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浅的视线,凝在君寒的身上。
眼中这个年轻男子……
果真让她,爱恨不得……
莫名的气氛,在两人周遭涌动,苏子浅的思绪,素来转动极快,但……
的确是君寒有错在先,若他不拿出点诚意,向她道歉,而是一意孤行的,继续强迫她……
他们还是会,越走越远的……
两人不在同一个河面上,再谈亦是无果。
苏子浅用完早膳,回了卧房。
君寒不拦她,他依旧坐在大厅内,手指之间来回摩挲着,似是在沉思着什么。
静坐了半晌,君寒突然唤了一声。
一道娇小而矫健的身影,立即闪现在大厅内。
浮华拱手行礼,“属下在。”
君寒垂着眼眸,低沉着声音,问道。
“你觉得,本王该怎么做,王妃才会开心,从而接受本王?”
讨女孩子欢心,自然是问女孩子较好……
但有一点要说的是……
从未经历过爱情的女孩子,和身经百战的花花公子相比……
是没有……可比性的!
于是……
浮华道,“这个问题,阁主不妨问问一剑,以他常年被阁主……丢在怡红院的经历来看,他应该会比属下,更懂得如何讨女子欢心。”
果真像浮华所说一般,千一剑要比她更专业一点。
到底是混在女人堆里的孩子,千一剑简明扼要的提了几点。
提第一点的时候,千易和浮华在一旁静静的听。
“女人一般要哄,哄着哄着就好了,但主子这么强的性子,哄起来王妃来……”
千一剑还未说完,已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断断续续的说完几个字,“别有一番滋味,哈哈哈哈……”
提第二点的时候,千易手拿宝剑,浮华一脸戒备
“女人一般喜欢温和善良的男子,温柔的待她,疼她宠她……”说到这,千一剑又开始捂着肚子笑。
“但主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王妃肯定不会喜欢主子的!”
一句话,可以形容千一剑的下场。
阿弥陀佛,善战善战,老衲并不想杀生,奈何施主你……
实在是太作死了!
君寒慢悠悠的抿了口酒,他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面目全非的千一剑,凉凉的道。
“还玩么?”
“不玩了不玩了。”千一剑将头摇成拨浪鼓。
他咧嘴一笑,认真了神色,道。
“虽说属下与王妃相处不多,但王妃的性子,属下还是可以猜出一二。
依属下猜想,王妃并非不喜欢主子,就拿成亲一事来说,她知,全盘事情,皆由主子而起,可她……
既不怨恨主子,剥夺了她远离京都的自由,亦没有想要怎样谋害主子,重新夺回自由。
她只是生气,气主子如此待她,一点也不尊重她,过于强势和霸道。”
见自家主子皱起了眉头,千一剑揉了揉自己的脸,接着道。
“像王妃此等……人中龙凤的女子,若是遇到危险,势必不会梨花带雨,等着主子来救……
她会想办法,自己化解危机,自然,主子也应该不会喜欢,王妃梨花带雨的,等你去救她罢?”
想到……苏子浅揪着小帕子,眼泪汪汪的望着他,被人欺负到……毫无还手的余地,君寒不禁深深的皱起了眉。
浮华也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这么弱,怎当楼杀阁夫人?”
倒不是,能不能胜任的问题……
只是这样的苏子浅,便也不是苏子浅了……
君寒看向千一剑,“你说该如何?”
千一剑只说了两个字,留与君寒……慢慢体会。
尊重……
明灯亮起,夜色再一次的暗淡下来。
镂花窗外,掀起一阵狂风,吹得窗子阵阵作响。
绿若一边替苏子浅取下金簪耳饰,一边道。
“这天,看起来又要变了,公子哦不,王妃要记得盖好棉被。”
闻言,苏子浅眼眸一闪,“连你也要这么唤我?”
绿若抿唇,退到一边,她俯身道。“既然公子成了亲,那奴婢自当不可失了礼数,何况……
公子你忘了么,香贵妃未死,苏染笑也还苟延残喘,红绫的大仇尚未完成,公子嫁与七王爷,虽然……
奴婢不清楚究竟是何缘故,又是否是为了奴婢,但依王爷对公子的好,连毒药都愿为公子饮下……
若是公子想利用王爷,取两人性命,不是一举两得么?”
清雅容颜微微发白,苏子浅低垂了眼眸,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眸底的神色。
“不许胡说,绿若你要记得,这世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利用的,明白么?”
绿若似是早知苏子浅会有此言,也不意外,她福了福身,“那奴婢告退了。”
苏子浅轻轻地应了一声,她静静的看着绿若离去的背影,漆黑的墨瞳里,染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绿若与七王爷君寒……
良久,苏子浅深深的叹了口气,她起身上塌,思绪烦乱的闭上了眼睛。
不过片刻,灯火通明的室内,传来细微的开门声。
顷刻间,烛光熄灭,只留一盏……琉璃青灯照明。
身侧的棉被……被人掀起一角,有人小心翼翼的,躺在了苏子浅的身旁。
那人的温度,素来比她的要高出很多。
温热,在寒冷的冬夜里,极为的温暖。
苏子浅睫毛微颤,努力做到……自然的翻身,背对着他。
却在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腰身,脖颈出传来温热的触感。
苏子浅倏地睁开眼眸,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君寒温热的身子,紧贴着她的后背……
他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如此亲昵,好似做过了千百遍一般的,熟练自然……
这个安静的拥抱,持续了片刻,苏子浅终是不习惯,她缓缓地……
向床榻里面挪了挪,一动,立即遭到君寒不满的制止。
“不准乱动。”
许是想到什么,君寒将她搂得更紧,他蹭了蹭她的脸,补充道。
“你的身子冷成这样,本王给你暖暖,你不准拒绝,更不准抗议。”
她修的心法,本是至阴至寒的,如今正是冬季,自然更是冰冷至极。
苏子浅眸色有些复杂,她道。“王爷身份高贵,不必待子浅……”
她还未说完,君寒便不客气的……截断她的话头,“苏浅,这是你的新名字。”
她知道,既然已经留在京都,名字断然……不能与原来的相同。
苏浅……
这个名字……倒符她心意。
苏子浅轻轻地眨了眨眼眸,欲要开口,却听君寒问道。
“浅,你从何而来?”
你从何而来……
你从何而来?
这句话,换做一个陌生人问她,尚且说的过去,但……
若是君寒问她,便大有文章了!
苏子浅黑眸一凝,幽深的眼眸里,染满了警惕,“王爷这是何意?”
君寒怎么会这般问她?
她来自异世……这个秘密,连绿若都不知晓,君寒他……怎会知道?
半晌静默,静谧到苏子浅……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以为君寒已经睡下,谁料下一刻……
苏子浅却听君寒的声音,幽幽传来,隐隐间……带着戏谑。
“想知道,亲本王一口,本王就告诉你。”
苏子浅顿时陷入了沉默,君寒亦没有紧逼下去。
他会等。
一夜,风平浪静。
苏子浅一觉起来,屋外的天色已然大亮。
离床的不远处,烧着几盆炉炭,滋滋的作响。
苏子浅起身下榻,只穿着薄薄的亵衣,却丝毫……察觉不到冷意。
京都的冬天极冷,有时候下雪……可以连下好几天。
融雪的时候,令人甚至感觉,自己骨子里流动的血液,好似都被冻住了般,麻木,僵硬。
她刚下榻,便是一愣。
刚刚躺在床上,由着视角的缘故,加上室内的静谧,让她以为,这屋子里……
如同昨日般,又只剩她一人,岂料……
少年一袭大红黑袍,负手而立站在镂花窗前。
柔和的阳光……穿过镂花窗挥洒进来,染着暖意,温柔的笼在……
他线条完美的侧脸上,映衬得他面上表情,稍显柔意。
似是听见动静,君寒缓缓回眸,苏子浅正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眉头皱起,君寒走上前,“下床怎么不加件狐裘?”
他顺手取了一件白色狐裘,疾步上前,为她披上。
又将她被狐裘盖住的……乌黑柔顺发丝,轻轻地拿出衣裳外。
黑眸轻颤,苏子浅微微别过脸,她想行礼,却一时不知……该用什么称呼才好。
苏子浅这个名字,已然不能再用,但若是用苏浅,便代表着,是他为她赐名……
纠纠缠缠,最后还是断不开……
苏子浅沉默间,君寒却是抚上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替她抚平。
他眸色深幽,“本王会给你时间适应,你莫慌。”
莫慌……
七王爷君寒,理应是狂妄霸道的,不应该是温文尔雅,柔和万分的……
苏子浅抬眸看他。
他眼底的情意……没有丝毫掩饰,直直的落进……她的视线内,令她心悸万分。
挥开他的手,苏子浅……极力压下心中泛起的涟漪,淡淡的开口道。
“子浅谢王爷,对子浅和绿若的照拂,只是……”
君寒漫不经心的截断她的话,“你想说,让本王不必为你更衣,亦或者……为你添衣诸如此类的事情?”
苏子浅道。“既然王爷明白……”
“浅,我们是夫妻……”君寒轻轻地打断她的话。
凑到苏子浅的眼前,他凝着她的眼睛,字字清晰。
“你亦得为本王更衣添衣,一辈子……”
瞧着苏子浅……怔住的模样,君寒唇角微微勾了勾,在她潋滟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苏子浅没有抗拒,不知是不想,抗拒,还是忘了要抗拒……
他拉起她的手,手上传来的温度,比屋外的寒气……还要震颤他的心魂。
双眸微微眯起,君寒看了苏子浅一眼,随即又恢复成……原来的平静。
他的表情只在一瞬之间,苏子浅……更是未来得及回神,恰恰错过了君寒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最是忍受不了,旁人如此待她……
柔情似水,情深意重……
苏子浅蹙着眉,君寒唤了一声。
紧接着,便见一女子的身影,疾步而入。
“浮华见过阁主,夫人,阁主,洗漱水已准备完毕,请阁主吩咐。”
君寒刚要说话,苏子浅却抢先他一步,对浮华道。
“你心思细一些,由你替我洗漱罢。”
浮华抬眸望向君寒,见他没有发话,她……不敢应。
君寒摸了摸苏子浅的发丝,很是顺滑。
既然要尊重,虽说不会全都依她的意,但也不会,不依她这点小要求……
“既然夫人发话了,那你就要好好为夫人洗漱。”
浮华恭敬应下,“是,阁主。”
书房。
有人身着一袭青衣,他低着头,对君寒拱手行礼。
“主子,皇上又遣人来传,请王妃入宫一趟。”
君寒处理着楼杀阁的事务,连眼皮也未曾抬起,语气不咸不淡。
“本王与王妃三日不见客,你没有告诉他们么?”
青衣男子应道。“主子吩咐,属下自当遵从,阁里那些长老倒好说些,可……
宫里那位主子,急于要见王妃,一次又一次遣人来传,属下……”
一次又一次……
唇角泛起一丝冷笑,不过是怕他,娶了个男人回府,想亲自瞧瞧王妃真假罢了……
君寒修长的手指翻动着页面,并不作答。
青衣男子似是有些急了,他单膝跪地,“主子,皇上的性子,想必您是清楚的,您娶了王妃,却……
不带她入宫面圣,只怕……皇上会不满于王妃,更甚之,会为难王妃……”
君寒轻阖着双眸,他靠在梅花木椅上,朱笔在文案上不知写着什么,懒懒的道。
“本王的女人,他有本事为难,就让他去为难好了……”
闻言,跪在地上的青衣男子,语气更是焦急。
“主子,您的身份,注定王妃……亦需是非池中物,王妃的本事……
属下是知晓的,但她的身份,始终是不能见光……请主子原谅,属下的斗胆一说,即便……
您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您也做不到,与皇上为敌,与天下人为敌,还请主子三思!”
苏子浅的身份,很是麻烦……
她是前任丞相,叛国谋逆皇位……乱臣贼子的女儿。
父亲谋朝篡位,她虽向天下人,揭露苏丞相的罪行,却因事态严重,加之……
她被人扣上迷惑皇亲贵族,企图助苏丞相一臂之力的罪名,无法逃脱,满门抄斩的罪罚……
若苏子浅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倒还好,至少抄家斩首,少了她,旁人亦不会发现什么……
问题是……
她不仅是个女扮男装的丞相嫡子,还是个很被世人所熟悉的大臣……
纵使她的容貌……可以乔装改变一下。
可她的声音……却是无法变换。
一旦被旁人认出,她……必死无疑!
且,君寒亦会被有心人,扣上窝藏罪犯,并将罪犯娶之为妻的罪名,上奏老皇帝。
即使老皇帝有心护他,亦堵不住悠悠之口,轻则……君寒不过是贬为庶民,重则……
视为谋逆,一同处死……
他深知自家主子,之于苏子浅的执念,可……
却不曾想过,自家主子竟……出动楼杀阁的人,暗中逼迫苏子浅回京都。
更甚之……
主子不顾齐神医的劝谏,执意要娶苏子浅为妻……
眸色未变,君寒看向跪在地上的千易,语气淡淡。
“依你的意思,是要本王休了王妃?”
“属下不敢,”千易将脑袋垂了更低。
“王妃之位,太多人关注,于主子而言,尤为重要……苏姑娘与主子天造地设,本就该在一起,只是……
苏姑娘的身份特殊,但只要……有人将王妃的位置取代,让此人去为苏姑娘……
承受世人的眼光,那……便不会轻易伤害到苏姑娘,于主子而言,亦无有丝毫损失……”
定定的看了千易半晌,君寒缓缓的笑了。
只是……在那抹笑容里,夹杂着太过明显的冷……
令人不寒而栗……
“自本王幼时起,你便跟在本王身边,随本王一同长大,本王不想多说什么,现下……
你便可回到你真正主子的身边,本王绝不为难你,但……
有一点要说的是,王妃,谁也不能动,不论是她的人,还是她的位子,你,明白么!”
千易倏地抬起眼眸,“主子——”
苏子浅手指冰凉,怎么都捂不暖,绿若甚为心疼,好看的秀眉皱的……都快要打结。
有人浅笑,“再皱眉下去,你就嫁不出去了。”
怕什么,奴婢早已说过,此生不嫁,候在王妃身边就好。”
绿若扶着苏子浅的手,缓缓的走在路上,“只是……应该让王爷为你补补身子才好,总是如此,对身子难免不好。”
女子身体本就偏阴,若是寒性太过,很难怀有子嗣……
她家公子,太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了……
步子微微一滞,苏子浅眸色有些暗沉,随即她笑笑,“看你一口一个王爷的,莫不是……”
“没有!”
苏子浅还未说些什么,绿若便急急的打断,似是意识到……
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绿若扯出一抹笑来,“王妃瞎想什么,奴婢对王妃的真心以及忠心,放眼天下,谁有奴婢做得好?”
苏子浅沉默的看着她,绿若的视线有些偏移,不敢与苏子浅对视。
压下心中的慌乱,绿若道。“王妃你是不知道,昨日王爷被宣入宫,皇上要求……”
“夫人……”
一道清亮的女音幽幽入耳,截断了绿若的话茬。
苏子浅抬眸望去,却见浮华正往她这边走来。
“适才夫人说,想出府走走,阁主同意了,斗笠和马车已经为夫人备好。
阁主说,他有些事务需要处理,尚不得空,就不陪夫人一起出去走走了。”
默了片刻,苏子浅道,“可有条件?”
“自然有。”浮华笑,她凝着苏子浅黝黑的眼眸,道。
“阁主说,您得把绿若姑娘留在府内,且……早去早回。”
苏子浅没有用马车代步,她戴上斗篷,将自己的容颜遮住,便轻装上阵,出了王府。
一出王府,她便多了心眼。
留意自己身后,是否有人……暗中跟随着自己。
拐了几条街后,依旧无有发现,暗探的身影,苏子浅眸色微闪,她敛起眼底的情绪,踏入一间服饰店铺。
过了半晌,有一人身着青袍头戴斗篷,自服饰店铺中出来。
不是不想穿原来的黑袍,只是……
太过与原来的行事相同,容易招惹麻烦……
京都虽是首都,天子的脚下,但江湖中人亦有不少,是以……
苏子浅一派江湖打扮,并不惹眼,一路较为顺利。
她光明正大的进了醉花楼,自有姑娘来招呼她,苏子浅微微抬起素手,制止姑娘的靠近。
她声音淡凉,慢慢道出几个字。“我只见随依。”
随依……
晨希国六王爷——东陵流素,赠给苏子浅的人……
自穆静和乖其回了晨希国后,随依……便是醉花楼最高的管理者。
随依即是老鸨,旁人一般不会想要见她,而眼中人却是……
那姑娘有点愣住,随即笑容满面的问。“不知这位客官,高姓大名?”
苏子浅缓缓道。“无名。”
脸色立即正色起来,那姑娘的声音里,隐隐多了份恭敬,“公子,请随奴家来。”
那姑娘在前方引路,自穆静走了之后,苏子浅……便极少过问醉花楼里的事务。
一直,由绿若负责跟进……
随依住的房间,并非穆静所居之处,若苏子浅自后院翻墙而入,倒不方便苏子浅寻随依。
一路走上三楼,因是青天白日的缘故,醉花楼里极为安静。
只有踩楼梯的脚步声,声声入耳。
引路的姑娘……为苏子浅推开一扇房门。
她恭敬有礼的……朝着苏子浅福了福身,“奴家微微,见过公子。”
“起来罢,”苏子浅踏进室内,“唤随依来见我。”
“是,奴家这就去,请公子稍等。”
女子俯身又是一礼,苏子浅看了她一眼,晨希国的人,最爱骑马,晨希国的女子,更是豪放火辣……
他们放荡不羁,不拘于礼节,在乎礼节的,唯有然起。
微微与随依,皆是晨希国人,礼节却是不错……
想来,应是东陵流素,对她们有过嘱咐罢……
不过片刻,一女子身着玫瑰花色长裙,疾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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