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月对着秋风打了个喷嚏,秋风起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一阵呛鼻的味道将槐月的鼻子弄得痒痒的。
槐月揉了揉鼻子,继续靠在井边发呆,不知脑子里面在想着什么。
小许子见到槐月的时候就见到槐月的时候就见槐月正对着井里面的水发着呆。
发着呆的槐月有种女孩子特有的文静,就像是一支绿萝,轻轻地盘旋在皇宫的宫墙之上,随风舞动。
但是就是这样一幅安静的画面小许子也没心情欣赏,他冲了过去拉着槐月就跑,槐月正是愣神的时候,被小许子一拉,险些摔倒,本能地就想挣脱,但是小许子的力气比槐月想象的还要大,槐月挣脱不得,只能叫着:“你做什么?你要拉着我去哪?”
小许子红着眼睛不发一言,只是闷着头拉着槐月走,直走到一条僻静的永巷尽头才将槐月放开。
永巷两头一个人都没有,秋风顺着永巷从一头吹到另一头,不能掀起丝毫的波澜,只能带动槐月微湿的额发,槐月伸手擦了擦额头的头发,瞪了小许子一眼:“你拉我到这里做什么?是喝了几口酒耍酒疯呢?”
小许子看着槐月,眼底泪光隐隐闪动嘴上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委婉:“槐月,我听人说魏大人在前往边疆的路上,害疫症死了。”
这个消息不啻一个晴天霹雳,槐月听见这句话之后只觉得脑子一轰,好像是听不懂小许子的话,愣愣地问了一遍:“小许子,你刚刚说什么?”
小许子吸了吸鼻子,看着槐月愣神的样子,抓住槐月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面,哽咽着说:“槐月,你要冷静,魏大人确确实实已经不在了。”
仿佛在努力思索着小许子这句话的意思,槐月许久才大叫了一声:“怎么可能!我要去见我阿玛!”说着就要往宫门处跑。
槐月一边叫着一边跑,小许子见她极为激动,连忙抱着槐月不让她跑,槐月拼命拍打着小许子,像是疯了一般抓他的身子,尖叫着:“放开我!放开我!”
槐月的尖叫声就在小许子的耳边,小许子只觉得耳朵里面似乎是被人插进了一根细长的针,尖锐地疼,却依旧是咬着牙不放手,紧紧闭着眼睛把槐月往后拖。
许久之后,槐月可能是没有了力气,一下子摊在小许子身上,不住地啜泣,小许子浑身上下都是汗,双腿也是没力气一般,抱着槐月坐再地上不住地喘气。
槐月的头发在刚刚的挣扎之时散开,如今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抱着小许子大哭,一边哭一边叫着“阿玛,阿玛。”
槐月的声音凄凉入骨,小许子抹了抹眼睛,然后扶起槐月,让她和他对视,才沉着声音说道:“槐月,魏大人去了,我也伤心,但是你要明白,这一切都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槐月刚刚有些浑浊的眼睛在听见了这句话之后渐渐变得清澈,她的身子一震,抓着小许子:“小许子,你说这句话什么意思?你知道了什么是不是?”
小许子看着槐月通红的眼睛,心里有些胆寒,但是还是牢记着来公公教给自己的那些话,稳了稳心神,说道:“槐月,你应该知道的,从你们家被抄家的时候开始,都是有人在陷害,你还记得当日白公公在你们家的院子里面说了什么吗?他的后面可是有主子的!”
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槐月的脑海里面回想起自己家中春天的桃花,秋天的桂花,厨房里面传出来的饭菜的香味,那是自己以前的家。
但是现在呢,自己在宫中为奴,额娘不知道在哪,阿玛已经不在了,才过了不过一年吧?但是为什么总觉得过去了太久呢?
见槐月愣愣地不说话,小许子心急地晃了晃槐月的肩膀,厉声道:“槐月!你难道不想为魏大人报仇吗?”
“报仇?”槐月抬起头,里面溢出狠决“仇人是谁?我去杀了他。”
“你不能这么正大光明地杀人。”小许子一字一句地重复着来公公的话,“你还有额娘啊,你要是在宫里杀人了,魏夫人是绝对活不下去的,槐月,你真想着你们一家人在底下相聚吗?”
像是一瓢冷水兜泼下,槐月冷静下来,嘴里喃喃道:“额娘,额娘。”随后是崩溃一般大声哭叫,“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个最低等的宫女啊,我怎么能报仇?”
“你可以的,槐月,你可以的!”小许子再一次扶起槐月,“你知道这件事是谁告诉我的么?是长春宫皇后娘娘身边的盼春姑姑啊!”
槐月想起了御药房里面见过的那张冷冷的脸:“盼春姑姑?她告诉你这件事做什么?”
“她不方便直接告诉你,所以托了我来转告你。”小许子身上缓过劲来,拉了槐月起来,拍了拍两人身上的灰尘,垂着眼睛不看槐月,“盼春姑姑还说,这些事情都是白公公做的。”
“是他?!”槐月目眦尽裂,“他还想着让我和他对食,他害了我阿玛之后又想着来害我,他好狠的心!”
槐月说起这些话的时候紧紧攥着拳头,嘴里“荷荷”地喘着气着,可见是气急了她看着小许子:“小许子,你只管告诉我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杀了他!”
这种事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怎么能有主意,小许子依旧是低着头,似乎是在地上找着什么:“长春宫的盼春姑姑告诉我这件事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你可以去找她……”
槐月想都没想就说了好,心中着急,抬起脚就要往长春宫去,小许子拉着她:“你现在不能去,你看看你头发散着,衣裳也脏了,你不好好收拾收拾是不能进长春宫的,毕竟里面住着的是皇后娘娘。”
槐月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有些含羞,和小许子一句话也没说,就拐过了永巷的一个偏门,不见了踪影。
小许子一个人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片梧桐树的叶子,宽阔的叶子慢慢飘到了小许子的脚边,小许子捡起那片梧桐叶子,梧桐叶子有些青黄,小许子伸手摸了摸,硬硬地干枯着,像是小许子此刻的心境。
告诉槐月这件事,不知道对她是好还是坏事,其实他心里不怎么在乎魏清泰的死,毕竟那只是槐月的阿玛,他在乎的是槐月,这件事一说,在槐月身上,定是要发生点什么才行,是福是祸,谁也不知道。
白公公想要和槐月对食是吧?小许子嘴角牵起一丝苦涩的笑意,其实他也有私心,他不想槐月和白公公对食不仅仅是心疼槐月,更是因为他自己,因为他,也存了和白公公一样的心思。
又是一阵秋风吹来,吹起了小许子那靛蓝色的一角,小许子在进宫之前也进了几天学堂,此时他没头没脑地想到了当初那个村子里的唯一一个秀才对着窗外吟诵的那句“天凉好个秋。”
槐月一路回到了御药房,正巧看见了白公公倚着柱子晒太阳,槐月的拳头隐藏在袖子底下,一遍一遍想着刚刚小许子的话,她还有额娘,她还有额娘。
白公公不知道槐月的这些小心思,最近他因为娴妃的话而心情极好,见到槐月回来,对着槐月喊了一句:“槐月!”
槐月一愣,站在原地不动,但是白公公却慢慢踱了过去,拂尘别在裤带后面,见了槐月惊奇道:“你这是怎么了?头发散着,衣裳也这么脏?”
槐月怒极,但是脑子却冷静了下来,既然此时不能做什么,那就只有静观其变,这么想着,槐月转头看着白公公,绽放出一个粲然的笑容,竟是露出了一丝小女儿的羞涩:“刚刚在御药房边上走的时候被一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野猫扑着了,倒让白公公笑话了。”
槐月何曾这么和白公公说过话,白公公也觉得有些惊奇,手自然就放到了槐月的肩膀上,柔声道:“你以后要小心点,这宫里面的野猫性子野得很,被抓了可划不来。”
白公公的手让槐月的心口涌起一阵翻滚着的恶心,但是还是尽力忍着,对着白公公说道:“我先回房换件衣裳,这样被人看见了可就被人笑话了。”
白公公受宠若惊一般连连点头,一叠声说道:“好好,你先去吧。”
槐月又向白公公笑了笑,才回到房中。
回到房中,槐月刚刚关上门就忍不住靠着门捂着胸口呕了起来,却只是呕出了几口清水,靠着门一边咳嗽一边喘气。
而外面,槐月刚走,就有几个小太监围到了白公公的身边,拍着马屁:“白总管,有门啊。”
另一个说话挤眉弄眼的:“当然有门了,你也不看看咱们白总管是什么人,御药房的总管公公,任她魏槐月是铁打的身子,哪能受那么多折腾,聪明人都会随了白公公的。”
白公公将刚刚摸着槐月的手搓了搓,脸色因为兴奋有些微红,现在听那些小太监这么说,一人一脚地踢了过去,笑骂道:“让你们做事一个个磨磨蹭蹭地不动,溜须拍马倒是无师自通了,还不赶紧干活去!”
那几个小太监嘻嘻笑着跑了,白公公看了眼天色,暖洋洋地正舒服,不禁哼起了小曲儿:“曹孟德占天时兵多将广,领人马下江南兵扎在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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