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端午节赛龙舟最是大姑娘小媳妇们最欢喜不得的日子,但凡有身份的都会早早去望江楼定个雅间,既能在里头喝茶聊天,也能临窗看赛龙舟,看完了赛龙舟还能在那吃顿望江楼最有名的龙舟宴。
可今年刘氏有了身孕且日子尚浅,不便出门,穆明洛询问了穆明舒的意思便取消了今年去望江楼看赛龙舟之事,只改了在后花园办个家宴,备上头筹,组织下人赛上一会看个热闹,也算是热热闹闹的把端午节过了。
杨清河起先听闻穆府今年不去望江楼观龙舟赛,还以为雅间叫人家都订完了,她们没赶上,便邀请穆明舒姐妹同她一块玩。后头听说要在自家院子里办个赛龙舟,她也不去望江楼观龙舟赛了,磨着玉和长公主非要允了她才穆府凑热闹才作罢。
玉和长公主将杨清河捧在手里疼着爱着,不过磨得半个时辰便耳根软允了。
待到端午节那日,杨清河特特挑了套新做的衣裳,梳了时下最流行的高髻,自个对着穿衣的铜镜转一圈都觉得惊艳了一把。可还没等穆家众人觉得惊艳,便叫文月蓉的装扮抢了风头,那个才是着实的惊艳了一把。
刘氏差人给文月蓉送去提花绡是白底粉花的色,妆花缎则是红底白花的色,都是最适合这个年纪姑娘的颜色。
再加上文月蓉本就有得一身好手艺,自个将提花绡裁了做一件对襟上裳,袖口同领口都绣了精致的芙蓉花;妆花缎倒是做了一条八幅罗裙,裙摆滚了一道边,绣上繁复的双面绣。
端午节家宴这日她便穿着这身衣裙,梳了单螺髻,发上无带簪,却是簪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芍药,额间贴了红色的花钿,耳间挂了副红珊瑚耳坠,称得她越发娇俏可人,人比花娇。
刘氏见了直赞:“果然人靠衣装,打扮起来倒真个不输京中的贵女们。”
“谢,谢夫人缪赞。”文月蓉又喜又羞,红着脸对刘氏微微服一礼。
穆明舒有些奇怪,抬眸将文月蓉上下打量了一番,自打文月蓉进了穆府之后,便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年纪虽不大,可穿着这方面尽是低调,看起来比穆明舒年纪还大似得。
却不知她今日为何摒弃以往,将自己打扮得如朵鲜花似得,打量得久了,穆明舒也发现了眉目,只见文月蓉眉眼带羞,粉面带涩,双手交握与腹部,坐得端端正正的,眼儿却瞟向今日沐休回来的温子然身上。
她这才大悟,原来是美男当前,将目光转向温子然,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虽然面上带着笑意,却从没有刻意多看文月蓉一眼。
这就奇怪了,穆明舒托腮,这文月蓉上一世不是看上了穆礼才对的吗,怎么这一世倒是对温子然动起情来了,难道是因为上一世整个穆家就只有穆礼一个大男人?
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穆礼的模样,荼白暗纹祥云织锦的交领直缀,墨发一丝不苟的束起,簪了一只白玉簪,面容白净斯文,越发称得他如一个文人般儒雅,哪里还瞧得出是个武夫。
穆礼年纪虽然大了点,可胜在有权有势,温子然虽然才入得太医院当差,却到底有副好皮相,两人相比之下一时间却也不分仲伯。
穆明舒一下子有些糊涂了,不知道上一世同这一世有甚个不同,是不是因为温子然提前出现了。
她这里想不通透,那里杨清河也想不通透,她来穆府许多次了,却从来没见过文月蓉,一时间也想不起几时有这么个人,便拿手肘捅穆明舒悄声问道:“这姑娘是谁?怎的好面生?”
“文姑娘。”穆明舒轻声道得一句。
杨清河便明了,便是那个来投奔的姑娘。
她撇撇嘴有些不乐意的说:“我瞧着她怎的双眸总乱瞟?姑娘家家的不是应该矜持吗?”
话音里头带着自己都不曾觉察到的酸意。
乱瞟,是乱瞟温子然吧?
穆明舒捂唇一笑,也不接话,只直直的看着她,直看的杨清河面红耳赤的恼怒一声:“你做什么?”
她这才收回目光咯咯笑起来:“我怎的闻到一股酸味儿。”
这话越发叫杨清河羞恼,狠狠瞪她一眼:“你少说两句。”却也不否认。
今儿这场家宴是穆明洛同穆明舒两人一块准备的,从宴席场地到摆设以及器皿都经过细心的筛选,可见两人的用心程度。
刘氏虽然极少在自家府里办宴席,不过瞧着也觉得那么回事,一开心有从自个的私库里挑了几样东西出来散财,就连杨清河同文月蓉都没落下。
穆明舒得了一套八宝如意头面,笑颜如花,拉着穆明洛便逗趣道:“如此番我们多办几回宴席,岂不是要叫舅母库房里头的东西都搬空了去。”
穆明洛摆摆手也跟着笑:“哪能呢,娘这里从手缝里漏出来的,那里爹就补上了,怕是你天天办宴席都搬不空。”
穆明潇也跟着笑:“那爹爹是私库岂不是要空?”
几人对视一眼,可不是那么回事,皆捂唇笑起来。
穆家三姐妹一台戏逗得刘氏越发高兴,指着三个人笑骂:“好呀你们,吃了豹子胆了,连亲娘舅母都敢打趣。”
杨清河在旁看着羡慕死了,她在家虽然极受宠,可姐妹众多,是非也多,聚在一块了不是比衣裳比首饰就是比谁嫁得好。她娘玉和长公主也极疼爱她,可到底不如刘氏这般随和,叫她打趣玉和长公主的话,她也是不敢的,是以对穆家众人这种相处模式竟然十分向往。
“郡主莫怪,我们家子息单薄,是以并没有太多规矩。”温子然不经意间见杨清河抿着唇,帕子都快缴烂了,还只当她是看不惯。
杨清河一转头便瞧见面上带笑,温润如玉的温子然,小心脏猛的漏跳几拍,缴着丝帕的手指越发转得快,嘴上却说:“不是,我是羡慕。”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莫要叫我郡主了,怪生疏的,叫我清河便好了。”
温子然初初听她说羡慕,心里还颇觉奇怪,继而往深处一想,竟是对杨清河产生些许同情来,瞧着是光鲜靓丽十分受宠的郡主,原来也有着不可诉说的心酸,当下他便忽略那一句,只道:“好,清河郡主。”
惹得杨清河瞪他一眼,这才讪笑的唤道:“清河。”
杨清河这才笑眯眯的回一句:“子然哥哥。”便红着脸转过身去观望其他事去了。
文月蓉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紧紧抿着唇,眉眼中无端染了几分自卑。
辰时末的日头刚刚好,既不晒人,也不觉凉意,湖面上已经停立了五艘颜色各异的小舟,舟上可容三个男子,每人手中都拿着船桨,表情兴奋,俨然一副要蓄势待发的模样。
杨清河还是第一回看见这样的小舟,侧头问温子然:“这舟可是新做的,真个袖珍。”
温子然低头一笑,阳光打在他俊俏的容颜上,渡了一层暖光,一下子叫杨清河看的面红心跳,只听得他声音轻柔的道:“是,为着端午节这日在府里头热闹一番,特特做的。”
“哦哦。”杨清河侧过头应得两声,捂着心口转身寻到穆明舒,待心跳没那么快了,这才从头上摘了一支金镶宝蜘蛛簪,笑着递给她:“我也要凑个热闹,这个就当彩头了。”
穆明舒也不推脱,双手接了过来,又笑骂一句:“你自个财大气粗便也算了,还叫我们也跟着破财。”
说着便也从头上摘下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咯咯笑:“我可不能抢了郡主的财气。”
说是不能抢了郡主的财气,可那只簪也值得二十两银子,杨清河那支更贵,折算起来也要五十两白银。
这两人带了头,其他人也或多或少有些表示,穆明洛取了只金戒指,穆明潇投了压裙玉佩,文月蓉身上带甚个首饰,窘迫了半天这才将耳间的红珊瑚耳坠取了下来。
到刘氏那里的时候,穆明洛忙道:“娘,你可悠着点,可别真个把私库给搬空了。”
又逗得众人哈哈笑。
刘氏心里乐,也不压什么首饰了,只管叫曾妈妈去取了四十两白银来当彩头,将将四十两,既没有压过杨清河,也没有少过穆明舒。
温子然也叫丫鬟去给他拿二十两来,顺带的把在书房的穆礼赏的四十两也带过来了。
一下子彩头来这么多,坐在小舟上的下人越发兴奋起来,个个擦拳磨掌,仿佛那些个银两马上就要成囊中之物了。
锣鼓声一响,五艘小舟齐齐出发,个个都憋足了劲势要夺第一。
府中的人工湖到底不大,不能同外头赛龙舟一般一来一回便完了,只得取折中的法子,五个来回,哪艘小舟最先到敲响锣鼓便算哪个赢。
尽管府中赛龙舟不如外头有气势,可到底更加热闹,几个小姑娘放下矜持,喊着自己看好的那艘小舟不住的加油打气,杨清河同穆明洛最是喜爱热闹,已经走到最前边扯着嗓子喊起来了。
刘氏安然在坐,指着几个姑娘笑骂:“这副模样要叫人瞧见了,谁还敢娶回家去。”
温子然站在刘氏身旁,也跟着笑道:“无甚关系,这乃是真性情,最是难得。”
站在最末的文月蓉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又玩得一会这才作势累了,坐到刘氏跟前同她说起话来。
待赛过龙舟,用过午膳,刘氏觉得疲惫便早早回去歇息了,倒是几个姑娘又凑一块玩了会,这才各自回去歇息。杨清河还没有想回去的意思,便挤到韶华苑同穆明舒一同午歇,不想正睡得迷糊,便隐隐约约听到问夏小声同穆明舒说话。
“姑娘,不好了,文姑娘跳湖了。”
喜欢妃常芳华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妃常芳华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