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周身都发冷发麻起来:“怨不得,怨不得玉珑后来皇上居然下得了狠心把她烧死。也怨不得,怨不得我这次怀了身子,皇上对我还这样的冷淡。原来,原来是这回事。可是姑姑,姑姑我真的没有,我没有!”
姑姑的神色也是疑惑的,她在地上走来走去:“兴许是现在皇上的身子好多了,所以也能让女人受孕?”
“姑姑,你当年不也怀孕过么?难道您也是——”我反问她。
她长叹一声:“我也是存了这样一个疑问,那天偷偷问了那个太医,他说皇上之前都是好的。所以我那胎倒是好的,可是后来皇上身体不知道怎么伤着了,再也不能够让女人受孕了。”
我只觉得心乱如麻,这个消息太过于震撼,我一时只觉得心头烦乱,脑子里嗡嗡的只是不停地响动着,却只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姑姑才上前来道:“你也别这样失魂落魄的了。你的孩子若真是名正言顺的,你又怕什么呢!”
我张了张嘴,只觉得嗓子里都是哭音儿:“姑姑,他,他从前还给我喝送子汤。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就那样欢喜的喝下去了!就那样欢喜的喝下去了!他,他,他好毒的心肠!他为何要瞒着我,为何要瞒着我!”
姑姑在我面前蹲下来,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握住了我的手:“皇上的心,咱们都不懂,也不需要懂。你知道做到问心无愧便就是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你今天跟我商量的事情,我记在心里了。若是有什么的,我自然会想办法通知你的。”
她说些什么我也听不见了,耳朵里脑袋里嗡嗡响的全都是那个事实。
凌烨,凌烨他居然不能生孩子!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若他无法生孩子,那我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我殷长歌问心无愧,我一辈子只有凌烨这样一个男人。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可是,可是太医又为什么说他不能让人受孕呢?
如果凌烨深信了太医的话,那便不能相信我。也就是说,他早已经怀疑我的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了么?
可是若是他一早便这样怀疑了,为何能硬生生的忍受了这样多的时日。
他以前哄着玉珑是那样的开心,那样的慈祥,那样的慈父样子是装不出来的。后来,后来为什么却又下得了狠心去将玉珑烧死了呢?
这其中,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关节是我不知道的。
可是,到底会是什么关节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椒房殿的,只是觉得自己魂魄去了个大半,也不会说了,也不会笑了。
只知道躺在床上,别人给我盖上被子,我便躺在上面,直直地看着床顶,一言不发。
一夜无眠。
就这样一直睁着眼,似乎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盯着上面看个不停。
罗衣早晨来叫我,看见我直愣愣睁着眼,吓得赶紧将文绣叫了过来。
文绣坐在我的身边,轻轻握住我的手,俯下身来柔声叫我道:“小姐,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小姐。”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文绣吓得更厉害了:“罗衣,小姐这是魔怔了呀,你快,快去把公子请来,还有皇上,皇上也——”
“闭嘴!”听到皇上这两个字,我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厉声道,“从此之后,椒房殿中,谁也不准再提起这两个字!谁要是再提起了,本宫便要了你们的脑袋,知道了吗!”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咱们只把哥哥叫来好吗?”文绣哄着我。
我点点头:“去罢。”
罗衣便忙飞奔着去叫了二哥来,二哥赶到的时候,我仍然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长歌,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又这样了?”他一下子坐在我的床上,伸手想把我抱起来。
我忽然嚎哭了起来,扑在他的怀里捶着胸口道:“二哥,我心好疼,心好疼!二哥!”
“没事,没事了,我在这里,二哥在这里陪着你,不要怕,不要怕。”二哥拍拍我的背,柔声哄着我。
二哥身上有着好闻的松柏之气,清冽而芬芳,充满了宫外的气息。
我安心地依偎在他的怀中,放任自己将眼泪流干了。他也不说话,只是那样轻轻地抱着我,一手分出去轻轻抚摸我的发。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等到我情绪终于稳定下来的时候,我从二哥的怀中抬起身来。
“长歌,你到底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二哥看向我,目光里满是温暖的关切之情。
我强制压下心头的苦涩跟慌乱,拭去了泪珠,宛若没事人一样道:“才刚去了姑姑那里,她说了些不大中听的话。”
二哥登时便急了:“你好好的去她那里做什么!明知道她跟你积怨已久,你还去她那里!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我低了头,敛了一脸的涩意道:“横竖都是亲戚,早晚也是要见面的。难道果真老死不相往来吗?”
哥哥却不相信我说的话,只是转过头去看文绣:“文绣,容答应都说什么了?”
文绣低了头:“我跟罗衣都在外面候着,并未曾进去。只是不一会儿就听见小姐在里面哭了起来,这才进去的。”
哥哥还要生气,却被我劝住:“好了好了,她又能说什么呢?左不过就是我去看望她,她拿话村我罢了。我挨一挨也就受过去了。只是心里不舒服,往常也不是这样的,许是因为怀了孕,所以越发的娇贵起来了呢。”
一番话说得气氛轻松了不少,我瞧见夜色深沉,知道不能多留哥哥在椒房殿,便叫逢恩找了两顶轿子来,将哥哥跟文绣依然送回了住处。
待送走哥哥,我才回神在床上躺下。罗衣端盆热水过来道:“才刚哭了那么一阵子,我服侍娘娘擦擦脸吧。”
我勉强答应一声,罗衣便拧了热毛巾递过来:“容答应那个人,蛰居那么久了还是不能改这个脾气。娘娘以后不要去了吧。”
我胡乱擦了擦泪痕,将帕子仍然递给罗衣,沉声道:“罗衣,你在太医院可认识可靠的人?”
罗衣手上的动作一停,看向我:“认识倒是认识几个,怎么了?难道太医院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有没有谁能接触到皇上的药方的?”我接着问。
罗衣眉头一蹙,知道这话非同小可,先去将人都打发了,再回身来悄声问我:“给万岁爷看病的药方那是机密中的机密,一般都是万岁爷自己带着锁柜子的钥匙,贴身带着的。谁都没法看到的。娘娘,您问这个是怎么了?”
“那有没有人能够偷偷看到这些药方呢?”
“这……”罗衣沉吟一会儿,“说句大不敬的话,要是想看到,什么看不到的?这紫奥城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只看你肯费多少心去查探秘密。娘娘今日问起这个事儿来,难道容答应跟你说的话跟万岁爷的身体有关?可是咱们万岁爷的身子骨一向都很好,也没有什么大病过呀。”
我低声道:“我也希望万岁爷的身子无恙。可是万一……罗衣,你去看看能不能搞到一张给万岁爷看病的方子。不管花多少钱都可以。懂了吗?”
罗衣一震,却终于还是点点头:“罗衣明白了。罗衣尽量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办到。娘娘先不要挂心了,先睡吧。”
我点点头,在她的服侍下便仍然躺在了床上。罗衣抱了被褥在地上守夜,我在床上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声,不一会儿竟然也安然入梦了。
早晨起来,果然觉得身上沉重。罗衣要叫文青来看,早被我阻拦了。
“如今皇上看哥哥尚且不顺眼,何必再招惹其他的男人。还是去太医院叫个脉细好的太医来看看也就罢了。”
罗衣便叫了逢恩去请了一个信得过的太医来,给我请了脉,只说是夜里风凉,或者是闪着了。本来喝点发散的药也就好了,只是现在因为我怀有身孕,所以不敢随便用药。于是只能喝点姜糖水微微的催出冷汗来。
我想来也是这个道理,便也只得先喝着姜糖水,略微出出汗。虽然觉得舒服了些,可是身子更加惫懒起来。本想偷懒在椒房殿里休息休息便是了,谁知道那边凤藻宫便催命似的来叫我过去,说要商议一下册封大典的事情。无奈,只好挣扎着前去了。
凤藻宫今日倒是清闲,只有皇后一个人歪在临床的榻上,正戴着琥珀镜子在拣选待会要缝制的图样。
青荇正站在外面的廊子上给鹦哥洗澡,见我来了,爱答不理的随便行了个礼就算过了。
我自然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便无所谓的笑笑,抬脚进了凤藻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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