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又下了场雪，马车压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响，弘基不由的想起昨晚的梦。一时间，脸竟然有些涨热，还好没有人。

　　到了林府，一则已经在前厅等着了，见他来，起身迎了上去。

　　“这次怎么来的这么快，掐指一算我这帖子送到你府上还不到半个时辰，”一则含笑道，二人边走边说，到茶室坐定。“这话怎么说的，平日里我来晚了你要说我，这次来早了，又说我，怎么着下次不让我来了？”“岂敢岂敢，来先尝尝我这芙蓉酒，刚刚温好的。”弘基放在唇边，细细的闻了闻，点头称赞，“只凭味道已经胜出了。”一则抬了抬手，催促他快喝。弘基呷了一口，一股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只觉清爽怡人，不似平日里烈酒，这倒像酒中的女儿了，颇有南风，“好酒好酒，先涩后甜，只这一小口，就觉得香气四溢，口中挥之不去啊。”“算你识货，”一则翘着腿，晃着摇椅，“只这一坛，就得动用了好些人力、工序，先说这芙蓉花，夏日里得采那些刚出的嫩芽，取其内汁，配有无根之水，埋于地下，入冬之后方可成形。”“你果然不愧是品酒名家啊，”说着，弘基将剩下的一饮而尽。一则坐直身子，正色道，“今天叫你来，不单单为了品酒。这些日子，你可没了往日的洒脱，想想以前，谈天说地，品酒论诗，笑看古今。再看看现在，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一则替你着急啊。”弘基笑笑，“我早说过，我最钦羡林敏公子，随心所欲，事事称心。我如今……”“亏你这么聪明人，怎么如今也糊涂了。‘事事称心’谈何容易。可俗话说的好‘一醉解千愁，一笑万事休’，我只是不放在心上，任你世间风起云涌，我只作笑谈。”“你已经超脱尘世了。”“错错错，人世间痛苦的根源就是七情六欲，你是让那些情情爱爱绊住了。”一则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良久才听弘基说到，“你说梦是什么？”“梦？”一则笑了，“爱而不得，只好转求梦境实现。”“……”“你总该不会梦到什么妖魔鬼怪了，来跟我絮叨吧？”一则端起酒杯的手又放下了，“女人，肯定是个女人，沁夫人之外的女人，是你那漂亮的新福晋吧！”一则向来直率，当下就戳痛了弘基心中的那根弦。“我一直以为，除沁伊外，我不会爱上别的人。虽说——娶藕佳是圣意，违背不得。可是一直以来我都是和她刻意保持距离，我不想让沁伊失望，也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只是每次想到藕佳，我的心再也平静不了。”“也许你只是暂时迷失了，”一则眼睛微睁，似在想着什么，“问你个问题，今后打算怎么办？”“这个问题问得好啊，”弘基站起来，来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雪景。一则真是一个会享受的人，仅这一扇窗就可窥见全部风光。“两条路，”一则说到，“一收回你所有的心思，和往常一样跟你那青梅竹马的沁夫人好好过日子。二迈过你那道坎儿，和她们两个好好过日子。”“……”“还记得芷莲吧？”“记得。”“不瞒你，虽然我林一则寻花问柳，处处留情，但她永远是我最爱的、最尊敬的女人，你和我不一样。”“有个问题，我也想问问你，”弘基看向他，“既然你爱着她，为什么当初还要给我送那样的帖子？”送入唇边的酒杯顿了顿，一则没有说话。他把杯子放在矮几上，初次见芷莲时，他一改往日的不羁，挺直了身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本人姓林名敏，无号，字一则。因生性懒怠，笔法丑陋，遂不忍费墨，又因有林每文之雅称。姑娘可直呼本人名讳，也可单叫一则，更可以林每文呼之……”

　　“那时候她笑了，我很少见过她那样笑——”他的眼睛有些迷离，似在回忆回不来的过去。

　　弘基不解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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