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梅园,才发现这梅园种满了梅树,山下已经是盛夏,这里梅花竟仍能开放,这样的繁盛,这样的飘然。有阵阵暗香传来。冷月不禁有些沉醉。‘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远远望去宛如仙境。可是,开得再美,终究要凋谢,“零落成泥碾做尘”。冷月一时兴起,折了一枝。既然美丽终将逝去,那就在它美好的时候好好欣赏吧,也不枉它开过一回。自己已经刻骨地爱过恨过了,又何必在乎天长地久呢。生命在最美丽的时候结束,也算是一种幸运。不管结局是吉是凶,都要走下去。
她心里感伤,索性脱掉狐裘穿着单薄的纱衣在花海中起舞……轻启朱唇,放声唱出来——“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澈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最销魂梅花三弄。”
“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
红梅的花瓣纷纷落在她的身上,更衬的她肌肤似雪黑发如云,她的舞姿高贵却又妩媚风流,一时竟如九天谪仙堕入红尘,引人无限遐想。
一曲唱完,冷月已是泪流满面,最后索性跪在雪地里放声大哭……梅花三弄,命运三弄,一弄重生圣龙朝;二弄深宫丧亲人;三弄妖妃路迢迢……
他只见一身白若梅花的男子缓缓走过来……昏黄的余辉下,他狭长的侧脸被光线剪出淡淡的一圈晕,长长的睫毛微微自然上翘,高挺的鼻子和紧抿的嘴,俊美让人无法呼吸。跟他的距离这么近,他身上传来淡淡的檀香味,熏得人犯迷糊,只想再靠近一点点。
“众多国土中,众生若干种心,佛祖未有不知。是何故?”他的声音清朗带着磁性,就像那寺庙里传来的钟声,一字一字打在她的心弦上。“佛祖所说诸心,皆非真实存在之心,只是逐境而起的妄念。假名为心,所以者何?因过去之心,已成过去,渺无踪迹,求之不得。现在之心,念念不住,亦不可得。未来未生,更是求不可得。”
冷月依旧是呆愣的看着他,他是个僧人,却与其他僧人不同,穿着月白色的僧袍。他是僧人,却不像其他僧人那样与女子保持距离,而是拾起被冷月抛在地上的狐裘,轻轻的披在她的身上。
“屏去一切杂念,做好现在,便是你唯一的出路。”他临走前留下这样一句话,冷月有种错觉,他不是凡尘的人,乃是踏着晚霞而来的神仙。
“娘娘……天黑了……”年九龄在一旁低声提醒,方才的一幕他全看见了,却声声的迈不开脚步,也张不开嘴,只能默默的看着。
“他是谁?”冷月转身问,她迫切的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他……是这里的主持。”
“怎么可能?祭祀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他在主持。”
“嗯,但他的确是这里的主持。他法号落尘,总是遨游四海,今日恐怕是刚刚回来吧,还没有换上袈裟。”
“主持袈裟不是红色?今天主持祭祀的和尚穿的可是红色袈裟啊?”
“他……不同,他是皇族,先皇最小的儿子,出生便被送来这里,所以他的袈裟是黄色。”
“哦……他是想告诉我,过去的已经过去,念念不忘也于事无补。现在发生的事才是至关重要的,未来还没有来到,谁也无法预料结果,是吗?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回去吧。”冷月混沌的双眼忽然变得清明起来,她已经想好如何走自己的路,哪怕是结果会让她粉身碎骨,也不会再犹豫了。
晚上,男女是分开的,就连皇上与皇后都睡在不同的地方。第二日众人被告知皇上要听落尘大师讲解的法会,所以回宫的行程被延后。至于其他人,可以随意走动,只要不扰佛门清净即可。
因为很想看见落尘,冷月总是在大殿的角落默默的注视着他,他举手投足间姿态无不优雅出尘,坐上高台,手执铜铃,摇一摇,脆响透耳,整个大殿瞬时皆寂。睿智的双眸扫过所有人,脸上浮现悲悯之色,整个人在香雾缭绕中如同化外仙人。他开口,声音仿佛有穿透力,回旋在大殿上久久不绝。
然而这样的宁静安详却被一个小沙弥的闯入给打断:“主持,不好了,梅园里出现了死尸!”
落尘诵了一声佛号,起身离座,皇上一脸愤怒,冷月知道,他愤怒的是有人打扰了他听法会,而不是一个生命被杀。
浩浩荡荡的一队人来到梅林,就在冷月昨天跳舞的地方躺着一个宫女,宫女的脸上是震惊,双眼睁的大大的却没有留下凶手的剪影。胸口插着一支玉簪,碧绿的荷花簪。冷月下意识的去摸摸头,果然,出宫时戴在发髻上的玉簪不见了,此刻正插在那宫女的胸口。
“这是哪个宫的宫女?”皇上已接近暴怒。
一个细小的声音传来:“是辉月宫的杂役,婉儿。”
冷月飞快的寻找声源,看见了,她笑了,也有些失望,竟然不是“她”。
皇上把目光投向冷月,冷月面容镇定的上前,跪地说道:“是臣妾宫里的。”
“哦?她怎么会死在这里?”皇上见是冷月,面容缓和了不少。
冷月怎么知道婉儿为何死在这里,她如实回答:“臣妾不知。”
安贵人上前几步跪地说道:“回皇上,臣妾的侍女采儿曾看见月妃娘娘带着人进了梅园。”
“给朕说清楚。”皇上的眼神一凛,怒气全无,散发着王者的霸气。
安贵人身后的采儿慌忙从人群中挤出来,跪地说道:“前日奴婢看见月妃娘娘带着婉儿进入梅园,事后又一个人走出来,至于梅园里发生了什么,奴婢不知道。”
冷月看了一眼采儿,方才那细小的声音就是她发出的。她冷冷一笑道:“你看清楚了?本宫带着婉儿进入梅园,然后又一个人出来的?那么本宫出来前你可看见有其他人进入过梅园?再说,你一个贵人身边的宫女为何看着本宫的行踪?”
采儿被冷月身上散发的寒气吓得冷汗直流,结结巴巴的说道:“奴婢……奴婢是凑巧看见的……看见月妃娘娘带着婉儿进入……进入梅园……然后月妃娘娘一人出来……出来前没人……没人进去……”
“你说谎!”冷月大喝,起身居高临下的抵望着她。“本宫是带着阿九一起进去的,门口守门的两个小和尚可以作证。期间落尘大师也进去过,并给本宫讲解了佛法。落尘大师出来后,本宫在天黑时分才出来,这期间有两个时辰之久。你一个小小的侍女不去侍奉主子,偏偏在梅园门口看着本宫,意欲何为?”
采儿被问的哑口无言,安贵人忽然大怒,甩手给了采儿一巴掌,骂道:“贱人,没看清楚就不要乱说。”
冷月淡淡一笑道:“安贵人,佛门净地怎可口不择言?”
安贵人被冷月凛冽的眼神吓得瑟缩,落尘大师诵了一声佛号后说道:“贫僧的确在日落时分见过月妃娘娘,又说了佛法,离去时梅园内也只有月妃娘娘及那位红衣施主。”
那守门的两个小和尚上前来,一人说道:“昨日小僧与师弟守门,的确是只看见月妃娘娘及那位红衣施主进去,日落后才出来。一直到今早换班时都没有看见其他人进入,与小僧换班的是莫言和莫语。”
他的话音一落,另外两个小和尚上前,莫言说道:“正是小僧与莫语来换班的,我们换班时还检查了梅园,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事后也未曾见人进去。”
落尘的眼中淡定无波,平和的问道:“你们可曾离开过?”
莫言向落尘一礼,说道:“弟子与莫言在午饭时离开过一炷香的时间。这是寺内的规定,守门的在吃饭时必须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返回。返回后弟子懒惰,没有进梅园巡视,后来师弟不放心,便进去查看了一下,结果就发现了……这位女施主死在梅园。”
冷月内心猛翻白眼,自己前世可是个刑警啊,什么案子没见过?看看那簪子,身长三寸半,没胸两寸,玉器本就不够锋利,能有这样手劲儿的必定是男人所为。他们非要往自己身上推,也可以,倒是把案子弄的精密点啊,这样的破洞百出,白白搭上一条性命。不……此时此刻此地,怕是不仅仅是一条人命了……
随行的侍卫上前检查了一下尸体,然后取下玉簪用布抱住呈给皇上。皇上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皇后自然不肯错过机会,故作惊讶的说道:“这不是本宫赏给月妃妹妹的么?”
皇上抬头看着冷月,似在询问,冷月不卑不亢的回道:“没错,此玉簪是臣妾的,但今日臣妾没戴。”
“哦?”皇上看了看冷月的发髻,仍然像以往那样素淡,只是今日戴了一支古朴的沉香木簪。
“嗯……那这玉簪是毕竟是爱妃之物,又怎会插在她的身上?”皇上相信冷月不是凶手,但只有他相信也不行,必须得有个说法来服众。
冷月淡淡的回答:“臣妾的首饰都是臣妾自己打理的,今日一早臣妾想去大殿听落尘大师讲解佛法,所以只是略作修饰,佛门净地不适宜打扮的过于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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