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六年春
少年斜靠着亭子的一角,双臂环抱在胸前,眼睛向前杵着,不时拿脚踢踢边上的柱子。“少爷——少爷——”仆人二哈远远的跑了过来,“老爷叫您赶紧走了。”“走哪儿啊?我不是叫你去牵马吗?”少年斜睨着,似有不满。“是啊,我还特意从后院走的,没想到,老爷跟前的大升在马鹏前等着呢,千叮咛、万嘱咐,说这会老爷从衙门里回来了,叫您赶紧着,夫人都准备好了。”“他们进京述职,非得叫我跟着什么劲儿。”少年虽怒,还是朝大门方向去了。
正值一年中的回京述职时,山西巡抚段为秦打算带夫人、幼子一同前往,一来见见世面,二来,会见老友,正好谈谈段羚的婚事。
见过父母,段羚不情愿的上了马车。
虽是开了春,天气还是有些阴冷,偏又遇着阴雨天,沁伊整日在房间里唉声叹气,可怜那盆滴水观音了,原本绿油油的叶子上,全是沁伊的指甲印。换了几盆之后,丫头索性换上了一盆仙人球……
这天,沁伊趴在桌子上,正一根一根的拔着刺儿呢,丫头来报说是门房传来了怡亲王府的信,沁伊拆开来看,却只有寥寥数语,“不知窗前梧桐近来可好,小爷心中着实挂念。”哼,沁伊甩在桌子上,自己趴在床上自顾生闷气。
平阳走过来她也不理,“姑娘怎么了?”四年前平阳进府里,同顺看她心灵手巧,又乖巧懂事,便给了沁伊当贴身丫头,她年长沁伊5岁,细心照料,两人亲如姐妹,逢宣派来的人便回原主子那去了。
平阳便拿起桌子上的信,看了看,扑哧笑了出来,“该不会是怨公子挂念一棵树而不是姑娘吧。”“才不是呢,”沁伊起身,“天天在这屋子里窝着,我都快闷出病了,”沁伊把枕头蒙在脸上,动也不动。平阳心生疑惑,“那为什么把信仍桌上呢?”“还以为弘基找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没想到说来说去,总忘不了那棵树,赶明了我找人给砍了送他家去,”沁伊蹭起来后又倒在了床上。平阳笑了笑,把信收好。
“没回信吗?”弘基看着送信的人,那人点点头,“没回信!也没捎句话?”那人又点头,弘基怀疑这人是不是脖子有毛病,只能左右动不能上下摆啊!弘基叹了口气,示意他可以出去了。李德进来道,“王爷说让公子即刻随行入宫。”弘基心下一沉,没说什么,换装进宫。
行礼后,弘基站在阿玛身后,静静的听着君臣之间的谈话。原来是福建、江西多处钱粮亏空,当地官员办事不力,雍正正在考虑外派人选,因此叫了怡王商议。“梁文道沽名钓誉,明里看毫无破绽,暗地里不知疏通了多少关系,只求保全自己的名望,丝毫不替百姓办实事,该查该办,”雍正恨恨的合上奏折,看向怡王。“福建巡抚查度虽然为官清廉,但是其人太过软弱,难以掌控局面,彻查钱粮亏空之事以他一人之力定不能完成,臣以为是不是可以从户部派出官员协助?”雍正颔首,似有所悟,“弘基,朕想听听你的意见。”弘基没有想到,雍正会突然将话锋转向自己,到现在也才知道阿玛的意图。他边说边思考,“钱粮亏空,必然是官员中饱私囊,受苦的自是百姓,长此以往必然会威胁到江山社稷的稳定。京师附近尚可,偏远地区依仗着地理位置的优势,官员和当地钱商勾结,肆意妄为,贪污钱粮,欺压百姓。当京城派出官员彻查时,又互相包庇,此顽疾,若要根治,必要以严厉手段。”“怎么个方法?”“可将临近省份相互监督,当一方出现亏空时,可派另一省官员前往调查,同时派出候补官员,要向当地百姓和商人传达一个信息:贪污官员一旦查出,或罢官或充军,绝不宽恕。此外,广发告示,如有私助官员填补亏空的富商,一旦查出,所补钱粮一概充公,一次杜绝官商勾结。”雍正频频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朕的好侄儿,依你看该派何人前去?”“田文镜。”雍正面露疑惑。“臣随阿玛去过河南,听阿玛说起过,河南70万的亏空,田文镜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追回,臣以为此人可暂借福建。”“好好,”雍正拍手称赞,“不愧是十三弟之子,好。”
“阿玛,”走在空旷的宫道上,弘基跟在怡王身侧,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孩儿明白,阿玛是为孩儿的前途着想。可是,儿志不在此。”怡王听后,面色凝重,透过厚厚的宫墙,看向远方,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半响也没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向宫门走去。
天气刚刚转晴,地上的积水还没有完全干掉,几片残留的枯叶不甘心的随风旋转后坠落地面。“靶子都摆好了吧?”沁伊边整理衣服边问平阳,“好了好了,昨儿——”话没说完,沁伊已经冲了出去,平阳只得拿着长衫跟在后面。
这是沁伊特意在园子里辟出来的,刚开始的时候同顺是反对的,但是看到后来沁伊并不再为母亲的事伤心,便也默许了。“几日不练习,不知道还能不能射中靶心。”边说着,边四下活动身体,待一切准备停当,平阳把弓箭递给她,沁伊接过来,屏住呼吸,拉弓,射出,正中靶心。沁伊开心的跳了起来,正准备射出第二只,小丫头慌忙跑了过来,“大夫人来了。”沁伊把弓扔给平阳,拿起平阳手上的长衫胡乱穿了进去。“大娘。”沁伊几个人安安静静的立在一旁。“到处找不见你,就知道又在这野了,从今后,箭啊枪啊棍啊什么的都不许耍了,姑娘家就应该有姑娘家的样子。”沁伊捏着衣角嘟囔着,“我闷死了怎么办。”“嫌闷啊,”沁伊点头如捣蒜,“你姐姐这几日就要回来了,让她好好教教你女孩家该学的东西。”大夫人说完就拉着她要回房间,沁伊虽说一万个不愿意,也没有办法。自母亲去世后,一直是大夫人在照看自己,方方面面并不觉得受委屈,也就不想违背她的意愿。“对了,你爹说,已经有人要给你说亲了,如果在舞刀弄棒的,当心嫁不出去了。”“我才不想嫁呢。”沁伊说的是实话,母亲的遭遇在她心中永远也抹不掉。大夫人只当是她赌气了,并未理会。
正走着,门房来报,“怡王府四公子到了。”“弘基在哪儿?”沁伊脱口而出,丝毫没有注意到大夫人及平阳差异的神色。“前院亭子。”沁伊辞了大夫人,拔腿就跑。“你快跟过去,”大夫人急忙对平阳说到。
“弘基啊,”沁伊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慢点跑,”说话间弘基已经疾步走出了亭子,沁伊来不及停下,一个趔趄撞在弘基怀里,“没事吧。”
“哼,有本事从今以后再也不踏入瓜尔佳府半步。”说话间平阳也赶到了,远远的就停住了。“我不舍得,”弘基含笑,松开她,走进亭子里倚在栏上,遥望着枯凌的没有一丝生气的池子。沁伊跟过去,立在旁边。“有心事?”年少时的相处,让两人彼此都能体会到对方的心,沁伊收起了嬉闹的心情,安静的看着他,“是不是要给你派官儿了?”“还没有。”沁伊走到亭子的一端,默默的看着他,似乎也在想着什么。清风吹过,池水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原先一片枯叶摇摇摆摆的跌落下来,挣扎着最后还是坠入水中。
说话间,大夫人也到了,虽然怕沁伊冲撞了弘基,也怕自己贸然前去,更是不妥,左右为难。
“看到那片叶子了吗?”“嗯,”沁伊点点头。
“不能等了,”大夫人说这话,脚已经迈出去了,几个丫头慌慌张张的跟在身后。“去前厅吧,这里容易着凉,”大夫人边说边行了礼。
弘基这才发现瞬间多出了这么多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沁伊拉着他就往后院去了。大夫人惊讶的半天合不住嘴。“夫人放心,”话音未落平阳就匆忙跟了过去。
“对不起,”弘基说着。“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两人边走边说,平阳还是远远的跟在后面。“好久不见,刚见面,还净跟你说些烦心的话。”沁伊嘿嘿笑了两声,顺手折了些花瓣,放在手里,一会儿又吹了出去。“我又不觉得有什么,瞧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你,现在的你能改变这样的状况吗?”弘基摇摇头。“那就接受吧,也许和你想要的那种生活背道而驰,但是——谁又能说得准这其中没有能让你快乐开心的事呢?”弘基紧缩的眉头终于舒展了,“最近是不是很用功的念书了?都会用成语了。”沁伊的脸色瞬间就黑了,“再提念书的事,你可真对不起我了。”说着快步向前走去,留下弘基爽朗的笑声。
“不提了不提了,”弘基追上去,拉着她的袖口,跟着她。“最近大娘不仅不让我碰箭,而且还逼着我学习针线刺绣。而且,过几天姐姐要回来,到时候恐怕我真的要闷死了。”沁伊说完长叹一声,“女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像男孩子那样?为什么女孩非得要学这些东西?”她把“为什么”三个字咬的很重。
“为什么?”话一出口,弘基就明白过来,沁伊已经15岁了,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时间过得真快。他有些失落,捉着衣角的那只手陡然垂了下来。“不知道,”沁伊却说到,“大娘只说成天舞枪弄棒的,不成体统。”“那棵梧桐还好吧?”“树?昨个写信来问,今个专程来问。”沁伊嘟着嘴,似乎埋怨弘基不听她的苦处,却一直惦记着一棵树。弘基苦笑,只得转移话题,“唯姐姐要回来?难道说四妹也要回来了吗?没听见信儿啊。”“因为你的一颗心全扑在那棵树上了。”弘基愕然,随即说道,“沁伊你可要记得你刚刚说的话。”两人正闹着,李德跑了过来,“公子,该回了。”闹归闹,弘基要走了,沁伊心中总归不舍,嘴上却不饶人。“我走了,我真的走了。”“哼!”沁伊转身跑回了房间。平阳走过了,替沁伊表示了歉意,“姑娘她——”弘基摆摆手,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带着李德离开了。大夫人远远的看着,待他出府,才松了口气。
“讨厌,”沁伊倒在床上,心里不停的埋怨着。平阳走上前,递给她一杯热茶,沁伊接过一饮而尽。“姑娘在为四公子烦恼吗?”““来不了一会儿就走,还不如不来呢。”“那姑娘是希望公子留下了?”“至少能陪我玩一会儿吧。”“在姑娘眼里,公子就是一个玩伴吗?向你们小时候那样?”“嗯。”“可是……”平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公子长大了,姑娘也长大了。”平阳还想说什么,碍于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多言。在瓜尔佳府的这几年,平阳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沁伊可能一颗心一如往常,但是四公子似乎并不是,他看沁伊的眼神跟任何人都不同,那眼里的情意让平阳深埋的心再次燃起一种欲望。如果自己的家不遭遇变故,想来现在的自己也该和某个男子共叙佳话。如今那月下夜谈、四目相对,怕只是只能在书中品味了。想到此,她不由的叹了口气。
不是自己亲生竟比亲生的更难操持,大夫人生怕外人说自己慢怠这个女儿,所以做事之前总是要掂量几分,生怕闹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可是偏偏沁伊不能体谅大夫人的一片苦心,整日里按照自己的想法,对于女孩家该做的事情丝毫不碰,却热衷与舞枪弄棒。这倒也算了,在自己府中不至于出什么乱子。只是怡亲王府中的四公子的到来,让大夫人无计可施,碍于公子的身份,不好直接拒绝。两人年幼时在一起玩耍,倒也无伤大雅,最近一段时间,大夫人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同顺数月前奉命去了福建,大夫人没个人商量,自顾着急。
这会儿大夫人正在前厅看账本,丫头来报说,因格格有疾,大小姐暂时不能返家。大夫人心中不免失望,既惦记公主身体,又想念女儿,一时竟有些郁结。丫头们急忙把大夫人扶向内室,并遣人去请大夫。听到消息,沁伊急忙赶了过来,大夫正在诊断,沁伊只好在门外等着,好一会的功夫,才见大夫出来,沁伊便冲了进去。“大娘,你怎么了?”“没事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不担心哈。”岁月的痕迹已经爬满了大夫人的脸庞,又因操劳过度,眼睛里的疲倦沧桑较之脸庞更甚。沁伊默默的低下头,半响才说到,“对不起,沁伊不懂事,才让您这么辛苦。”大夫人欣慰的笑了,轻抚她的头发,柔声道,“只要沁伊好好的,大娘累点没什么。”
自那日后沁伊明显变了不少,很少出门了。就连最钟爱的射箭也放下了,而且开始乖乖的跟府里的丫头婆子学习女红,大夫人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这日当完值,弘基探望四妹。远远的看见唯式站在一口缸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弘基悄声走过去,轻声叫道,“唯姐姐?”唯式这才回过神儿来,见是弘基,慌忙行礼。弘基摆摆手,“唯姐姐这做什么呢?”唯式指了指面前的缸,弘基看了一眼,红色的鱼身晶莹透亮,水中来往自如,缸身巨大,更显得娇小玲珑,煞是可爱。“格格在里屋歇着呢,我就——”,唯式张了张嘴,没有说下去,嘴角微漾,眼神从弘基的身上一点点飘下。弘基只当她那种冷傲了,干笑了两声,便觉气氛尴尬,转身向桃花坞走去。
有宫女走过来,向弘基行了礼,“格格在睡吗?”“吃了药刚躺下。”“你们好生照看着吧,我去书房,待格格醒了,告诉她就可以了。”宫女应声而去。弘基自觉回府也甚是无聊,再加上已经多日没见过四妹了,索性等在这里。书房里收拾的井井有条,熏香飘飘绕饶,沁人心脾。桌上有一幅残词,李清照的《咏白菊》,不见上文,只见结尾,“朗月清风,浓烟暗雨,天教憔悴度芳姿。纵爱惜,不知从此,留有几多时。人情好,何须更忆,泽畔东篱。”看来是足够喜欢,已经写了好多,似乎还不满意。
帘子被挑开了,刚刚那个宫女走了过来,放下茶,又退出去了。“唯姐姐好,”小宫女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弘基心想也许自己应该请她进来,毕竟她是沁伊的姐姐,何况,天气还不是那么暖和。想到此,就走到外间,“唯姐姐,刚在四妹的书桌上看到一首词,”说着弘基便转身进屋,唯式自然跟了上去,看到桌子上的字,笑道,“是格格写的,不知怎么格格特别喜欢李易安的这首《多丽》,最近总是在写。”“以四妹的性格怎么会喜欢这样的词呢?”弘基自顾自的嘟囔着。唯式低头浅笑,不再多说什么。弘基本就知道这幅字自是出自唯式之手,先不说小词的情感哀婉,不是四格格喜欢的风格,单这字迹看就不是四格格写的,她写不了这么好。
唯式心中隐约荡起一股涟漪,他心里也是有她的吧,不然,怎么辨得出她的字迹。
弘基铺好纸张,拿起笔,挥手写下完整的易安词。唯式静静的立在旁边,目光流转。只顾写词的人没有注意到,静谧的房间里逐渐弥漫开来恬静的芬芳,那眼睛里的爱意已足以融化冬天未带走的余寒。想那年,易安、明诚赌书泼茶也不过如此吧。
“好了,”弘基颇为满意,但在唯式面前很是收敛,“还望姐姐指教。”唯式细看,笔势流畅、飘如游云,细腻又不失力道,果然怡亲王四子多才不是虚妄之谈。
唯式指了指弘基的袖口,弘基这才发现,袖口不知什么时候沾上了墨汁,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唯式拿出手帕,青葱细指、纤纤多情。她走上前,在墨处轻轻的沾了沾,虽然没有擦掉,总也不至于沾到别的地方。两人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相处过,唯式端庄秀美的面庞上总是一股难以抹掉的冰冷,弘基想亲近,自也不得。她的发丝柔顺、散发着清香,她和沁伊不同……弘基突然感觉到不适,不由的退后了一步,唯式显然没察觉到。“你的手帕——”素净的帕子原本只有四周有些许的点缀,不失淡雅,现在白白的污了一块。“洗洗就好,”说着,就要收起来。“先等等,”弘基把帕子铺开,用砚台压好,笔尖在帕上飞舞,一朵墨菊赫然出现。唯式不觉间已展开了笑容,小心的拿起帕子,左右端详。
只因妙笔回音者,长留香帕深闺中。
“这下帕子彻底没法用了,”弘基故作懊恼,唯式眼含笑意,看了他一眼,正欲说什么,刚刚那个小宫女跑了过来,“格格醒了。”
弘基绕过桌子去里间儿见格格,唯式心中的爱此时太浓,帕子还没干,又不好一直拖着,只得借故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放好帕子。
“什么时候来的,也没有告诉我一声,”格格侧躺在卧榻上,长长地睫毛上下翻动,似乎还没有从梦中清醒过来。“没多久,见你睡着,我就出去转了转,几日不来,你这桃花坞又雅致了不少。”“可不是,这都开了春了,而且——咦——”刚刚还是软卧在榻上的格格顷刻间坐直了身子,“这是什么?”她拉起他的衣袖。“这墨——还是湿的,哼,几日不见,你倒是学会骗人了。”说罢,又躺了下去。“额,”弘基讪讪的笑着,“刚才——去你的书房了。”“不经主人允许,私自进出书房,该当何罪?”弘基被她故作严肃的神色逗乐了,一边作揖一边陪罪。“不许说了,”弘基逗她,“我这次可是探病的,你好些了吗?”“本就没什么,只不过是咳了两声,嬷嬷们就急得不得了,皇阿玛说了只准卧床休息,不准出去玩。”说到此,格格的脸上流出无奈的神色。“其实我倒是担心阿玛。前几日,阿玛来看我,只觉得他身体瘦得厉害,没说几句话就会气喘,我真的很担心。”弘基不语,他心里清楚怡王的身体。
“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阿玛的。”格格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唯姐姐呢?我得问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往府里带的,正好趁这个机会,四哥你帮个忙吧。”弘基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唯式,心想也许去洗手帕了。“你去问问。”被叫的宫女应声而去。“自懂事起,王府里除了阿玛就是唯姐姐了,宫里每个人都对我很好,可是我知道那是皇阿玛宠我,他们想通过我从皇阿玛那里得到封赏。只有唯姐姐是真心对我好,从来也没要求我什么。”“我明白,”瓜尔佳里的两个女孩仿佛使他们兄妹的宿命。
出宫、回府,已是黄昏,弘基不便再去瓜尔佳府。独自一人坐在亭子里,望着轻波荡漾的湖面,不禁感叹世事无常。
空旷的宫道,倒衬得人更加渺小。唯式拿出帕子放在鼻端,呼吸着沁人的墨香,一朵笑容随即绽开。定了定神,收好。快步向皇后的寝宫走去。
唯式赶到桃花坞时,正碰着格格用早膳。“正巧呢,皇后娘娘送给格格的荷叶糕。”说着放在了桌上。“我说呢,一大早就看不见你,原来是去皇额娘那里了。”“我记得前几日格格说想吃荷叶糕,昨儿个碰见皇后宫里的嬷嬷,就说了这事,想必是嬷嬷给娘娘说了。今一大早,我就去取了。”格格拿起一个贪婪的吸了口气,一口咬下,“恩恩,好吃,甜而不腻,清新爽口,皇额娘果然最了解我的胃口。”“听嬷嬷说,皇后娘娘宫里每年都会准备陈年的荷叶,为的就是格格哪天要是想吃了,随时都可以做了。”“嗯嗯,还是皇额娘疼我。”
“给皇额娘请安。”“我的小心肝儿,快、快来,让皇额娘瞧瞧。”格格的礼还没行完,就被嬷嬷扶了起来,挨着皇后坐下,“身体好些了吗?”“皇额娘惦记,早就好了。”“好好,皇额娘看见你呀这心里甭提多高兴了,我的小心肝儿。”“皇额娘最近好吗?”“好好,对了,这几日养病是不是都没出过门。”“是呀,我都快闷死了。”“我看呀,这天儿还不错,咱娘俩去御花园里转转。”“好呀——”格格一跃而起。
春来冬去,万物苏醒。御花园里本就不缺点缀四季的奇花异草,这暖暖的阳光打在身上,那种疲懒的心性倒也隐匿了。
喜欢冷情浓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冷情浓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