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便是娘娘的亲人啊。”黄桂的回答显足忠心。
无语心口一股热血上冒,只恨不能喷他个一头一脸。妈xx的,她竟然信了笪朔的话,来追问这一句。也太他妈浪费人感情了。
黄桂面如刀割,也不晓得哪里得罪了她,要被瞪成这样。无语已经干干脆脆的,重新站起来,纤玉般的五指弹弹裙摆。
阿梨迅速取了药来,被她推开,“没事,我觉得好多了。”
黄桂关切,“娘娘还去送奏折吗?”
鬼才去嘞。
黄桂还是没放心,招人抬了轿子来,又亲自送无语回到太极殿,这才急匆匆去送奏折。如此一来一回,耗费不少时间,少不得还被楚赴晨训了一顿。
黄桂也不敢提无语曾出门的事,一肚子苦水只好干咽。
无语回到太极殿,却很老实。窗口有温暖的冬阳照入,又没有风,她坐在阳光下,啧了啧嘴巴。
阿黎照顾她这么几日也总结出了些许心得,马上打了热水来给她洗手净面,然后端上几样甜汤糕点来,无语瞥了几眼,兴致不高。阿黎随即又换上几道荤食来,她动筷吃了几口。
太医说养身体的时候忌油腻,是以御厨房这几日变着法子弄鸡鸭鱼肉,务必做到清淡鲜美。
昨晚上无语多吃几口的鱼肉丸子,今天就又备了。说是鱼丸,其实不是用整鱼剔骨取肉,而是只取了腮帮子上,顶点大的肉儿来做。还必须是新鲜的鲶鱼。所以每一个丸子,就是数十条鲶鱼的性命。
大楚先帝勤俭,传到楚赴晨手里也未曾奢华,然而最近太极殿的支出真可谓节节攀升。
反正用的是楚赴晨的钱,无语只管继续嘴挑。今日细嫩的鱼丸,入口即化,她却摆摆手,不想再吃。
阿黎把东西撤下去,又绞了热手帕给她擦手擦嘴,然后取了锦被来,无语窝在太阳里,静静睡去。这一觉,恍若无梦,又似听见了荒岛上的小猴子们的叫声和他们抓的海鱼腥腻……
她像踩着时间似得,醒来正是午饭的点,一个人吃过饭,又睡了午觉,再用晚饭,饭后阿黎侍奉她洗澡。
这家伙饶是这么吃吃睡睡,却没有半点胖出来,腰肢纤细盈盈一握,肌肤洁白无瑕,一头长发在起身时妖娆的贴在背上。偏还调皮,从池子这头游到那头,折腾了好几个来回。才懒懒的怕在池壁上。
阿黎弯腰给她捏背,无语忽然抬头,问她,“我爹落葬了没有?”
阿黎不好装作没有听见,低声道,“外面的事,阿黎不知。”
无语轻叹口气,她的目光如水淋淋,神情宛若与父母走失的孩童,无助而又纯真。
连阿黎都看的心疼,连忙宽慰,“按照大楚风俗,落葬起码要在七七四九天之后,娘娘再等等,兴许不久便有消息了。”
她缓缓点头,之后几日果然没再问。
阿黎却还是把事禀告了楚赴晨。
楚赴晨公事繁忙,纵然对她多有宠爱,一日之间,也并无多少时间陪伴。
这日,无语醒来,惊然发现楚赴晨就坐在榻边。阳光洒落在他身上,衬得年轻的帝王英俊温柔,气度卓然。
她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他取过阿黎递来的帕子,温柔的擦拭她眼角的湿气,“花卓已经落葬,今日得空,我陪你去拜祭他。”
无语一眨眼,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然后她昂起头来,笑的灿烂如春,“你确定不是哄人?做皇帝要说话算数!”
“不哄人,现在就走。”楚赴晨浅笑,低头在她唇边亲了亲。
她光顾着开心,自然不会躲。
楚赴晨抬头的时候,无语还冲他甜甜一笑,拖着他的手,“要走就快点走嘛。”
帝王出行原本依仗浩荡,无语却最厌烦这些,故而这次只安排了几个人随行,其余暗卫隐在暗处。
花卓被特准依照将军仪制安葬,当年花夫人落葬正是将军府最兴旺的时候,一座坟也没建的多铺张。如今花卓与她合葬,重新粉砌了外面,又多妆点了几棵百年古木,显得幽静古朴了不少。
马车停下,楚赴晨先下车,转首便将手伸回来。
无语把手交过去,钻出马车。
青木葱翠的坟前,还站着一人,朝服笔挺,身姿如松,“臣邺城恭迎陛下。”他身后的副手提着烛火纸钱之类的祭拜之物。无语的目光只落在远处的坟包上,仿佛没看见这个人。
倒是楚赴晨同她解释,“花卓的案子是邺城办的,后来落葬的事也交给了他,你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朕让他改。”
“我看没必要了吧。”她浅笑嫣然,“若是这些小事都办不好,如何能得陛下的信任。”
那声音清脆若铃,直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句赞扬,然而细细辨来,又似另有一番味道。
无语已行至邺城前面,抬手从他副手手里接过祭拜之物。便沿着一路青草走过去,路边多了青松白朴,她直接走至那两座相依的坟前。
往年娘亲的忌日,她也是这样徒步而来,手提不多的酒菜,唯一的区别只是那个会同来的父亲,如今躺在母亲的身边。
不喜欢点火的烟味,她素手一扬,将满沓纸钱尽数撒向天空。金子般的阳光下,翩翩落纸犹如飞雪。
花卓的石碑上,字迹新鲜。
无语走上几步,轻揽了下它,又揽了下母亲的那座。
我想你们。
她低头亲吻母亲的碑,嘴角飞扬。
但愿不久的将来,我也能回到这里,与你们团聚。
坟上的土是新堆的,坟前却已有青草,无语低头摸着草的叶瓣,掐了草上开的小紫花,轻轻别在耳畔。
楚赴晨以为她会缅怀很久,却发现她放下酒菜,就一转身。她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像藏着阳光,他自困她于宫中,就没再见她有这般开心过,楚赴晨不由也噙了朵笑花,静待她回到身边。
邺城只当未见,垂着眼帘。
无语却在经过他时,停了下来。
楚赴晨心下大为不悦,浑身神经瞬间蹦起,却闻无语脆生生的道,“办案的,从今往后,我们扯平了。”
不等邺城反应,她笑嘻嘻的往前又跳了几步,一下扑过来,“楚赴晨,我们回宫吧。”
那身体是鲜活的,也是温暖的,楚赴晨下意识的收紧臂膀。
车里备了糕点,无语大呼‘好饿好饿’,楚赴晨把手帕放在她手里,“先擦手再吃。”
她已经抓起一块,塞进嘴里。
他无奈,温柔的看着她,“刚才为什么要跟邺城说那些话?”
无语叼了一块核桃酥,眨眨眼睛,“我以为你知道啊。”她掰掰手指,“我算计他,他出卖我,出师一路,各演各的戏,难道我花无语是那么小气的人,到现在还要跟他斤斤计较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的飘出车厢。
楚赴晨心底一直对邺城有种莫名的计较,这一刻看无语如此淡然,才终于落下,他轻抚她的脸庞,指腹在她唇角经过,“好,还想吃什么?”
无语想也不想,咧嘴一笑,“酒。”
他宠溺的捏住她的鼻子,“乖,等晚上朕陪你喝。”
车厢里嘻嘻闹闹,柔情软语传入耳中,邺城骑在马上,昂看天上明艳的太阳。
年年岁岁,过去二十年的生活犹如冰底,他从没有想过生活中会遇到一个人,灿烂的像太阳。冰火相容,终有一伤。也许,这是对谁都好的结局。
楚赴晨这次楚宫也是忙里偷闲,一入宫门,就有大堆的事等着处理。
无语看见跪在地上一脸苦相的黄桂,对楚赴晨乖巧的道,“我自己回去好啦,你不要一起啦。”
楚赴晨便没再坚持。
看着他急匆匆而去的背影,无语轻抚了下耳边的紫花,“阿黎阿黎,快去给我弄点酒来。”
阿黎的反对还没出口,她已经道,“他答应我晚上可以喝的。”
阿黎深感无奈,“是,婢子这就让人去取。”
“要快!”
“是。”
得令的宫人小跑着去,无语眼睛一转,“我在这里等他。”
阿黎绝倒,需要这么心急吗?
一群人等在风里,小阿监小跑回来,无语把眼睛眯的像花儿一样,宝贝似得把酒揽进怀里,却问,“芙蓉殿收拾的怎么样了?”
阿黎道,“已经完工,今日验收。”
她欢呼一声,“那我们去看看吧。”
如今她是帝王心尖尖上的肉,阿黎自然不敢违抗,嘱咐宫人往芙蓉殿去。
宫中车马只能在前面走,到了后宫,一般要改用轿撵。无语蹦下车,一顶软轿已经等在门口。
无语撅嘴,“坐了一天车了,不要坐轿子。”
阿黎只得给她把披风套上,仔仔细细的裹好了。这家伙抱着酒,一路小跑,大家就在后面追,阿黎心里只叫苦:这不会是想甩了大家,找地儿偷喝酒去吧。
芙蓉殿已在眼前,却见一袭依仗也正从里面出来,当头一个女子生得相当明艳,一身紫衣华贵若牡丹,裙摆铺开,层层叠叠。
无语一个急刹,“她是谁?”
阿黎喘了口气才答上话来,“那位是刘妃娘娘。”
“哦。”无语拖了个音,“原来是代皇后娘娘掌管后宫的那位,难怪我的芙蓉殿也要她来验收啦。”
那声音怪里怪气的,阿黎莫名一惊,心说不会是您故意来这一茬,要见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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