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外臣都离开之后,盛妃款款走入殿内,虽说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急迫,可那份气度却是从容的。
李霖谕刚刚因为甘尚的事情大怒,此刻见盛妃前来心里更是不大舒服,这些年若非甘家太过喜欢计较一些小事情,老是拿着所谓的君上礼法来说道,李霖谕也不至于坐皇位如坐针毡。
虽说盛妃在后宫伺候也算得上是用心,可与李霖谕对于丞相的火气来相比,似乎一朝一夕之间就能把盛妃所有的功劳苦劳都给化与无形之中。
就连李霖谕也分布清楚自己到底是对盛妃真的有情分,还是只因为甘家的势力才会对她宠爱。
日子长了,李霖谕也不愿意在想这个问题了,任由丞相如何,他也必须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
李霖谕白了跪在地上请安的盛妃一眼,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和颜悦色的让她起身,而是径直问她有什么事情非要到勤政殿来说,语气很是不善。
盛妃见李霖谕如此,以为是刚刚朝政之事的气还没消,所以也没有多想,这个时候盛妃还是极为懂事的,因为她知道在李霖谕的眼中没有什么比江山更重要。
盛妃淡笑着低垂下头,那笑容甚为勉强:“回禀皇上,昨个儿后半夜暮春苑那边出了些差错。臣妾这么一审才知道这件事情有关于柳昭仪偷窃皇后娘娘的白磲链子之事,今个儿若是能查出来,兴许就可以还柳昭仪清白了。”
“既然如此,那你去查就是了,难不成这后宫之事没了皇后你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成?朕前朝的事情已经很是繁琐,难道还要朕亲自去过问后宫之事吗?若是盛妃处理不妥,那便交给旁人,后宫之中那么多人,总有一个人能办妥吧?”
李霖谕越听越生气,怒不可遏。
说完了这些话之后,半晌没有听到盛妃的回话,李霖谕瞟了眼盛妃,见她脸色十分苍白:盛妃入宫多年自己也未曾说过如此苛责的话。
李霖谕一时之间也有些后悔,可是已经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不成?
“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也让你这样为难?”
盛妃本来还有些心惊和难过的,忽而听了李霖谕又略带温柔的问话,心里渐渐也好受了点:“回禀皇上,若是这件事情只是关系柳昭仪偷窃,臣妾定然不会因此打扰皇上,只需查明详情禀报皇上定夺便可,可是如今却涉及到了皇后宫里头的人……”
说道这里,盛妃看了一眼李霖谕,语气悠悠的说道:“皇后也在坤宁宫里养病,臣妾不好前去打扰,所以特来请皇上裁夺。”
坤宁宫之中?
李霖谕微微凝眉,似乎想到了那双倔强中透着温柔的眼眸,猛地起身:“摆驾!”
盛妃得意的跟在李霖谕之后,脸上爬满笑意:果然,不管林安歌在哪里,皇上对她还是有些情的。
坤宁宫的主殿之内,李霖谕撩起衣裳前摆坐在正位上。
婉德皇后姗姗来迟的屈膝请安,而后盛妃等人又朝着婉德皇后请安,再就是沉默。
婉德皇后刚刚听吴振通报说李霖谕来了,她还心里一动高兴了好一阵,连忙梳妆打扮,可是眼下看着这功夫儿的境况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婉德皇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低垂着头站在原地。
“到了坤宁宫,难道皇后连口茶都不给喝吗?”
李霖谕瞥了一眼皇后身边的下人,缓缓开口,眸子里一片平静,语气也十分自然,仿佛和平时一样。
婉德皇后一听,心中却是十分尴尬,对着李霖谕告罪:“皇上恕罪,臣妾都糊涂了。”
说完以后,婉德皇后连忙起身,招呼身后的宫女上茶。
“皇后姐姐说笑了,您既不年迈,似乎也未大病,如何会糊涂呢?只怕是,姐姐有什么心事吧!”盛妃一脸笑意的对着婉德皇后亲切的说道,只是听到婉德皇后耳朵里,却十分难受。
婉德皇后惨淡的扯了扯嘴角。
“本宫虽说尚且不是年迈的时候,但也算得上是人到中年,想想往后的几年还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呢。盛妃妹妹不必安慰本宫……本宫这身子是什么情况自己最清楚不过,能陪着皇上多少年就是多少年了,本宫庆幸的就是能够看着皇上长大登基,亦然满足。”
这番话婉德皇后虽然是故意说给李霖谕听得,却也是出自内心。
若说这些年对婉德皇后来说最深爱的人,那只怕也就是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了,她拿他当天当夫君。
只可惜李霖谕只是拿她当熟识的旧人,却从未当过爱人。
盛妃听了这话心里头很是不满,这明摆着婉德皇后是知道了什么风声在拿以前的事情讨好李霖谕,让李霖谕顾念旧情嘛!
“好了,你的这份心意朕知道了!先坐下歇着吧……”李霖谕的口气极为淡然,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盛妃笑着上前说道:“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多新鲜呢,咱们后宫里的姐妹可都说您仪态万千雍容优雅呢。您这样自谦岂不是要让臣妾们羞愧了?”
盛妃见婉德皇后微微一笑并不回话。
李霖谕绝口不提昨夜之事,盛妃的心里顿时冒出一股火气和失落,这样看来今个儿就算是真的牵扯出了婉德皇后,只怕李霖谕也不会怎样。
盛妃笑容拉大,看了一眼婉德皇后:“皇后娘娘,今个儿臣妾怎么没见着甜儿啊?她可是您身边的掌事宫女,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
婉德皇后听了盛妃的话,心里愣是一寒,一个早晨都没见到甜儿她本就觉得有些奇怪,此刻盛妃又提起这件事情分明就是别有深意,难道甜儿又是犯了什么过错被盛妃给抓住了?
可是如今自己虽说名义上在养病,可实际上是在禁足啊,甜儿怎么会出了这坤宁宫呢?婉德皇后心里一番挣扎辗转,也没答话。
李霖谕见此情景对盛妃说道:“有什么事情直接和皇后说就是了,皇后是个明白人也定然不会徇私护短。”
这话明摆着就是倾向于婉德皇后了!
盛妃对婉德皇后的语气虽说有些调侃和不恭敬,但是往日即便是盛妃说了什么李霖谕也不会怪罪,今个儿倒是稀奇,盛妃的心里也有几分不悦。
一旁的萍儿见此情景连忙给身边的吴良公公使了个眼色,吴良点点头缓缓的退出殿内。
萍儿上前屈膝一礼,极为恭顺的说道:“皇上,皇后娘娘,盛妃娘娘,昨个夜里抓住凤仪宫女甜儿私自出了坤宁宫会见暮春苑的粗使宫女满娥,两人似乎有了什么争执竟然当场大吵起来还有互相厮打的举动,闹出好大的动静……”
说道这里,萍儿微微一顿,看了一眼上面的婉德皇后。
李霖谕的面色依然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
“正巧左统领张茂巡查经过,把两个人抓了正着。询问之下满娥竟然说了实话……”萍儿说话规规矩矩,为人也十分稳重,半分没有偏颇,“满娥提及柳昭仪偷窃白磲链子一事是冤枉的……”
“而且说辛者库的宫人秋雁也涉及其中。因着涉及到皇后娘娘身边的凤仪宫女,所以特来请示皇上和皇后娘娘,盛妃娘娘,审理此案。”
萍儿进退有度,既没有说明了这事儿一定和婉德皇后有关系,又恰当好处的说出了盛妃的心思,不由得让李霖谕对她多了几分赞赏。
若是婉德皇后身边的人不是甜儿那争风吃醋油嘴滑舌的蠢笨家伙,而是像萍儿这样得力的人,只怕现在盛妃也未必能压的住婉德皇后吧?
没错,李霖谕要的就是不被压制!
后宫权术在乎制衡……他既为帝王,自然也不会让盛妃或者皇后独揽大权。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婉德皇后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是萍儿没有说辛者库那秋雁的事情,婉德皇后或许还不会承认甜儿有过错,可是如今看来她们已经是全都知晓了整件事情,特意来试探自己的口风,她又怎么会落入圈套之中呢。这句话只能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至于甜儿有罪无罪那还要待会再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李霖谕见婉德皇后这样的神色,皱起眉头问道:“皇后当真不知道凤仪宫女甜儿参与此事吗?”
婉德皇后跪在地上:“皇上明鉴,那白磲链子是臣妾的,链子不见了,臣妾找回来便是,至于柳昭仪是否偷窃臣妾并没有追究。”
“即便是她偷的,臣妾让她禁足思过这惩戒也不重,若不是她偷的那链子也确确实实在暮春苑里发现,多少都是她苑子里的宫女闹的!禁足也能稳定其心性,让她多放心思再治理苑子上……臣妾想着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可万万没想到会又出来这么一回事儿。”
这样说来婉德皇后是不知道了?
李霖谕心里盘算了一番,婉德皇后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柳泓滟偷与没偷婉德皇后也没怎么样她,若真的是婉德皇后指使甜儿陷害柳泓滟,那至少也要有个目的之后有个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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