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烟跪在地上,偷偷拉了拉梦溪的袖子,但是梦溪却装作不知道,依旧声泪俱下道:“皇后娘娘这次若是不严惩徐常在,还让海贵人怎样安心养胎?”
皇后心中也憋着一股子气,听了梦溪这话,沉声道:“本宫知道,这件事实在是做得阴毒,本宫不会轻饶了去。”
徐常在是被王忠和仓促带来的,王忠和去储秀宫的时候,她正对着秋雨安静绣着一块素白的锦缎,上面一针一线皆是小心翼翼,凝万千情思于方寸锦缎之上,只是没想到自己只是在宫中这么安静绣花,也会有祸从天降。
徐常在进了长春宫之后,看见的便是海贵人和陈贵人在地上跪着,皇后和皇帝的神色也不是很好看,越发惴惴不安,走上前去请安道:“臣妾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帝并未说话,皇后看了眼徐常在,一身橘色宫锦长裙,纵颜色鲜艳,但是徐常在气质温婉,所以穿在身上也是端庄大气,所以一时间也消了消气,但是说出的话依旧有些冰凉:“徐常在这些天在储秀宫中做了些什么?”
徐常在眼神一闪,睫毛似蝴蝶振翅:“臣妾只是在宫中绣花而已,并未做其他的事情。”
皇后冷冷一哼,耳边珠钗相碰泠泠发声:“是么?”
梦溪原本只是静静看着徐常在,如今却是尖利叫道:“是你,是你在锦缎上沾上水痘痘浆,意图谋害海贵人!”
此语一出,徐常在的脸色刹那煞白,看着梦溪连连后退:“我没有,什么锦缎?我不知道!”
“到了这时候你还装作你不知道?”梦溪的声音里面似有恨意蚀骨,“若不是你,还能有谁?去内务府的可是你的贴身侍女华琳!”
有一瞬间的晃神,徐常在喃喃地看着梦溪:“华琳?我并未让华琳去内务府拿什么软缎。”
皇后眉眼一挑,槐月知道皇后的意思,即刻就让人去找了华琳过来。
正巧着是华琳陪着徐常在一同来了长春宫,见槐月找她,马上就进来了,一眼看见了景烟和梦溪,脸色便变了变,走路的时候脚步也有些虚浮,走到皇后面前怯生生地行礼道:“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看着华琳,问道:“你就是华琳?前些日子是不是徐常在让你去内务府拿了原本给海贵人的软缎,又让你送回来了?”
华琳点点头:“是小主说的,要些软缎回来。”说罢看着徐常在,“奴婢还记得,小主知道那软缎子原本是要给海贵人的之后,不安了许久,之后便让奴婢送去了景仁宫给海贵人。”
梦溪叩首:“皇后娘娘,如今徐常在的贴身侍婢已经招认,可见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了。”
槐月看着房中的众人,这件事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但是她又看了一眼徐常在,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些不对。
徐常在看着华琳的眼中满是惊骇:“华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何时叫你去拿什么软缎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华琳哭丧着一张脸,看着徐常在一脸委屈:“小主,奴婢说过,这件事不能做,您偏偏不听。”说罢往一边让了让,似是担心徐常在会忽然扑过来,“奴婢看见海贵人的时候就知道了,小主您还是赶紧认了吧。”
皇帝一直没有说话,此时轻轻地问道“认什么?”
皇帝声音虽轻,但是却像是带着雷霆万钧,华琳也是有些畏惧地瑟缩了一下,然后跪在地上对着皇帝说道:“皇上,还请饶奴婢死罪,咱们小主最近受皇上宠爱,但是嫉妒海贵人有孕,所以叫奴婢去了辛者库那里偏僻的地方找了一个正在发水痘的宫女,弄了些水痘浆液在帕子上,那天让奴婢去送的时候,特地将那浆液抹在了上面,奴婢看见了不敢说,还请皇上恕罪。”
华琳说得清楚明白,在场的众人皆是明白,徐常在依旧站在那里,指着华琳已经说不出话了,华琳说到最后也吓得哭了出来,对着徐常在哭道:“小主,不是奴婢有意告发小主的,还请小主不要怨恨奴婢。”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惊呼:“徐常在,你竟然意图谋害海贵人?!”
槐月低着头并未看门外,但是她不看,也知道那是储秀宫的主位,怡嫔到了。
怡嫔似乎是仓促到来,发鬓有些微微的蓬松,见到了徐常在的当时便站在徐常在的身边,一双眼冰冷异常:“本宫和你说了多次,海贵人有孕那是海贵人的福气,你要是伤了海贵人,便是本宫也没办法救你的。”
怡嫔说的言辞恳切,徐常在本就不知道如何应对,现在更是紧张地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味地后退,只退得抵住了一张小桌子上,手一划,将桌子上一个花瓶划到了地上,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之声之后,满室寂静。
最后还是皇后有些发怒的声音在房中响起:“怡嫔,你可别失了礼数。”
怡嫔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对着皇后和皇帝行礼。皇后脸上怒气未消,瞪了怡嫔一眼,接着说道:“你刚刚徐常在嫉妒海贵人有孕?”
怡嫔点点头:“徐常在一直有些嫉恨海贵人有孕,曾经和臣妾说过,当时正是陆常在在海贵人的饮食里下毒事破后不久,所以臣妾依旧有些害怕,便劝了徐常在,没想到徐常在竟然背着臣妾做了这种事。”说着又摆出了一副羞愤的模样,“是臣妾不会管教宫人,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徐常在呆立在一边,看着殿中的人,华琳、怡嫔、海贵人、陈贵人,所有事情像是一张细密的网兜头盖下,自己被困在之中动弹不得,徐常在只是觉得四肢百骸皆是刺骨的寒意,她最后将目光投向皇后,绝望道:“皇后娘娘,臣妾没有。”
皇后心中也是疑云窦生,这件事似乎就是这么个样子,但是一切都太巧合了,太过巧合的背后似乎是有着什么人在暗中操纵,但是自己又抓不住那个人的把柄,看见徐常在投来的目光,皇后纵使心中有着怜悯,但是还是叹了一口气:“徐常在,这件事确实是你糊涂了。”
听了这句话,徐常在浑身一软,终究跌在里地上,手按在刚刚落在地上花瓶散落的瓷片上,顺便便被划破,血顺着手心流了出来,瞬间房中便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皇后有些不忍,吩咐了槐月道:“槐月,你去拿些白药来给徐常在止血。”
槐月应了一声,徐常在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由着血流着,怡嫔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将嘴角的冷笑生生地按压了下去。
皇帝也没有见过徐常在这个样子,正欲说话,梦溪咬了咬牙“皇上、皇后娘娘,此时已经明了,还请皇上、皇后娘娘定夺。”
皇后看着皇帝,轻声问道:“皇上,此事应当如何定夺?”
当初陆琇莹事破,碍着陆琇莹母家的价值,皇帝并未重罚,此时皇帝牵动起陆琇莹事情残余的怒气,徐常在的母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官,不必忌惮,所以皇帝冷声吩咐道:“胆敢谋害皇嗣,罪无可恕,将徐常在掌嘴三十,贬为庶人,送到冷宫去吧。”
皇后的手一抖,若不是皇帝提起,她都忘记了宫中还有冷宫这么一个地方,皇后嘴角牵了牵,终究还是笑不出来,低头将自己的哀戚掩盖在阴影之下:“臣妾明白了。”
皇帝走了过去,将景烟扶起,又转身吩咐了王忠和:“传令下去,往后海贵人的吃穿用度任何人不能动,若有违反,定重罚不饶。”
景烟低着头谢了恩,梦溪也站了起来,对着皇帝行礼:“谢皇上体恤海贵人。”
皇帝瞟了梦溪一眼,淡淡道:“你倒是细心,照料海贵人比娴妃还上心。”
梦溪心中一喜,正欲说话,皇后打断道:“皇上,徐常在已经处置了,这个叫华琳的宫女怎么处置?”
华琳有些紧张地看了怡嫔一眼,随后说道:“皇上,奴婢做这些事小主逼迫的,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似乎并不在思考这件事,只是看着殿外的一株银杏树愣愣出神,轻笑一声:“原本想着只是个宫女,没想到还有些大义凛然的性子。”
华琳听了皇帝一句夸,心中一喜,柔声道:“奴婢虽然是徐常在的宫女,但是也是皇上的奴才。”
这话一说出口,皇后皱了皱眉头,虽然华琳的话不错,但是却是有些恶心了,槐月忍不住看了一眼华琳,心中也泛起了丝丝厌恶。
皇帝转头看着华琳:“这嘴却是是会说,活灵活现的。”一说完神色也是冷了下来,“你是朕的奴才不错,但是朕手里可容不下这样背主的东西,王忠和,将这宫女打发到慎刑司去。”
华琳原本还有些高兴,谁知道能受这么一句话,当时便有些呆住了,王忠和哪能让她再说什么,连忙让人将她拖了出去。
皇帝又看了皇后一眼,便出了门。
怡嫔见皇帝走了,转头看了徐常在一眼,冷冷一哼,对着皇后福了福身,也出了门去。
徐常在依旧还在那里愣着,皇后看着不忍,吩咐了盼春道:“盼春,将徐常在送出去吧,记得好好待着吧,也是个可怜人。”
盼春脸上看不出喜悲,只是叫了两个小太监将徐常在弄了出去。
槐月走到皇后的身边,递了一杯茶给皇后说道:“娘娘,这件事……”
皇后眉眼间有些疲倦,让槐月拿了薄荷油来为她按着太阳穴,说道:“事情还不清楚吗?徐常在不像是会谋害海贵人的人。”
“娘娘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别人嫁祸的?”薄荷油的冲淡了原本腻腻的血腥味,槐月也是清醒了不少,想起刚刚徐常在清丽的面容,暗暗叹了口气。
皇后“嗯”了一声,睁开眼,窗外的梁上是几只躲雨的鸟雀,停在梁上叽叽喳喳地叫着,皇后看得有些出神:“本宫想着,这件事和怡嫔怕是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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