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宁已经明了了吴振的深意了,她偷眼去看皇后,却见皇后假装抿茶躲避了自己眼神,那意思自然是假装没有听到吴振之言,日后若是有个什么差池也是与之无关的。
吴振转身对皇后行礼道:“娘娘,这蹄子娘娘也是教训过了,还有些冥顽不化之处就交由老奴来提点吧!”
皇后正巴不得吴振将金桂宁带走呢,于是点点头说:“也是,本宫如今乏得很,你就将她送出去,再提点几句,万不可在宫中再做出什么僭越之事来。”
话虽是这般说,可是金桂宁早已心知肚明皇后的意思,于是就起身跟着吴振缓缓退了出去。
“这宫中每日进来的水源和菜蔬都是主管宫女负责查收,洒家言尽于此,说不定明日皇后娘娘心情好时就回到内务府中查看,其余的不要洒家来教你了吧!”吴振目不斜视,好似是在自言自语。
金桂宁立时接口说:“公公宽心,奴婢全都记下了!”
吴振也不理会她,而是即刻转身回了坤宁宫去了!
金桂宁赶紧朝司礼监而来,到了门前却发现值守的小太监都是神情肃穆。
“姑娘跑到哪里去了,新任的主管宫女正来检视,唯独少你一人呢!”小太监紧张兮兮说道。
虽说这些秀女一旦分封了名头之后或许都是主子娘娘,可是如今主管宫女的名分最大,小太监自然不敢稍有开罪。
金桂宁赶紧告了个罪,而后就匆匆提起裙裾来迈过门槛,而后匆匆进了正门内,里面果然见林安歌正一一检视众秀女。
她行至柳泓滟面前微微一笑,伸手与柳泓滟拉了一下,而旁边阮倾娴则对着林安歌道了个万福。
“妹妹安好!”林安歌笑看着阮倾娴说道,柳泓滟则嘟着嘴说:“妹妹当真是一波三折呢,本来已经被内务府发付了出去,如今却又回来掌管内务府,世间的事当真奇妙呢!”
林安歌笑着摆手道:“什么掌管内务府,只待姐姐分封了昭仪之后,妹妹还不是要跪下向姐姐行礼问安?”
柳泓滟本就是大喇喇的个性,听了林安歌的话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而后又警觉自己是在宫中,赶紧吐了吐舌头住了嘴!
才是恰是金桂宁进来之时,众人都转头去看她,金桂宁吓得赶紧对着林安歌行礼道:“主管莫怪,奴婢方才洒扫宫中甬道,因而来得迟了!”
林安歌并不识得金桂宁,之时隐约记得初选与二选之时与这人好似有过两面之缘,于是点点头让她回到班列里去了!
“众位都是等着分封的后宫主子娘娘,只是一日为获分封,总还是要在我内务府提领之下,你们当恭谨从事才好!”林安歌正色说道。
下面的秀女们也是初来乍到,虽然之前都知道林安歌也是秀女中的一员,可是如今她已经今非昔比了,因而也不敢怠慢,赶紧齐声答应了一声。
林安歌沉吟道:“明日进宫的水源菜肴都要你们来分拣入库,你们且分了班次去各自准备!”
柳泓滟与阮倾娴仗着与林安歌熟悉,立时接口道:“主管大人,我们二人来掌管水源可好?”
林安歌早已听过奏报,说着水源自有小太监从宫外的玉泉山上运来,掌管水源只不过是从旁检视而已,也不用劳心费力,于是就点头笑说:“自然是好!”
余下众人也各自领了差事,林安歌就对柳泓滟与阮倾娴说:“宫中规矩森严,妹妹就不请姐姐与阮妹妹到内务府中稍坐了!”
那两人自然也不敢就要求前去,柳泓滟拉着林安歌的手说:“真是不想妹妹先一步飞黄腾达了,日后可不能忘了姐姐!”
林安歌笑说:“妹妹不过是个主管宫女而已,日后姐姐可是要分封名分,为主子娘娘的,今儿说着话也不怕妹妹嫉恨!”
三人在一起笑了一阵,而众人都没有在意之时,早已不见了金桂宁!
阮倾娴毕竟仔细一些,等其余秀女都散去了之后才轻声说道:“林姐姐可是听说了吗,你当日被内务府发付出去,据说是有人背后操纵呢!”
柳泓滟本来不想在林安歌面前说起此事,可是如今阮倾娴已经说了出来,她也不能无动于衷,于是点头说:“我们姐妹一直为你抱不平呢,因而就在秀女之中查探了几日,只是毫无头绪!”
林安歌笑说:“柳姐姐,阮妹妹高义,这事情暂且还是不要查探了,毕竟两位也是新进入宫,都是根基未稳之时,若是因为妹妹我的关系耽误了姐妹们的前程,则得不偿失了!”
“这话不要妹妹来说,如今妹妹身居高位,想要查探这点小事还不是易如反掌,姐姐就听说那内务府的掌事太监吴良福如今还关押在天牢之中呢!”柳泓滟神秘一笑说道。
林安歌点了点头,这吴良福乃是驱逐自己出宫的始作俑者,他必然是受了某人的好处,自己只要见了他,则追问起来必然会有线索。
“是了,妹妹都记下了!”林安歌笑了笑,旁边的小太监就过来请示问道:“主管大人,是时辰回内务府去了,不然要错过膳食了呢!”
柳泓滟和阮倾娴真是艳羡不已,在内务府中林安歌的膳食都有小太监来过问。
林安歌转身离开,跟着小太监去了,后面的宫女见柳泓滟和阮倾娴与林安歌以姐妹相称,自然都过来巴结逢迎,柳泓滟本来就不是矜持之人,她在府中的时候就养成了大大咧咧的性格,因而倒是来者不拒,逢人便说自己与林安歌自幼便熟识之事。
这一日很快过去了,次日一早宫中各处都在忙碌,林安歌自然也起了个大早,就站在内务府门前的石阶上检视宫女太监们交接宫内外出入之物。
忙碌之中透着井然有序,柳泓滟和阮倾娴就凑上来笑说:“妹妹提领有方,姐姐都佩服不已呢!”
林安歌笑说:“姐姐在府中时可是千金娇媚,因而没有做过什么活计,妹妹却是不同呢,妹妹在府中时只因大娘苛责,这些粗笨活计早已练就的炉火纯青了!”
柳泓滟对于林安歌的身世也是知之甚详,听她就此提起来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话题林安歌是不愿提及的,她不会不知道,可是今日明明是因为自己才不得已说出了口。
林安歌早已看出柳泓滟有些局促,就笑了笑说:“姐姐不必多想,妹妹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说心里话,若不是大娘调教,妹妹今日才是处处掣肘了呢!”
柳泓滟这才宽心一笑,既然林安歌能以此事玩笑,自然就是没有放在心中了!
三人正在一处说笑,却听得辘辘之声由远及近,林安歌正色说:“姐姐,听这声音想必是小太监们从玉泉山上运回了水源来了,姐姐就领着阮妹妹前去检视。”
柳泓滟笑说:“这水取自玉泉山中,又不会出什么岔子!”
阮倾娴的胆子向来小一些,立时接口说:“姐姐万不要如此说,事在人为,只要牵涉了人于其中,任何事情都无法保证万无一失,如今咱们是在为林姐姐分忧,妹妹可不敢大意呢!”
林安歌笑了笑说:“瞧瞧,还是林妹妹疼惜姐姐,柳姐姐就托大呢!”
这也不过是句玩笑而已,柳泓滟和阮倾娴就去检视水源,林安歌左右无事,瞧了瞧其余各处活计之后就朝柳泓滟身边而来。
此时水车已经挺稳,这玉泉山的水取到宫中只为饮用,而宫中洒扫清洗用水则是直接取自护城河挖通后宫御花园之水。
水车停在内务府门前,各宫中的领事太监带着宫人就用木桶来领了各自的用度而去。
柳泓滟笑了笑说:“这也当真是麻烦,莫不如就让水车在宫中走上一圈,各宫门前停一停,而后就此分了水岂不是好?”
林安歌还没有说话,就听到身后有人冷哼说道:“你这贱婢倒是会调度,难道宫中多年的规矩就因你一句话要改上一改吗?”
听这话音就知道来者不善,柳泓滟转身去看,她自幼养成了大小姐脾气,向来都是她称呼别人贱婢的,今儿被人家这么一说,顿时火冒三丈,有些按捺不住。
可是转回头时却发现身后站着三人,其中一位衣着华贵,起码也是位贵妃娘娘,她正愣着,林安歌早已一把拉住她跪下来道:“不知皇后娘娘驾临,万请恕罪。”
柳泓滟没有见过皇后,其余秀女自然也都不曾见过,听得林安歌口称皇后,顿时慌乱中跪倒了一片。
皇后冷笑说:“方才大放厥词的是哪一个?”她明明知道方才的话是柳泓滟说的,可是仍旧要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
柳泓滟赶紧跪前几步说道:“奴婢柳泓滟,司礼监秀女,方才口不择言,望皇后娘娘开恩!”
皇后哼了一声,而后才缓步向前,甜儿在旁边搀扶着,皇后走过林安歌身边时停顿了一下,只是林安歌正跪着,因而不能抬头看见皇后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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