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与皇后看着堂下绝望的叶答应,她从小盛气凌人,高高在上,转瞬间成了宫里嫔妃中最底层的答应,自古来官宦人家出身的女子,尤其是武将之家,从未有过答应的位分,最低入宫时或犯了错也能封个常在,答应都是出身低微的包衣奴才晋封时才会获得的位分。
日后的叶答应,再也不能穿金戴银,左右有奴才傍身,想必那些先前受她欺凌不少的嫔妃人人都会站在她头上看她些笑话,这样的日子,以叶答应的脾性,能熬过来吗?
“皇上,你降我为答应,不过是为了给她看笑话罢了!”叶答应跪坐在地上,以手指着高高在上的皇后,不过一年半的时间,当初慎刑司中高高在上的玉妃,转瞬之间沦为了阶下的奴才!
“叶答应,你这样想于思过无益!不如回宫潜心思过,皇上长情,日后还会宠幸于你!”良慎皱眉看着有些疯魔的叶答应,她并不觉得她可怜,因为在她的思想里,没有任何一种借口可以成为动了坏心思害人的理由!
良慎不认为自己是高尚的白莲花,上次玉如意的事件一反常态是她主动出手,设局略微惩治了叶答应,她早已打定主意,在这后宫之中,任何人如想算计她,都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伎俩是高是低!
“皇上,你这样待我,不怕我母家伤心吗?”叶答应昏了头,竟想出用自己的母家来压皇上。
果不其然,奕詝听了这话,更加生气。
“自从你母家将你生下那天起,你的生死就在朕手中,仗着母家势强便在宫中横行霸道,实乃愚蠢之极,朕乃皇帝,岂会沦落到需看一二臣子的脸色?朕今日惩处了你,他日再敢有人上行下效,朕一样严惩!来人!将叶答应拖回永寿宫!”
叶答应被带回了永寿宫,其身边的宫女被尽数调走,只留下了慕双和慕爱两个,叶答应回宫,什么也没说,只是和衣躺在了床上,呆呆的看着房顶。
“主子,咱们还是算计不过皇后!”慕双抹着眼泪陪着坐在床上沿。
“我想错了,我以为她只因为皇上爱慕才能登上高位,我看低了她的九曲回肠!”叶答应浑身无力的躺着,“我宁愿她算计我而赢了我,也胜过因皇上挚爱她而赢了我!”
“主子别灰心,只要咱们还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不灰心,我为什么要灰心?我得好好活着,看着钮祜禄氏倒霉的一天!”叶答应语气坚定,说完便向里一翻身,睡过去了。
奕詝怕良慎因此害怕,留下来陪着用了午膳,好好安慰了一番,良慎连连说着没事,这才放心,回了养心殿。
午后,良慎因昨夜没睡成,歪在床上补了回觉,谁知这一觉睡的也不安稳,迷迷瞪瞪仿佛在梦境之中,可却分辨不清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良慎在梦里游荡,只见四周雾气昭昭,似乎有光却看不见光源,似乎有嘈杂的人声却看不见人形,正踌躇着要不要喊一声看看有没有人应,忽然一个人影一闪,那人渐渐从模糊到清晰,良慎揉揉眼睛,这人看着十分眼熟,原来正是那个修鞋匠!
“我说皇后,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修鞋匠不高兴的看着良慎。
“大叔,是你?”良慎诧异的看着他。
“看来你还记着我呢,怎么我交代的事情就忘到后脑勺之后了?丫头,你要是不讲信用,可别怪我不客气!”修鞋匠恼怒的说道。
良慎忽然想起来,之前曾经答应他要提拔他的先人,一回来经历了这样那样的事情,竟然给忘了!
“我想起来了!大叔,都是我不好,你放心,我明日就派人去天桥找你的先人,我肯定会说到做到的!”良慎赶忙给修鞋匠道歉并允诺自己一定会信守诺言。
修鞋匠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算什么说到做到?要不是我来找你,你早忘到九霄云外了!”
“之前确实是我忘了,这大半年都在用心巩固我的皇后之位,你的事,我一定会做的!只是,你到底是谁?怎么还能跨时空托梦呢?”
“我是谁?”修鞋匠得意洋洋的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等你帮我做完事,我自然会告诉你!”
说完,修鞋匠便转身走了,良慎想追却追不上,一着急便也醒了。
良慎揉揉眼睛,看外面天色都暗了,看看身边伺候着的只有金铃子,便问道:“什么时辰了?”
金铃子见主子已醒来,便上前递了茶水给主子漱口。
“娘娘,酉时了。才刚养心殿来人说皇上晚上要过来,奴才们正发愁娘娘一直睡不醒可怎么办呢……”
“我睡了多久?”良慎困顿的问道。
“足有两个时辰了!娘娘今晚上想必是睡不着了。”金铃子俏皮的说道。
良慎起身,对着镜子看了看,脸上是今早上的妆,睡了半晌都残了,她又不喜欢这样浓艳的妆容,只不过为了做出高贵威严的样子才画成这样的。
“铃子,叫她们打水进来,我要把妆洗了。”
“是。”金铃子出去招呼一个宫女打水过来,给皇后净了面,良慎又恢复了恬淡如水的样子。
“常青她们呢?”良慎重新拿了眉黛淡淡的在眉梢扫了扫,又匀了薄薄一层天宫巧胭脂在口上。
金铃子不悦的怒了努嘴,指着外头偏殿的方向。
“又是那位二主子,今天晚膳偏要吃个桂花元宵,偏生今日御膳房没备下新鲜的糯米面,做不成,这位二主子便拿她房里的小丫头小顺出气,常青姐姐自然看不过眼,过去劝了!”
“这时节也不是吃元宵的时候啊,是不是她有什么隐情?”良慎觉得奇怪,惜弱虽然失了主子以后有些骄矜,可总归不是不讲理的人。
“能有什么隐情?还不是她自己宠自己,依我看,她也忒把自己当盘菜了!官女子能比宫女高了多少?她就这样折磨起小顺来,再怎么说,小顺也是皇后娘娘指过去的。她现在那个位分,明明不配使唤宫女,主子心疼她,只说让小顺过去帮衬她,如今,她倒真拿起主子的款来了!”
良慎哭笑不得的看着金铃子说了这许多话,对她又爱又恨。
“你这小嘴皮子,还真没完没了起来了,若被旁人听了去,定要说我平日太过骄纵你,养了你这样泼皮的性子!”良慎指着金铃子的鼻子,笑着说道。
“哼,不说就不说,她的事情我可懒得管!”金铃子堵着气一扭头。
良慎看金铃子这个样子,见微知著,想必后宫中从主子到奴才,人人都看惜弱不顺眼,她这样做个官女子,又是那样见不得人的手段上来的,自然人人瞧不起。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说主子不是主子,说奴才不是奴才,绝非长久之计。
算算日子,云妃的芳祭也没多少日子了,等过了丧期,还是要早先封了她正经位分才是妥当。
“主子,咱梳个什么头?”金铃子拿了玉梳站在良慎身后,颇为欣赏的看着镜中皇后的容颜,她真的是个淡妆浓抹总相宜的人儿,难怪皇上喜爱!
“梳个如意头吧!待会儿皇上过来,把那两只海棠花簪戴上,皇上看了一定高兴!”
“好。”金铃子高兴的点点头。
金铃子手脚麻利,很快便为良慎梳好了端庄的如意头。左右各簪了两只海棠花,粉嫩嫩的,煞是好看。
“格格,咱还簪流苏么?看着有些单薄。”
“不必了,这样就很好,将那件蜜合色衣裳给我拿来换上。”良慎左右看着,甚为满意,早上让皇上见着了她威势凌厉的样子,唯恐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可不愿让皇上觉得她变成了一个工于心计的深宫妇人!
“那件素不素?”金铃子虽然犹豫,却也听话的取了来。
“家常的样子,很好,颜色又与这对簪子搭配!”良慎穿上后,又端详了端详,很是妥当,“有日子没听戏了,朝里坏消息多过好消息,后宫也不热闹了,明日你去南府戏班,让他们备一出好戏,到畅音阁热闹热闹,黑牡丹务必叫上!”
金铃子喜欢热闹,自然忙不迭的答应了。
过了约莫一刻,奕詝便迎着夜色来了,曹德寿在前头指挥着打灯笼的小太监,“照着脚下,照着脚下!”
因而,还没等通传声响起,曹德寿的嗓门先就被良慎主仆听了个真真切切,金铃子扑哧一笑。
“曹公公上辈子定是个媒婆,日日碎嘴,总有操不完的心!”
良慎瞪了一眼她,嗔怒说道:“我看你才是个碎嘴,连曹公公都编排起来了!还不扶我去接驾?”
金铃子嘻嘻一笑,上前扶住良慎的手,牵着她走到殿门口,规规矩矩跪下请安。
奕詝迎面看见良慎一身家常温和的打扮,看着随分从时,清淡可人,顿觉心里清爽不少,她在皇后之位上已经有了皇后的威严,这本是好事,起码,在他面前,她还是那个乖巧从容的小娘子。
“皇后请起!”奕詝伸手,良慎抿嘴笑着将手搭在皇上的手上,就势站了起来,今日的皇上也穿着常服,一身鸦青色箭衣,上面隐隐有些龙纹,二人站在一起,恰似一对寻常人家的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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