欲生,不仅仅是因为虫子在咬你,吃你,抓挠你,还因为,我的血液在从内而外的腐蚀你的内脏!”/p
p呼延擎惊怒,难怪他那天赶去山谷时,她会虚弱地弹奏了半支曲子便晕厥过去——竟是因为失血过多?!这女人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这样浪费他最珍视的东西?!/p
p“你……你……”邪诺总算是死的明白透彻,“你这个……小贱人!你做错了,你不该这样向我复仇,因为……因为朕从没有给御黎王下毒!”/p
p“你说什么?”/p
p“朕向来敢作敢当,没有做过的事,你刀架在朕脖子上,朕也不会承认。朕从没有……没有给御黎王下毒!”/p
p呼延擎见郝梦神情不对,没有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手起剑落,银亮的剑影闪烁,邪诺人头落地。呼延擎却转头,担心地看着郝梦。/p
p郝梦忙捂住眼睛,不敢看那血腥的一幕,脑海中却还回荡着邪诺刚才的话——他没有给父王下毒!他竟然没有给父王下毒?/p
p那么父王的血液怎么会失去杀死狼人的力量?哥哥和姐姐也都失去了那种神秘力量,偏偏只有当年六岁的她是好好的,而呼延擎那么恰巧的找上门,那一晚,只有她在家,也只有她去接待呼延擎……/p
p她最崇拜的父王,定然是怀疑她不是他的亲骨肉,才这样残忍地拿她做挡箭牌,利用她的单纯,为御黎王府一家当去被暝夜族利用的劫难。/p
p事情水落石出,她的心顿时冷了半截。/p
p御黎王曾经给她的父爱,到底有几分是真心呢?那个曾经对她热络疼爱,于众人面前,将她捧在手心的人,此时已经不在人世,她好想问他一句,当初他是真的疼爱她,还是根本就是在利用她?!/p
p她这个亲生女儿再他眼中,是不是根本就是一个血统不纯的孽种?/p
p感觉到呼延擎冷酷的视线,她警觉回过神来,见势不妙,转身这便要飞走。/p
p“站住!”/p
p精致的刺绣革靴停下,“你大仇得报了,高兴啦?还有……还有什么事?”她心虚地吞了下口水,只想拔腿就逃。/p
p呼延擎看出她的意图,伸手抓住她的后领,老鹰抓小鸡似地,将她整个儿拎起来,“说,是谁让你用自己的血喂那些虫子的?!嗯?!说!”/p
p“我……呵呵……我……我自己让我自己这么做的。”她声音颤抖地不像样子。/p
p“你竟然瞒着我,拿自己的血喂那么多虫子?你当我死了是不是?”/p
p“我……我这也是帮你复仇呀,若不然,邪诺怎么可能会死的这么快?”她好不无辜,“你不会因为这件事,就恨我一辈子吧?我是在帮你!”/p
p“我可以允许你帮我,但我不想你用牺牲性命的方式来帮我,这样,我会比死还要痛苦!”/p
p说完,他没有打她,没有再吼她,也没有再骂她,而是痛苦而疼惜地把她扯入怀中,惩罚似地疯狂吻住她的唇。/p
p“唔……”她奋力推他,却推不动他,意识也在这激烈地磨煞人心的吻中溃散,但她却还清楚的记得他发誓的事。“你答应了我,两天都不碰我的。”/p
p“两天已经过了。”他略松开她,魔魅的眸光深不见底,映出她因深吻而陶醉妩媚的神态。“所以,现在我想怎么碰你就怎么碰你!”/p
p“没有,两天还没有结束呢!”她虚弱地抗议。/p
p“过了。”他抵住她的额头,低喃之际,唇瓣暧昧厮磨着她的唇瓣,香暖柔软的触感,激起火花无限,“梦儿,谢谢你这样帮我,所以,我决定,以身相许!”/p
p“呃……不用,真的不用!”她实在招架不住他这样的热情。/p
p“真的要,我已经决定了。”/p
p“不,不,不,不,千万不要!”这样的报答,她真的抵抗不住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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