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有劳。”织锦说完,打了个寒颤。感觉那眼神十分阴冷,让人毛骨悚然。
于是老太监插上了门,腰间一串大钥匙晃晃悠悠的。步子缓慢,走了一会便到了。
“有什么需要的,就和咱家提一声..”老太监慢悠悠地讲道,将一支钥匙交给了青稞。又晃晃悠悠地,走了回去。
“淑女,”青稞回头,看看那渐渐远去的老太监,又看向织锦,张了张嘴,“好吓人..”
“嗯。”织锦应了一声,走至门前。
青稞看了看那锈迹斑斑的锁,又看了看手中同样带着铁锈的钥匙。
“吱扭——”
门应声而开,迎面而来的灰尘,屋中各处结满了蛛网。
青稞咳嗽了两声,打了个喷嚏。用手挥着,驱散那些飞灰。
织锦走进屋,也忍不住开始咳嗽。捂着胸口的同时,环顾了一下四周,和自己想象中的所差无几。
屋子很小,只有一桌一床。桌子缺了一角,椅子没了一条腿。墙皮龟裂,墙壁发黑,很久没有粉刷过了。
有个地方住,还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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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我敲着胡桃,细细取出其中的桃仁。
不一会便是满满的一盘,万皇贵妃倚在榻上拿着银签子,嚼着敲好的胡桃仁。
“皇上昨夜去了坤宁宫?”
“是的,娘娘。”我道,“皇上在王皇后宫中批了一夜的奏章。”
万皇贵妃轻哼一声,很是不屑。
“昨个是皇上,去清平宫请安的日子。准是太后又撺掇着,把皇上往坤宁宫去推。那药罐子成天咳个没完,也不怕把病气传给了皇上。纪氏那贱人刚撵走,太后就又想着把她这儿媳往上拽,真打的是好主意!”
“贤妃娘娘今早送来了一株灵芝,是今年产的秋芝。说是为娘娘小产之后调补身子,以尽心意..”我顿了顿,说道。
“哼,真是好笑得很!”万皇贵妃一声怪笑,嗤之以鼻,“本宫小产过后都已经半月有余了,她这个时候送东西过来,放什么‘马后炮’?她倒是很会卖乖么。”
我没有说话,柏贤妃送灵芝过来,自然是有些讨好的意思。
正因为是马后炮,所以讨好的意思就几乎不加掩饰,显得更浓了。万皇贵妃失宠时,成化帝去得次数最多的就要数未央宫了。现下万皇贵妃小产复宠,且较之从前更甚。连小小一个纪淑女都不放过,更何况身为八妃之首的柏贤妃呢?
所以说,万皇贵妃贬织锦到安乐堂,更多的也是为了杀鸡儆猴。让那一众借万皇贵妃失宠之际,蠢蠢欲动的后宫嫔妃,认清这后宫,还是谁在做主。
“皇上常宿未央宫,柏贤妃深得圣眷,那灵芝也沾了不少龙气。本宫福薄,还怕消受不起会折寿!安喜宫可从来不缺什么参茸燕窝一类的呵,”万皇贵妃喝了口茶水,冷笑几声说道,“送到库房去,那天赏了谁去。要是个比本宫有福气的,才能够更得圣宠呢。”
万皇贵妃应该是不打算动柏贤妃的,我心说。好歹也是八妃之首,在宫中声望不小。倘若柏贤妃倒了台,周太后势必不会乐见让万皇贵妃一人独大的局面,定然会扶持更多的宫嫔,才人婕妤之类;例如提某嫔为妃,与之抗衡。
而今柏贤妃尚在,下面压制德嫔、康嫔,安才人等人。又未曾公开与万皇贵妃为敌,只是偶尔分去一点圣宠,此时还有示好之意,万皇贵妃再傻,也绝不会拿柏贤妃开刀,一个淑妃已经够了。让后宫诸人惶恐不安,收起心思安分起来。
“灵芝炖汤,最为补身。纪淑妃现下在安乐堂养病,娘娘何不将这秋芝下赐于淑妃呢?”我淡淡道。
“哦?”
万皇贵妃,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倒是有些诧异。
我低下头,叹了口气。
“罗御厨的小儿子,被娘娘亲手掐死在襁褓之中...”
“那时娘娘告诉奴婢,斩草一定要除根。除得干净,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我抬起头,对上万皇贵妃那双狭长的凤目。
“奴婢对娘娘的忠心,绝不会变。只是九泉之下,愧对爹娘...”
万皇贵妃扣上茶盏,盯着我看了许久。
“其实娘娘多虑了,”我淡淡道,“像奴婢这样凉薄自私的人,几时会为别人着想过?”
“什么姐妹,什么亲情。奴婢从小寄人篱下,受人冷眼。那个家,奴婢从未留恋过。所谓的亲妹妹,可以将姐姐从树上推下。那些下人,也不过正面一套、反面一套。爹娘又如何,当年送奴婢入宫,何尝不是存了私心?”
“这些娘娘都不知道吧?”我笑了,“奴婢早就不在乎了,就像身上伤疤一样。结了痂,便再也不会疼了。”
“本宫..的确不知道。”万皇贵妃放下茶盏,顿了顿说道。
“所以说,奴婢又何苦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我跪地道。
万皇贵妃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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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下午,小内监端着刚刚炖好的灵芝汤。
“琪大人,这汤炖好了。”
我只是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吩咐道。
“趁热送去安乐堂,立刻。”
“哎,哥儿几个,赶紧的——”小内监招了招手,唤过来其他两个内监。
“记住,”我意味深长道,“一定要亲眼盯着纪淑女把这汤一滴不剩的喝完了,懂了么?”
那小内监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将那小内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看得他直发毛的时候。开口道。
“若是出了什么差池的话..你们的脑袋也就没必要留着了,一个也饶不了!”
“是、是是。”几个小内监战战索索地连连应道。
我眼见着几个内监端着汤,走出了安喜宫。
阿妹,对不起...
姐姐只有赌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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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
我道。只见他一身十分骚包的红衣,阳光下显衬得肤色越发白皙,多了几分阴柔。
“琪美人,又怎么了?”
张敏打了个哈欠,问我道。
“我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对不对”我犹豫着说道。
“什么对错..”张敏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
“我是说织锦,我怕...”
“不会吧?”张敏揉揉眼打起精神,说道,“我暗中让人减了七成量的。”
“可是,”我有些迟疑,“纵是三分也有毒性,万一..”
“你想多了..”
“我怎么可能不多想?”我叹了口气道,“她是我妹妹,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一碗汤没了,连带着她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的。那我阿琪就是这天下最大的罪人..”
“那样的话,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对,那碗汤..的确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灵芝汤,但当汤里加入了大量的大量的轮伞大戟时,它就不再是一碗简简单单的汤药了。
汤有毒,大戟不仅可堕胎。对于气虚、体弱者,都是致命的禁药。
万皇贵妃,在逼我在亲情与忠心之间做出选择。
不过张敏暗中经手,将这碗汤中大戟的量减去了七成。
这自然是有风险,而且极大。
织锦如果喝了汤,什么事情都没有,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药量减到三成,不能再少了,也不能再多。
“喂,我说琪美人啊,”张敏贱贱地笑着凑过来道,“咱家这回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一下?”
“你在御前有那么多更衣宫女,不够你玩得么?”
“整天都是那几个,玩都玩腻了。”张敏撇了撇嘴,咽了口唾沫道,“什么时候来个新鲜点的,换换口味..”
“比如说,像琪美人这样的..”
我扒开那只挑着我下巴的手,这回他学精了,忽地便收回收去,缩到了袖管里去。
“只能看不能吃..折磨人啊...”张敏一脸怨念地小声嘀咕道。
我冷哼一声,见他的领口处有一点细碎的胭脂印子,身上的脂粉味似乎和前段时间不同。
“桂花油?”我饶有兴趣地问道。
“对了,”张敏颇为得意地笑道,“珍珠姑娘不喜欢用芍药粉..我借着出宫采办的时候,给她在西街捎回来一瓶。这回才用了三天就把她搞到手了,本公公果然是风流倜傥,魅力无双...”
我翻了个白眼果断鄙视,感叹现在的小姑娘真是越来越天真了,一瓶桂花油就能乖乖受骗。
“那桃红呢?”
“桃红..”张敏揉揉眼睛,想了想道,“哦,很长时间没有去司乐司了..哎呀,桃红姑娘一定想死咱家了吧...真是罪过。”
这个喜新厌旧的家伙,前几日尚仪局有一个唤作珍珠的宫女调到了御前做更衣。长得的确是十分清秀可人,让看腻了那几个更衣的张敏,眼前一亮。这便就将那当初死缠烂打,嬉皮笑脸紧粘不放才追到手的桃红,抛之脑后去了。
“不过用芍药粉的是桃红吧?”我随口讲道。
“错了,是春华,太后宫里的那个。”张敏对于这种事情记得还是十分清楚的,“我上个月还去看过她的,其实那个葵儿也不错,可惜是玲珑的人..不让碰。哼,玲珑那个可恶的女人,跟护鸡仔似的,连跟清平宫的姑娘说句话都不许,真是的。”
还好意思怪人家,你都把爪子伸向清平宫了,玲珑要是再不拦着多少姑娘都要被你祸害掉了。
“不过要是把玲珑搞到手,是不是就可以随便玩了?”张敏摸着下巴思考道,两眼放光。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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