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歌低垂着头刚要起身给她行礼,便听见廖姑姑冷哼一声:“林安歌是吧?你刚一来就昏睡了两天,真当我这辛者库是白痴白喝的不成?别和我装什么娇柔,不就是挨了几顿奏吗?难不成你还想一辈子赖在床上靠旁人养你。”
林安歌一听这话连忙起身下床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这就起身来干活。这两日给姑姑添麻烦了,以后定会让姑姑省心。”
“这两句倒还像是人话,那日交代给你的衣裳还都是旁人帮你洗的,我好说歹说才让上头缓了一日。今个上头的一些马桶你去涮好,然后给宫里头送过去。”廖姑姑白了林安歌一眼,转身离开。
林安歌只觉得刚刚这一动弹浑身都像是散了架子,滚烫滚烫的身子让她感到吹过来的封都有几分冰冷,林安歌咬了咬牙,连忙换了衣服去。
珍珠偷偷的又跑了回来:“安歌!”
见珍珠一脸茫然呆愣的看着自己,林安歌尴尬的笑笑。林安歌身上的这套衣服和珍珠这样的宫女衣服大有不同,虽说都是下人穿的,可这廖姑姑给林安歌的衣裳算得上是最末等宫女了都不如的了!
衣裳颜色和款式虽然一样,可却是糟透了的料子,还脏的让人看不清本来的面目,林安歌微微一吸气便能闻到上面的恶臭味。
珍珠眼底闪过一丝羡慕:尽管林安歌脸上有伤,尽管穿着比自己还要落魄的衣服,可是她的一身气质却是很好的。
珍珠回过神,领着林安歌去了那奇臭无比的地方:“安歌,这些就是要刷的马桶,完了就给各宫的人送去。天黑之前一定要完成……”
“上面做了字条的,你应该识字我就不多说了。你这两日没吃东西,这样出去定然是不行的,我今早偷偷的拿了一个馒头,你带上找个没人的地方吃点吧!”说着,珍珠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馒头来塞进林安歌的手里。那馒头弄得脏兮兮的,也没有多大,与自己平日吃的松软不同,反而干的一碰都会掉渣子。
林安歌知晓这辛者库的东西不知道被人层层克扣了多少,到了底下人这里也没什么了,这一个馒头还说不定是珍珠怎样得来的,自己没舍得吃才留了下来。林安歌的心里一阵酸楚,一边是为了自己今日的境遇伤感,一边则是觉得老天倒是照顾自己:没想到都已经落魄成这样了,还能遇到这么一个好心善良的小丫头。
若是她有朝一日能够回到李霖谕身边,定然是要带上珍珠一起离开这辛者库吧。
刚刚林安歌换衣服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的伤口全都被清理过了,一想便是珍珠夜里贪黑给自己擦干净的,若是想让那廖姑姑放了珍珠不干活来照顾自己,恐怕比要了她的命还难。
林安歌把那馒头塞进珍珠的手里,心里头对珍珠倒是万分感动:“我此时也没什么胃口,等我刷完马桶送去宫中回来的时候了,那会儿刚好开饭。你就不必担心我了,你一会儿还要干活不吃东西怎么受的了?我不过是动动手,出去跑跑腿,不碍的。”
林安歌不经意撇到自己双手之上的纱布,微微咬牙,低头拿起马桶刷便开始干活,不再理会边上欲言又止的珍珠。
珍珠自然不能在林安歌身边耽搁太久,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抱着馒头转身离去。
林安歌忍着浑身痛楚和受伤钻心之痛,这个时候她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脸上伤的到底如何了……
整整几个时辰,林安歌努力的刷马桶,终于赶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将所有的事情做完了。她累的脊背完全直不起来,酸痛的无法动弹,弓着身子将马桶重叠好,推着小木板车往宫中而去。
一直到了办路,林安歌才能勉强将身子打直。出了辛者库,林安歌才想起马桶上面的字条,慌乱查看:还好,还好,被贴在马桶边上。
林安歌细看之下,才发现自己要送往的地方倒是不多,只有三处,不过倒是让林安歌有些许为难的。
内务府倒是没什么,不过这祥嫔和曲美人的院子,虽然让林安歌心里头有些别扭,不过想想也就过去了!
自己的事情阖宫还有谁不知道的吗?要这脸面又有什么用,倒不如泰然处之的面对,反倒让人瞧得起。林安歌此时心里头也不由得释怀了许多,先是去了内务府。
想当初内务府自己也是呆过一段日子的,李易竹就是从这里把自己带回福王府的,林安歌不由得信中叹了口气。林安歌刚走进内务府,便和一人撞上了,林安歌心里头琢磨着事情哪里还顾得上看撞上了谁呢,连忙跪在地上请罪。
谁知那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把林安歌扶起来惊喜的说道:“姐姐是不认得奴才了?”
林安歌诧异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小太监,虽说隔了两年,但是林安歌在内务府认识的人并不多,一下子就认出了当初那个小太监进宝。
还没等林安歌说话,进宝又连忙笑着说道:“姐姐,我是进宝啊?当初进宝见姐姐天人之资还和姐姐说,他日姐姐若是飞黄腾达了莫要忘了奴才呢!”
现在说这句话倒真有物是人非之感,想当初不论如何落魄至少林安歌未曾经历过此番磨难,心里头好歹是有期盼的,可如今历经风光与荣辱到头来落得这般田地,林安歌还哪里有那平步青云的心思。
进宝见林安歌淡笑不语,脸色苍白憔悴,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是有些唐突了。
阖宫之人只怕都是知道林安歌被打入冷宫的事情,进宝一直都想去看看她却也不得空,没想到刚刚竟然在这遇见她了。
这会儿只怕林安歌伤心还来不及,自己又提起这些旧话做什么?进宝干笑两声:“姐姐莫要伤心,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姐姐一时之间困顿也是难免的,凭着姐姐的资质早晚都会有出头之日。”
“进宝公公就不要取笑奴婢了,当初一时之间承蒙圣宠还是看在福王爷的面子上,如今圣上慧眼把奴婢调到辛者库去这也是天意。兜兜转转的总算是回到了原点,奴婢心思澄澈亦无怨怼,只不过是空耗了些许青春岁月罢了。”林安歌这番话说的倒是恰当好处,既不让人觉得太过无情虚假,又是释然通透。
外人不知道,可是林安歌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无怨亦无悔。若是李霖谕往后身边真的美女如云,把自己忘了,那便忘了罢……
阖宫的女子若是落到这步田地还能保存些许理智,那将来必定不会平凡。进宝虽说是个实在的人,可是看人的本事却不小。
进宝当初见林安歌的时候就觉得她不会差,如今经里一番之后虽然心忧感慨,可却依旧觉得林安歌需要的只是个际遇罢了。自然进宝也并非全然是因为林安歌飞黄腾达才会对她尊敬,更多的却也是觉得林安歌的确是个好人儿。
进宝微微一笑:“姐姐不必多虑,既来之则安之,您非池中之物,奴才相信姐姐终究有一日还是会直插云霄的。眼下虽说这话不大合适,但是奴才也不和姐姐外道了。”
进宝瞟了眼林安歌,将她手中的马桶连忙接了过来:“奴才还以为这些马桶是辛者库原来的那人接手,没想到姐姐竟然去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圣旨是李霖谕亲自下的,也听到了一些传言,可是具体那日朝堂发生了什么却被人封的死死的,一个字都没有告诉下面的人。
宫人只知道林安歌妖妃祸世……
进宝却不认为林安歌是什么妖妃:“这些粗活哪里能让姐姐干呢,回头奴才就去辛者库说一声,让姐姐好好歇着。虽说奴才不是什么高职,但是辛者库那边尚有两个熟人,姐姐的脸色不好又身子柔弱,实在是不宜如此啊!”
林安歌连忙摆手拒绝:“若你真的如此,只怕是又要惹出不少麻烦了。你万万使不得……”
林安歌不想多事,能把她从冷宫调到辛者库的人除了皇后,谁有这个胆量?进宝若是为了自己掺和进来,被那些看着她的人知道了,只怕命不保矣。
进宝刚要奉劝林安歌,却眼睛一亮朝着她身后看去。
林安歌连忙转过身来屈膝一礼:“奴婢见过公公。”眼前的人她自然是认得的,当初可还是他和李易竹称兄道弟把自己给送去福王府的。
进宝行了礼连忙上前去:“王公公可还记得这位?”
王玄桂自上到下打量了林安歌一番,无奈的叹了口气:“姑娘如今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说罢,王玄桂便抬脚离开。进宝一脸为难的看着王玄桂的背影,他本以为王玄桂多少也会安抚林安歌几句,哪怕是说些客套话,可没想到却给了林安歌这样的难堪。
“进宝公公,既然这东西既然已经给您送回来了,奴婢就先告退了!”林安歌微笑的低垂下头,似乎并不在意刚刚王玄桂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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