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由于前夜和昭言聊的太晚,第二日李骁鹤睡的便有些迟,她正感叹自己多年军旅生活养成的严谨生物钟已经慢慢消失之时,萧元朗连门都没敲就直接冲了进来。
“妹啊!”
“我说就算我是你亲妹子你也得敲敲门不是?万一我没穿衣服呢?”
说归说,幸好李骁鹤没有裸睡的习惯,一件中衣还是穿着的,她也没那古代人那么保守。
“妹啊!不得了了!”萧元朗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激动的手都在颤。
李骁鹤眼皮一抬,“凤皎又怎么你了?”
“不是凤皎,是你啊!你是要上天啊!”
李骁鹤把他双手打开,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开始找衣服穿,“到底啥事?”
门再次被推开,唐茗和林加南走进来。
“刚收到的情报,璇玑阁对外宣称天策榜前十名次有所变化。”
唐茗抢在萧元朗之前说出来这让人惊讶的消息。
李骁鹤手上动作一顿,然后抬头看了眼激动兴奋的双眼快要冒火的萧元朗,再看了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林加南,接着回忆了下自己昨天干的事。
她笑了笑,随即将衣带系好,开始慢悠悠地扎头发。
“哎?你怎么不好奇啊?”萧元朗对她的态度一点也不满意。
唐茗不以为意,“她猜到了。”
林加南跟着坐在了凳子上,给唐茗倒了杯茶后又自己倒了杯,“她怕是连璇玑阁怎么处理的都知道了。”
“切……”萧元朗失望地撇嘴,把杯子伸到林加南面前。
林加南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看在他刚失恋的份上还是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
李骁鹤将头发绑好,摸了摸萧元朗的头笑道,“别这么失望,我一向聪明。”
“天策榜第九凤皎易位第十,第九名被一无名人士占夺,姬千泷退居十名之外,所有人都震惊万分,但更让人震惊的却是璇玑阁对外保密的态度……”
“我很奇怪,璇玑阁为何会帮你呢?”林加南转着手上的杯子看向她。
李骁鹤对上她的目光,挑衅的扬了扬眉道,“等你娶了唐茗后,我再告诉你。”
璇玑阁的那位也算是她的师叔,怎么可能会让她的名字就这么曝光呢?
林加南笑而不语,他和李骁鹤并没有太好的关系,如今在这里也不过为了唐茗,既然李骁鹤不愿说,他自然也识趣的不再问。
“我倒是急着娶,可某人不急着嫁啊?”
听着林加南凉凉的话,唐茗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很急么?”
林加南后背一凉,“不不急,不急,一点都不急!”
“喂喂,虐死单身狗了啊!欺负我孤家寡人啊~”李骁鹤一脸笑意地说。
唐茗抬起眼皮瞅着她,“你不是要和白袭成亲了吗?”
话音刚落,这间房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萧元朗不敢相信地瞪着李骁鹤,然后噌的站起来指着李骁鹤喊道,“你你你……你真的跟他私定终身了?”
林加南也颇有些不可思议,“那位……你们指的是神风的那位吗?真的……”
李骁鹤用布擦干脸上的水渍,神色自若地反问道,“怎么了?用得着这么惊讶吗?你不是还喊他妹夫么?”
“可可可……可你也不能这么鲁莽地就答应了啊!”萧元朗结结巴巴半天才吼出一句。
“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这不是跟你说了吗?”李骁鹤对上萧元朗那质问的眼神后心虚地解释道,“好了好了,我的确是忘记了行了吧?对不起喽哥葛~”
萧元朗板着张严肃的脸一屁股坐下,“你别膈应我,这事我们得找个时间好好谈一下。”
李骁鹤无奈地笑,“哥啊,我们还是找个时间谈一下凤皎的事吧?”
萧元朗神色一滞,“咳咳,刚起来就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早饭都没吃,赶紧出去吃早饭。”
话说完,他门一拉就走人了。
李骁鹤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后,神情又严肃了起来。
萧元朗的事的确是个问题,看他刚才那个样子,怕还是舍不得凤皎,恐怕让他回坤域也是个困难的事。
“不用担心,绑也得绑回去,否则迟早被吃的骨肉不剩。”唐茗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担忧,毫不犹豫道。
林加南幽幽叹息,“你对我怎么没这等魄力呢……”
李骁鹤看着这活宝似的两人哭笑不得,心里却油然而生出一股思念来。
虽然早有接受白袭身份的准备,但看到唐茗和林加南这样亲近的相处,还是有些羡慕啊……
刚吃过早饭,儿衫就蹦跶着上门了,简直像掐着点来的一样。
背着小手站在门口眨着大眼睛就那么看着你,甜甜地问,“你们吃好了吗?”
能没吃好么?没吃好也吃好了……
“有事吗?”
李骁鹤招手让她进来,心里想着难道国师一大早就来找她聊天么,这三天都是自己都是晚上过去陪聊的。
昭言几乎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让李骁鹤收获了不少东西,俨然已经成了继白袭之后又一个佩服的人。再加上昭言那温和安静的性格,因此她还是很喜欢跟她相处的。
“我是来姐姐玩的,不过国师让我你们逛一逛。”儿衫小脸上全是期待。
“他们忙着秀恩爱,我跟你去逛逛。”李骁鹤毫不犹豫地撇下了唐茗和林加南。
萧元朗拄着筷子纳闷地看着李骁鹤和儿衫一起离开的背影,“小鹤什么时候变正常了?”
唐茗夹了一筷子咸菜送到嘴里之前顿了下,“她只是想了解些关于国师的事而已。”
“什么意思?小鹤了解国师干嘛?”
萧元朗在天倾待了有一段时间,对那位国师是敬而远之,那位在天倾子民心中简直跟神一样,也冷的跟神一样。
林加南讨好的给唐茗倒茶添水,嘴里随意地回了句,“你以为谁都是白袭啊,国师干嘛对她那么好?”
萧元朗一下就悟了。
“远山微暮,田寂园嬉,炊烟袅袅……犬鸣幼啼,其室虽陋,其乐悠悠……”
“此去经年,此生难寻~”
李骁鹤作为一个现代人也干过戴着耳机,唱着“蹦沙卡拉卡”的事情,但看着一个古代萌妹子哼着这么温柔婉转的歌,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你唱的什么歌?”
“名曰思归,小时候国师大人教我的,好听吗?”儿衫笑吟吟地望着她。
“好听,昭言是哪里人?”李骁鹤开始插入话题。
“自然是天倾人啊?”儿衫理所当然地回道。
“天倾国的哪个城?”
二人慢慢走到湖心亭附近,李骁鹤假装观赏着周围亭台楼阁的景色。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翎公子会知道吧?”儿衫若有所思道。
“翎公子?”
“没错,翎公子一直陪伴在国师身边,应该是最了解国师大人的人了。”
翎公子,李骁鹤觉得应该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黑衣男子了。
儿衫忽然惊讶地指向湖心亭,“那个是凤蔷姐……”
李骁鹤提前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到了假山后面躲着。
儿衫就惊喜崇拜地说道,“你的轻功好厉害啊,连翎公子都没有你快呢!”
“嘘!你也不喜欢她,不知道躲着啊?”
凤蔷这几天一直假装各种巧遇,从早到晚的也不嫌累,另外她对儿衫的态度也有些不善,像顾忌又像嫉妒,这丫头偏偏每次遇见也不知道躲着。
“奥。”儿衫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姐姐,今晚是呈凰祭最后一日了,你去不去啊?”
“不去。”
李骁鹤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她对呈凰祭没什么兴趣,就等着这祭典过去好向国师辞别,然后赶紧去扶风找她家白袭,每天看那俩货秀恩爱简直虐狗。
儿衫有些失望,“姐姐去呗,每次呈凰祭最后一日都是花灯配,有情人们提着花灯从千千万万个戴着面具的人群里找到自己的爱人,然后在呈凰祭台前许愿结下夙世姻缘,很好玩的!”
李骁鹤被她说的有些心动,想了想便答应了,“你也有情郎吗?”
她也只是问问,没想到儿衫居然一下脸红了,看的李骁鹤叹为观止,“你才多大啊?还真有喜欢的人啊?”
儿衫扭扭捏捏的说了几句后,脸色变得有些黯然,任李骁鹤再问她也不说,李骁鹤也没再追问,少女的心思难猜啊~
当晚儿衫来碧海轩时便没有再说国师有请,李骁鹤也就顺理成章地拖家带口的跟着儿衫去了呈凰祭,发现那场面比那日他们看到的还要壮观。
人数足足多了一倍,据儿衫说是因为今晚所有未出阁的女子都出来了。
“那么……那些奴隶呢?”
李骁鹤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有些煞风景,却还是忍不住问了。
人山人海中儿衫的脸色有些沉寂,语气中带着性格里不该有的冷漠,“这样一个象征着平等的节日他们又怎会出现?”
唐茗和李骁鹤对视一眼,都觉得她说到平等二字时语气格外的重。
“那皇女会不会参加今晚的呈凰祭啊?”
萧元朗纵是被人群挤的东倒西歪,也拼命凑到跟前询问。
李骁鹤狠狠剜了他一眼,“除非你今晚霸王硬上弓,强了凤皎,否则明日一早就得跟林加南回坤域!”
萧元朗哭嚎,“林加南你这禽兽!”
忙着给唐茗买吃的林加南只觉得冤枉,“关我什么事?”
唐茗嘎嘣咬碎一个糖炒栗子,面无表情道,“他不敢骂骁鹤。”
林加南:“……”
心里全是握了个草……
萧元朗来不及落寞便被方太傅喊过去帮忙了,唐茗也被林加南拖去买花灯了,儿衫在打过招呼后去找她的小伙伴了。
李骁鹤看着远处儿衫旁边那少年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觉得不太可能,虹越那个性子怎么可能会和小姑娘玩。
大街上全是卖花灯的铺子,到处都是拿着花灯的男男女女,脸上都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也不怕认错了人。
眼前灯火绚烂,让她想起了丹阳城的那次灯会,她拉着白袭的手在人群中穿行,周围人声鼎沸,欢声笑语,却与他们无关。而白袭被她牵着手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李骁鹤笑着摇摇头,也戴上了银白色的面具,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去。
“姑娘买盏灯吧?”
李骁鹤抬手拒绝了,某人还在扶风,她买灯送谁呢?
下一刻她的脸色忽然一变,猛的朝前面挤了过去。
人群比之丹阳城那次还要多上许多,但李骁鹤却一步也没停,虽然她知道不可能,但却抱着一分仅有的希望朝不远处的那个熟悉的背影走过去。
“人呢?”好不容易挤过去,转眼间那道背影却不见了。
李骁鹤张望半天,失望地转过头去,却发现身后赫然站着一个戴着同样银白色面具的人,一身天倾当地人的装扮,手上提着一盏莲花灯,身高却是正好比她高了一个头,此时正低头看着自己。
李骁鹤想透过面具看向那双黑色深邃的眼,然后抬手将那面具揭下。
耳边笑语阑珊,华灯初上,人来人往,头顶是漫天星辰,一轮明月高悬。
李骁鹤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忽然就看的出神了,她伸手抚摸着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双眼,鼻梁,带笑的嘴唇。
她忽然笑了出来,“我说我在梦里看到的你就是这个样子你信吗?”
“信。”白袭将手上的花灯递给她,然后将她的面具也拿下,轻轻地抱住她。
“因为在我的梦中,你也是这个样子的,骁鹤。”
那句“骁鹤”说出的时候,李骁鹤忽然想流下泪来。
就像是踏遍千山万水,经历了几世轮回,她才找到了眼前的这个人。
她抱着眼前的这个人,感受着熟悉的清冷香味,头一次有了如果是梦也好的想法。
忽然周围所有的人都将面具拿下,牵着身边人的手,对着不远处的祭台低头许愿。
白袭和李骁鹤相视一笑,随即也闭上了眼,在心里默默许愿。
“大梦三千年,且许我一场夙世情缘……”
忽然响起的女子声音让李骁鹤惊讶地睁开眼,却什么也听不到了,眼前只有深深凝视着她的人。
耳边欢声再起,却已和他们无关,白袭低下头轻轻吻向怀中人。
祭台之上,白衣华服戴着面纱的女子看着这一幕,隐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手慢慢握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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