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三年七月,恰逢皇后生辰,可国事忧心,究竟也没有大行操办。
这一年,太平天国已在南京建立了政权,与清政府分庭抗礼,并试图北伐,一度围困天津。面对已在卧榻鼾睡的猛虎,奕詝再难淡然面对,每日在乾清宫与众大臣商议对策,无奈兵力不行,一切皆是空谈,虽有心而无力。
奕䜣通过几次事件获取了皇上的信任,被任命为军机大臣领班,与皇帝一同忧心国事,可奕䜣依然不忘自己的欲望,良慎曾传信给他,说出自己回到现代,看到他二人都已死去的事情。
自此后,奕䜣更加变本加厉,既然回不去,便要成为控制者,只有成为控制者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关键的是,才能夺回良慎!
虽然,良慎已多番劝阻,九琪也旁敲侧击,可一个男人的征服欲一旦被激发便再难消弭,良慎也是无法,于是更加日夜不安,唯恐奕䜣与奕詝相杀起来,她爱奕詝,可若有朝一日为了保护奕詝伤了奕䜣,恐怕最难过的也是她自己。
皇后生辰,只是在钟粹宫摆了宴,后宫诸位嫔妃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家宴。奕詝也从朝中抽出身,陪良慎一起过了个生辰。
太妃推说有病未曾前来,平姑姑送来了相当体面的寿礼。
“皇后娘娘,这是太妃的礼单,请娘娘务必笑纳!太妃还说,愿娘娘芳龄永继,与皇上琴瑟和鸣!”平姑姑献上礼单,笑着说道。
“有劳姑姑走一趟!替我谢过太妃,今日席上的豌豆黄甚好,太妃爱吃豌豆黄,本宫教人包些回去给太妃尝尝,也算太妃与我们同乐了!”良慎说着,便叫常青拿食盒来,果真将一整盘豌豆黄给太妃带走了,又装了几个清淡开胃的小蔡。
平姑姑谢了恩,提着食盒回了慈宁宫。
众人都送了自己的寿礼,虽与皇后亲疏不同,但皇后是人人要巴结的,故而嫔妃们几乎献上了自己拿得起的最好的东西。
玉嫔不肯屈就,想着反正自己与皇后已然闹的不可开交,这会子拉下脸来迎合她也好不到哪去,便随意捡了几匹自己不喜欢的料子送了过来,虽然花色不是最时鲜,可都是上好的蜀锦,也不失体面,由此可见玉嫔家室之富足。
丽贵人送了一柄上好的玉如意,兰贵人送了一只价值连城的钧窑瓷瓶,婉贵人则送了一只精美的西洋玻璃镜,比宫里的铜镜照着清晰。
奕詝见良慎又长了一岁,甚为欣慰,席间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皇上的寿礼咱们还没见呢?难不成皇上要白吃这顿寿宴?”淑婉素喜在奕詝与良慎中间调笑,既然也不例外。
“哟,婉贵人猴急个什么?横竖又不是给你的!”玉嫔看见婉贵人与皇后亲近的样子就有气,忍不住便牢骚出来。
“玉嫔姐姐见多识广,自然不在乎,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自然等着看是什么好东西呢!”丽贵人虚伪的笑了笑,插了一句。
玉嫔自从上次煞星一事便长了记性,看待丽贵人不与之前一样了,这会子见她说话,便投去了一个白眼。
“皇上与皇后夫妻情深,也说不定留着什么体己,不肯让我们知道!”兰贵人说完,便怡然自得的嗪了一口茶。
“兰贵人这一年多一直像个闷葫芦,今日倒也巧嘴起来!”玉嫔更加不屑的白了杏贞一眼。
“玉嫔向来牙尖嘴利,不过今儿这一回却让兰儿说着了,朕还当真准备了体己!”奕詝借着酒兴,大家欢喜,便也凑着说笑起来。
“果真如兰姐姐所说,那也得给我们看看,我们得不着,若连见都不让见一眼,那皇上也真真是太偏心眼了!”淑婉自良慎稳固了皇后之位,便不似先前一样谨小慎微了,更多的恢复了些活泼可爱的本性。
“婉儿最爱耍小心眼!罢罢罢,就让你们也看看!”说着,奕詝从怀里掏处一个荷包,又在那荷包里掏了掏,将那东西攥在手心里,故意卖了个关子,在她们眼前晃了晃,嫔妃们都笑着等着看,玉嫔则气的咬着牙别过头去,丽贵人也含着笑盯着皇上的拳头,可眼底却闪烁着不甘。
“看看!”奕詝忽然猛地张开手,一个看起来有些旧的铜锁吊了下来。
“这是什么?”淑婉赶紧接过来一看,“哎呀,可了不得呢!皇上乃当朝天子,还有这样的心思,真真教人嫉妒而死!”
淑婉一惊一乍的表现反倒更加激起了众人的好奇心,连玉嫔都疑惑的将目光投在那把看着不起眼的铜锁上。
“什么好东西?”兰贵人也忍不住问道。
谁知大家刚想传着看,又被奕詝一把收了回去,抓起良慎的手,放到她的手心里。
“这东西朕在泰山存了六年了,日日受风霜雨露的洗礼,想必有灵性,若被你们人人摸一把,失了灵性,那朕不是白忙一场了?”
“六年?阿弥陀佛,铜锁锁情,原来皇上这么早就心属皇后!”淑婉满是祝福的看着坐在一起的帝后,他们当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难得是又都有情!这样的感情,她这一辈子恐怕都遇不到了!
良慎不解的看了看那铜锁,只见那铜锁上并无繁复的花纹,正面刻着一行小字,细细一看,爱新觉罗奕詝,再翻过来看反面,则是钮祜禄良慎!
原来这是一把姻缘锁!难得的是,天家皇子,竟然对爱情有这样美好的期望,更难得的是,他竟从六年前就动了这样的心思!算起来,那时,他是懵懂少年,而她,不过是个垂髫小女!
玉嫔见状,如被万箭穿心一般难受,豁的站起身,冷冰冰的说道。
“皇上,奴才头疼,先回宫了!”
说完,也不等皇上皇后发话,兀自走了。众人皆面面相觑,人人知道玉嫔善妒,竟不知道当着面也全然不给谁脸。
玉嫔回去的路上看似疾步匆匆,实则心中则是深一脚浅一脚,她在他身边一年多就能享尽了所有自己可望而不可求的恩宠,之前一直以为是她狐媚子,如今看来是皇上多年前就开始痴迷于她!
这比狐媚子更可怕,皇上是真心爱她的,就如同自己爱皇上一样,爱的无可救药!只要她活着一天,自己就不可能再得到皇上了!恐怕就算她死了,自己还是敌不过她坟前的一文冥钱!
这真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奕詝自己吃了几杯,坐到宴席将撤便走了,奕䜣今日进宫,要与他商议英法两国对待长毛体贼的态度,这于镇压粤贼,至关重要!曾国藩的湘军正在加紧操练,但也绝非一日之功,此刻,还是需要有外援力量顶上才好!
临走前,良慎也没有虚留,只说国事要紧,便让他去了!
众嫔妃见皇上走了,也都恹恹的,良慎看没什么意思,便吩咐撤了席。常青、金铃子、茯苓、连翘都招呼着收拾起来,钟粹宫的宫女们着实忙了一阵子。
“我们都要累死了,可还有人躺在房里养尊处优,真当自己是二主子呢?”金铃子边擦着桌子边忿忿的说。
常青知道她说的是惜弱,惜弱自从调到钟粹宫大半年,从没干过半点活计,不论当值不当值,只是在自己的房里躺着或坐着,连到主子跟前请安都不来,起初众人都让着她,且皇后有吩咐,不可委屈了惜弱,可日子长了,一样当值领俸禄,她什么都不干,自然人人看不过眼。
“快别说了!”常青打断了金铃子的话,“主子都没说什么,咱们就别生事了,钟粹宫的人手又不是不够!”
“不怪铃子妹妹生气,她确实做得也忒过了些!当真谁也使唤不动起来,日子久了,这还了得?”连翘也是个看不惯不平之事的,也跟着嘟囔了几句。
“祖父在世时没教过你闲谈莫论人非?”茯苓做姐姐的,过来给连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此时的惜弱,正在卧房里准备一个秘密行动,虽然隐隐约约听到了这些话,也不过是冷哼一声置之不理,这样的话又不是第一次听到,何必往心里去?
晚上,奕詝无暇过来,良慎本想早些安置了,谁知刚刚要睡,淑婉拉着杏贞来了,非要闹着再喝一顿寿酒!良慎无法,只得教小厨房置办了一些点心小菜,在暖阁里摆了一张桌子,烫了一壶酒。
“就咱们三个人,怪冷清的!”良慎看了看,桌子虽不算大,可就三个人也着实凄凉了些。
“三个人还嫌少?若不是我央求着兰姐姐也过来,连三个人也凑不上呢!这样的事情,宁可人少,若有个说话不中听的人,倒搅了兴致!”淑婉给桌上的杯子斟满了酒。
“叫丫头们也上来一起吧!三个人也不成个席啊!”良慎一笑,常青拉了墨砚,金铃子拉了凌月都坐了上来。
起初墨砚和凌月不肯,常青劝了半天,这才围城了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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