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欣竟然没有死,但是她再也不回来了,这比知道她死了还要令景流觞绝望。他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在书房关了一天,最后是景老夫人亲自去拍门,才把他叫了出来。
“觞儿,你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景老夫人话未说完,被景流觞打断了。
“娘,您别说了,我已经明白了!”景流觞默默转身,抱出了一大捆画,放在院外,着人拿了火盆过来,一张张地扔在里面烧掉。浓烟翻卷中,玄衣看到慕容欣美丽的容颜被火光吞噬,每一张画像都是她,侧坐,站立,颔首,挑眉,神态栩栩如生,竟是别样的生动。
这些画都是景流觞费尽心血画的,情不在,存着画对他来说,只是痛苦,索性全烧了。
“哎!”景老夫人叹了口气,“荣儿,玄衣,我还有事要离开,麻烦你们陪陪觞儿,多多开解于他!”
苑荣和玄衣并肩而立,同时点了点头。景老夫人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掠过,有片刻的怔忡,随即迈步离开。玄衣看她背影消失,忽然想到在这大院中,好像很少见到这位老夫人的身影,不知她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
“想什么呢?”苑荣温和地笑着问。
玄衣摇了摇头,问道:“我们该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流觞他自己已经想开了,让他自己单独呆会儿吧,没事的。”苑荣说。
“那么,苑大哥,我有话和你说。”玄衣说道。
“我也正好有话要问你,咱们到园里走走吧!”苑荣也说道。
玄衣转身随着苑荣的脚步向后园走去,她的一头青丝披泻在肩上,只是在发顶松松地挽了个髻。苑荣慢慢放缓了脚步,等她跟上自己。
“玄衣,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苑荣看着她似有满腹心思,不觉有些紧张。
“苑大哥,我恢复了记忆后,就想离开了,一直在景家厚颜呆着,不过是为了见你一面,和你告别,”玄衣说道,“上回你只说请你找的人没找到,具体的细节我也不知道,你能和我详细说说吗?”
“你……要走?”苑荣停住脚步,震惊地看着玄衣。
“我不是南紫宁,不是景流觞要娶的人,有什么理由呆在这里呢,而且,我还要去找我的朋友。”玄衣轻叹了一声,这个陌生的世界,自己的灵力又不稳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人。
“你……你让我帮你找人时,其实就已经恢复了记忆是吗?”苑荣问道。
玄衣点了点头:“报歉,一直瞒着你。”
“怪不得你让我叫你玄衣,这才是你的本名,你也算不得瞒我,”苑荣说道,“你……你记起你的家人了吗?是不是,要回家去?你住在哪里?我送你!”
玄衣摇了摇头:“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其实我不是纪国人,我和朋友失散了,就是请你帮忙找的那三个女孩,只有找到她们,我们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你不是纪国人?”苑荣狐疑地看了看她,迟疑了一下,终是没有再问,“我请朋友帮忙,在全国四处张帖了告示,如果真有这三个人存在,不可能找不到她们,可是一切却如石沉大海,你既然说你们不是纪国人,会不会她们不在纪国,到别的地方去了?”
“对啊!有这个可能,”玄衣兴奋地说道,“那我更应该走了,到另外两地去找一找,说不定她们真的在瑶国,或者亶国。”
“玄衣,你一个单身女子,怎么上路?要知道外面的世道险恶,我看你十指纤细无茧,必定也是大家出身,你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家,到了外面要如何生存啊!还是……不要走吧!”苑荣劝道。
“不走?不走怎么行呢,难道真让我嫁给景流觞,那不可能!”玄衣说道。
“你是我的妹妹,我去和老夫人说说,你就继续住在府里,等我办完了事离开时,再带上你一道走,不好么?”苑荣急切地说道。
“谢谢你了,苑大哥,我也急着找到我的朋友,不能耽搁下去了!”玄衣说道。
“你跟我来!”苑荣说道。
玄衣跟了他前去,拐过七曲回廊,到了他住的飞泓轩。苑荣示意玄衣稍坐,他便转去了内室,不过片刻功夫,他拿了一个匣子出来,走到玄衣面前打开,一片金光在玄衣面前闪耀。
“金了?”玄衣奇怪地问道。
“你不住在景府可以,这是我多年来的积蓄,你先等等,这几天我在外面买一幢宅子,你搬进去住下,找人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你一个人我是不放心的,我和你一块儿去!”
“可是……你不是有自己的事要办吗,这怎么行?”玄衣迟疑地问道。
“没有什么行不行的,就这么决定了,我既然是你的大哥,做妹妹的就应该听话。”苑荣说道,看向玄衣的目光,尽带了一丝宠溺的味道,玄衣躲避着那目光,心头有些不安。
当下就如此决定,苑荣让玄衣等他两天,两天后,他带玄衣离开景府。
回去后玄衣让小雪收拾包袱,告诉她过不几天她们就要离开。
“我带你去游山玩水!”玄衣说道。小雪一听有得玩,高兴都来不及,哪里想到问别的,自去收拾去了。
夜里,听荷院寂寂无声,玄衣让小雪燃了点安神的香,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在袅袅的轻烟中缓缓睡去。当无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床前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大红的纱幔内,鸳鸯锦被滑到腰间,玄衣的手垂在床沿,头微微歪着,唇角擒着一丝笑意。
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玄衣出神,他坐在床前,半晌不动。
“筠……不要走,不要走!”忽然梦中的玄衣收起了笑容,皱眉低泣。
无影抬手,轻轻拂去了玄衣滑落脸上的泪滴,待要收回手时,玄衣翻了个身,将他的手紧紧抱在了怀中,低喃道:“筠……”
无影轻轻跟着重复了一遍:“筠?他是你的谁?让你这么惦记?”
玄衣似乎听见了,不安地皱了皱眉,但是她陷在美好的梦境中,不愿醒过来。
无影感到了她手的冰凉,将锦被起,包裹住她的全身。玄衣呢喃道:“不要走!”更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丫头,是你自己叫我不要走的!”无影低笑着说道,索性脱鞋上床,和衣躺在床上,伸手将玄衣轻轻拢在怀中。玄衣的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无影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手指抬起,取下了面具,滑入被中,将脸凑到了她的面前。那是一张清俊的脸,长眉入鬓,眼睛不算大,但不是一般地明亮,如墨如漆,闪动着吸人魂魄的光芒,微薄的唇向两边一扯,他含着笑意凑近,在玄衣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已经取下了面具,你快睁眼看看。”他轻笑道。
许是宁神香的缘故,玄衣没有醒来,仍旧闭着眼,倒是又挪了挪,嘴唇停在了无影的耳边,轻轻浅浅的呼吸喷在他的肌肤上,令他毛孔一缩,忍不住身上一阵痉挛。
“是你自己不睁眼的,反正我已经算你看过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那个苑荣,还有景流觞,都别想碰你!”无影轻吻着玄衣的鬓角,喃喃说道,“睡吧,再睡一会儿,我就带你离开,从此后,我再不放手!”
第二天清晨,小雪揉着惺忪的眼走到玄衣的房中,边走边喊:“小姐,该起床了。”到了屋内一看,床铺上并没有巫玄衣的影子。
“咦,这么早,小姐到哪儿去了?”她喃喃念着,摇了摇头,自去收拾床铺。她以为玄衣去找景若云玩去了,也没在意,直到吃午饭时还没见玄衣的踪影,这才慌了神。
小雪在景府的各个院里讯问,景流觞的那些个夫人听说玄衣不见了,都各人做各人的事,也没人说什么,只有穆想云跟着她一起着急。
“是不是在带若云去玩了?”穆想云说道。
“没有啊,四夫人,我先去的就是大小姐那里,今天我家小姐没去找她。”小雪都快急哭了。
这时景流觞回来了,听小雪说了此事,问道:“你家小姐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她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说了,对了,小姐昨日跟我说要带我出去游玩,让我收拾包袱,可是她怎么能独自离开呢,说好了带我走的啊!”小雪哭泣道。
“她要走?”景流觞说道,“她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没有!”小雪抽泣道。
苑荣今日去了中宫,一直到晚间才回来,一回来就听说玄衣不见了。
“昨日她是说要走,不过她答应了我,等过两日我处理好事情,和她一起走的,她不可能不和我说一声。”苑荣说道。
景流觞愣了一下,问道:“你是说,她不是自愿离开景府的,那会是谁带走了她。”
“小雪,小姐的房间你没有动过吧?”苑荣问道。
“苑总管,我没有。”小雪说道。
苑荣神色一凝,匆匆起身,向玄衣的房中而去。刚跨入卧室内,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余香味。
“昨日你点过香?”他问小雪。
“是啊,小姐说燃点安神香,有利于睡眠,让我给她点的。”小雪说道。
苑荣拿起铜兽香炉闻了闻,捻了一点余灰在手上,伸舌尝了一下,说道:“不好,这香里加了迷药,玄衣一定是被人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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