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受宠似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就如同大雪之后的百树梨花一夜绽放,就连娴妃也来不及做出反应。
皇帝在那夜之后,便时常去长春仙馆和皇后说话,两人似乎又回到了在王府之中的时候,更多是相敬如宾的和谐,仿佛大雨过后一碧如洗的天空,不动微风。
但是就算是这样,皇帝在圆明园中,不知为何,竟是染上了疥疮,皇帝原本也不以为意,但是过了些时候,身上很多地方皆是起了一些小小的水泡,因为出水泡的地方极为私隐,别人一般不知道。
先知道这件事的是娴妃,她也不甚在意,只是拿了细小的银针为皇帝挑破了水泡,又用布擦拭干净,但是随着天气越来越炎热,皇帝打断病症也越发严重,直到娴妃一日早起,也发现了身上的水泡,这才慌了手脚。
皇后原本也不知道,但是当太医为皇帝诊治了之后发现时疥疮的时候,皇后正陪在皇帝身边,看着皇帝强忍不住地在身上抓来抓去,有些怒道:“胡说八道,宫里怎么会有疥虫?皇上怎么会有疥疮?”
太医跪在地上,头抵着地说道:“皇后娘娘息怒,皇上怎么染上疥疮的微臣不知,但是微臣确定皇上那就是疥疮,不仅仅是皇上,就是娴妃娘娘也是。”
皇后且惊且怒,正要说话,却见了太后从外面走来,皇帝一见太后,脸色有些羞愧,喊了一声:“皇额娘。”
太后并不在意,只是坐在一边沉声吩咐道:“皇帝龙体有恙,别的话哀家不愿多说,只是你们务必医治好皇帝,否则哀家会做出什么,哀家可不知道。”
跪着的太医身上一抖,磕了头说道:“微臣一定医治好皇上,否则太后便将微臣全家的脑袋摘去就是了。”
太后嗯了一声,转头看着皇后:“皇帝只在小时候生了一场水痘,这么些年过去了便少有生病的时候,这疥疮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皇后要好好伺候着才是。”
皇后屈膝:“儿臣一定好好照顾好皇上,皇额娘放心就是。”
太后叹了口气:“这件事也是娴妃疏忽了,要是早些让太医院医治皇帝,皇帝的病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见太后说出的话有些隐隐的怒气,皇帝连忙说道:“这件事也是儿子的错,儿子原本也只是想着只是出了几个水泡罢了,谁知道是疥疮,娴妃怀着身孕,皇额娘就不要责怪她了才是。”
皇后的眼眸一沉,但是还是跟着说道:“是啊,皇额娘,如今最要紧的是皇上和娴妃肚子里面的孩子,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太后斜眼看了皇后一眼,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身扶了黎棠的手出了门,太医踟蹰了一下,便也出去商量着药方去了。
皇后嘱咐了皇帝两句,便也看着底下的人去煎药了,又叫盼春去御药房取一些清凉止痒的药膏来,等下为皇帝擦上。
皇后走了出来,正遇见慧贵妃扶了掌秋的手走来,身后跟着的舒嫔也是急匆匆的。
慧贵妃见了皇后便草草行了礼,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皇后摇摇头:“疥疮并不严重,想来养些时候就是了。”
慧贵妃这才舒了口气,舒嫔在一边恨恨道:“到底还是娴妃的错,平日里争宠厉害地很,皇上身上不舒服却一点也察觉不到。”
“这也不怪娴妃。”皇后看着面前绿茵茵的杨树,“太后刚刚在房中已经训斥了娴妃了,想来娴妃这些时候也失了太后的欢心了。”
慧贵妃和舒嫔的脸色微妙地变了变,舒嫔默不作声,慧贵妃笑道:“那这些时候就要皇后娘娘费心照顾皇上了,后宫的事,有臣妾呢。”
皇后点点头:“那便麻烦你了。”
等到舒嫔和慧贵妃从皇帝处出来之后,舒嫔对着慧贵妃说道:“娘娘,咱么这件事究竟对不对?”
“打压娴妃这是最有效的法子。”慧贵妃走到一边的亭子里坐下,看着里面翻滚着的红色和金色的锦鲤,悠悠出声,“那些东西你处理了吗?”
“娘娘放心,那日皇上在嫔妾那里用的毛巾嫔妾已经让人烧了,那样的脏东西留在嫔妾宫里可怎么是好?”舒嫔嘴角有些不安地抖动,“可是娘娘,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戕害皇上龙体啊,若是被人知道了,那咱们可就完了。”
“不会有人知道的。”慧贵妃浑不在意,“证据已经没了,就算别人知道了又能怎么说?左右皇上去娴妃那里最多,只是偶尔去你那里坐坐,谁能想得起来呢?”
舒嫔有些放松,但是还是凑到了慧贵妃的身边:“只是咱们这么做,岂不是便宜了皇后?这些日子皇后照顾皇上,等到皇上病好了,对皇后一定是更加疼惜了。”
“那是皇后应得的。”慧贵妃笑笑,“皇后对皇上一片情深,本宫是知道的,本宫只是给她一个机会让皇上知道罢了,结局如何,都是皇后自己应得的。”
舒嫔点点头,慧贵妃继续说道:“本宫想了好久才想到疥疮这个病,这病雷声大雨点小,看似严重,但是又不会伤身,成全皇后和娴妃是最好不过的了。”
“只是娴妃已经得了疥疮,咱们要不要在她的药里面做些手脚?”舒嫔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阴森森的,带着可怖的快意。
相比于舒嫔的阴沉,慧贵妃确实一脸的平和,说道:“不必,咱们要是再做什么便有些点眼了,若是娴妃这胎真的保不住,那就是娴妃自己福薄,或者是有人和咱们存了一样的心思,你可别忘了,之前娴妃可是犯了众怒的。”
舒嫔和慧贵妃会心一笑,点了点头:“娘娘说的是。”
因为皇帝的病日益严重,加之身上的水泡有些炎症,皇帝在之后的几天里微微发起了烧,迷迷糊糊之中只知道浑身上下都极为痒,两只手似乎是不够用似的在身上抓着。
皇后在一边伺候着皇帝,不辞辛劳地为皇帝亲自上药,又一颗一颗地为皇帝挑破了水泡,皇帝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身边有一个身穿明黄色宫装的女子在伺候着自己,似乎每次睁眼的时候那个女子都在自己身边。
皇后确实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皇帝的身边,她在皇帝的寝殿的外屋整理了一个小榻出来,困了累了就简单地睡一睡,睡醒了之后便又去伺候了皇帝,多日熬下来,面色青白了不少,就是眼下也是一片乌青,脸也消瘦了。
偶尔也有妃嫔过来侍疾,但是皆被皇后挡在了殿外,皇后看着来探望皇帝的妃嫔说道:“皇上这病不算严重,但是也会传染,所以本宫一个人在就是了,你们只管回自己的住处等着就好。”
如此说了几次之后,众人见真的见不到皇帝的面,便也做罢了。
素来知道皇后心意的妃嫔譬如愉嫔和嘉妃等人,皆是感慨皇后对皇帝的一片深情,也明白皇后的苦心,但是这份苦心在怡嫔等人的眼中,便是皇后另有心思了。
在再一次见皇帝不成被皇后挡在了门外之后,怡嫔在回宫的路上便有些怨言,对着身边大的妙兰说道:“皇后娘娘一直霸占着皇上,真是皇上雨露皆被他一人独享了。”
妙兰陪着怡嫔慢慢走着,轻笑一声说道:“皇后也就这点小心思留住皇上了,只是留得住一时,可留不住一世,等到娴妃娘娘的病也好了,看皇后能留住皇上多久。”
说起娴妃的病,就是怡嫔也有些担心,说道:“娴妃娘娘这次生病似乎也是挺严重的,索性这疥疮不在脸上留疤,若是水痘这样的病要在脸上留好些年的疤,那就坏了事了。”
“只是娴妃娘娘这些时候喝的药不少,不知道会不会对身上的小皇嗣有损。”妙兰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是有些担心。
“无论有损无损,只要那孩子还在娴妃娘娘的肚子里面,那就没事,至于生下来是个什么货色,那便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事情了,本宫巴不得她生下来的是个女儿呢。”怡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样若是往后本宫生了皇子,那路也好走些。”
妙兰笑了笑,并未答话,主仆二人慢慢走在圆明园的路上,身后是一个夏天的金色阳光,让怡嫔恍惚觉得,自己是踏着这金色的路一路走来,洒下的是一步步的辉煌。
之后的日子便越发平静,等到皇帝终于烧退清醒了,一眼就看见了皇后有些憔悴的脸,轻声唤道:“皇后……”
皇后正坐在皇帝床边的床上小憩,听了皇帝这一声轻唤,立马醒了过来,急忙道:“皇上您醒了?”
皇帝点点头,说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这句话一说完,皇后的眼睛便有些微红,摇了摇头说道:“皇上和臣妾本来就是夫妻,又何必说些话呢?皇上安心养病就是。”
皇帝点点头:“你我之间,确实不用说这些,朕记着你的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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