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的气氛有些安静的古怪,三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马车缓缓的驾驶着,一点一点的朝皇宫靠近。
随着长鞭一挥的声音,车夫勒马的声音响起,马也长长的吁叫了起来,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
“下车吧。”白且随看向明药,眼角不觉间带着温柔,还伸手过去要牵着她,明药却一躲闪,冲他笑道:“不劳烦太子了,臣妾自己来便可。”
他想利用自己让他名声越来越好,自己便偏偏不让他如意。
明药的这一举动落在了容莲眼里便是不识好歹,笑着伸手去给白且随,面色十分温婉可人:“殿下,咱们下车去吧。”
谁知白且随在明药拒绝了自己以后便转身过去,没有看到容莲递过来的手,生生把容莲气得面容扭曲。
三人下了马车,在后面的随从也跟了上来,宫门口一早便有人在那里等候迎接,冲三人行了礼以后便引领进去了。
再一次接触皇宫让明药有些彷徨如梦,上一次来这个地方,是几千年后,如今再次故地重游,居然是千年前。
而这里的碧瓦朱檐,几乎和前世看过的没有什么两样,却上了那份阴冷的寒气,多半是现在还有人居住的原因吧。
约摸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在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了宫里专门摆设宴席的朝阳殿。
明药只觉得小腿有些发酸,本身这个残破的身子就羸弱,现在怎么改善也改善不来,如今只是一点点路程便累的不行。
抬头看去,这座大殿灯火通明,陈设都是极其奢华的,哪怕是小到栏杆扶手,也是用汉白玉雕成,刻了一朵又一朵的莲花在上面,雕工极其的精细,仿佛是真的一样。
顺着那七彩宝凤羊绒软垫走进去,便来到了殿中央,这个殿十分的宽敞,主位金龙椅上坐着的自然是皇帝,顺着而下两旁摆设的是黑漆楠木方几,上面都设有各式菜肴糕点。
三人朝白长青屈了屈膝,齐道:“见过父皇。”
白长青挥了挥龙袖,眼神落在了明药的身上,笑得甚是温和:“都起来吧,今天是家宴,不用如此谨慎,都坐下吧。”
“谢父皇。”三人站起,有人齐声应道。
坐好了以后,明药细细打量着周围,耳边不停有丝竹声乐传来,却不见人吹奏,看了一会儿她才发现,两旁座位后面都有一扇极大的雕花玉栏屏风,声乐便是从那里传来的。
收了收心思,明药又去打量那上位的白长青,见他也同样在看着自己,眼神没有丝毫躲避,在触及他眼里的惊讶时便移开了目光。
他眼底带着笑意,十分的温和,可明药却并不相信,历朝历代哪一个皇帝不是踏着累累白骨坐上的皇位,这温和的笑容,是决计不会出现在这些人的脸上的。
除非他是真的懦弱,但是白且随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若是现在的皇帝懦弱无能,白且随定然会立马上位,他这样野心勃勃之人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国家由一个没有任何领导能力的人来管理?
哪怕是父亲,也不行。
她太过于了解这样子的人,因为她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人。
白长青下来便是各宫妃子,来的不多也就三五个,可是个个长得美艳夺目,还是不同类型的,想必都是得宠的。
而她的对面坐的便是白且试,其他的皇子公主一概不认识。
“二王爷怎么还没来?”明药扫过了众人,便知道这里没有今天的主角。
做过质子的人,无非就是两种极端的性格,不是过分懦弱便是过分狠厉,而这大殿里都没有这种气质的人。
所以,她断定是没有的,而且,她是不相信二王爷会是个懦弱之人,是的话他绝无可能会活着回到白国。
白且随惊讶的看了一眼明药,随后点头道:“二哥确实没有回来,也是前几日才启程的,这会儿只怕是才到城门口。”
他惊讶的是明药能够认出这里没有白若磬,要知道明扶温有多宠爱这个妹妹是世人皆知的,就是受一点点劳累也是不行的,更别说去见一个别国的质子了。
“你是怎么知道二哥不在这里的?”白且随眼神带着探究的看着明药,心里渐渐起了疑惑,若说她是见过也就罢了,这还是没见过的……
明药随手摘了一颗方几上得黑葡萄放在嘴里,甜汁在嘴里蔓延开来,眼睛看向白且随,笑道:“你告诉我二王爷为何去明国做质子,我便告诉你我如何知晓他不在这里的。”
话音刚落,明药便垂下眼帘,遮去了眼里的精光。
两人的交谈在外人看起来十分的亲密无间,也就更加的羡慕起了白且随,左拥右抱着如花美眷。
可殊不知,两个人早就已经是剑拔弩张了,气氛十分古怪,空气似乎也要被凝结了一般。
僵持了许久,白且随忽然一笑,隐去了眼里的怒意,笑道:“当年明皇还在时,白国万水国两国交战,明国助了万水国,白国必然就输了,便将大哥二哥送去做两个做了质子……”
白且随忽然不说了,眉宇间的戾气却突然间就暴涨,看着明药的眼里也多了分疯狂,眼里有着隐忍不发的怒意。
虽然他没有提及那大哥,估计是没有心机在万水国便被人害死了,而这对于白且随来说确实是一种耻辱。
据悉当年那大皇子是艳冠天下,才华无双,而这个也正是他遇害的最直接原因吧,万水国不想十几年后又放虎归山。
而他二哥也真是才智平平才躲过一劫的,而白且随若不是当年还小两人几岁,只怕这个太子也轮不到他当,所以这个是他毕生的污点。
哪怕是白且随比当年的大皇子还要厉害上百倍,可人家潜意识里只有大皇子,只会认为无论他多么好,若是大皇子还在也必定没有他的事情。
明药也有点明白了白且随为何如此的暴怒。
良久过后,白且随平复了怒气,眼睛没有丝毫起伏的挑向明药,嘴角只勾起一点难以看见的弧度:“太子妃,是不是该你告诉本太子了。”
明药点了点头,举起酒觥抿了一口浓郁的果酒,笑的十分灿烂的看着白且随,轻轻的靠了上去,在他的耳边说道:“我猜的。”
说完明药又退到了一旁,看到白且随阴沉着的脸从容的放下了酒觥,她本来就是猜的,这个确实不假。
而一旁的容莲看见两人如此亲昵,气的广袖下的手紧紧的攥着那一抹绣花方帕,眼里登时闪过狠毒。
从前殿下宴会都只会带着自己,从来没有一次带过别人,而这次,居然把她带来了,还无视自己,这让她不仅气恼还心寒。
这是意味着自己即将失宠了?
容莲摇了摇头,丝毫不敢相信这件事情,随后抬起笑脸看向明药:“姐姐,这样的场合下,还是不宜做出这些举动,旁人看了只怕会说闲话。”
言下之意便是说明药不知羞耻,行为举止放浪,也想让白且随多拿她们来做对比从而继续发现自己的好。
谁知明药根本不买账,只笑道:“妹妹说的对,只是姐姐和太子夫妻伉俪情深,太子都没有说不对,妹妹是不是有些逾矩了?”
说罢,明药看向白且随,笑的是一个春花泛滥,“太子,您说是不是呀?”
白且随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
容莲的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只狠狠的瞪了一眼明药便撇过头去,手指几乎要被自己抓破了,而白且随却没有丝毫安慰的样子更让她心里一冷。
明药抿嘴一笑,眼里的笑意却已经泛滥,能够看到容莲脸色有变化还真是很难,一般都是天真纯良的模样,如今……
不过白且随头一次不帮容莲但是让她有些奇怪,估计也正因为如此容莲才会这么生气的吧,待会儿她必定还会有后戏,至少不会让白且随这样冷落自己。
果不其然,很快容莲便举着酒壶来给白且随倒酒,脸上满是温润柔和的神色,眉眼间尽是愧疚,倾斜着酒壶,“殿下,方才是莲儿一时失言了,还请殿下责罚莲儿吧。”
容莲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白且随哪里还有继续冷着脸的道理,神色缓和了下来,轻轻拍了拍容莲的手以示安慰。
“莲儿,委屈你了,方才也是本宫的不对。”白且随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下次可不许这样子胡闹了。”
“是,莲儿知道。”容莲点点头,样子乖顺得不得了。
容莲斟完酒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朝白且随温婉一笑便坐正了身子,可错落间却依旧不忘朝明药横眉怒瞪。
这时,大殿里面的丝竹声乐忽然从平和轻忽如同小泉淅淅变得铿锵低鸣,将人的内心也拍击得十分激情澎湃,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一样。
而大殿门口也随着声乐响起了一道尖细的嗓音带着颤音,让在场的众人心里都升起了好奇:“二王爷归来,二王爷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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