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出来?那怎么行?”纯贵妃听了亦珍的话之后脸上露出极为震惊的样子出来,“孝贤皇后再怎么说也是永璋和永瑢的嫡母,若是不哭的话,皇上岂不是要怪罪?”
“娘娘这话便是说错了。”亦珍说道:“孝贤皇后究竟是怎么走的,别人不知道还说得过去,咱们可是一清二楚的,说得好听一些事皇上和孝贤皇后性格相悖,说得难听一些,便就是皇上将皇后娘娘气死的,所以皇上对孝贤皇后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又何必让人在孝贤皇后的丧礼上哭的那样伤心呢?”
亦珍的话说得轻飘飘的,但是还是让纯贵妃有些动摇,纯贵妃的手轻轻划过手边椅子的椅背,声音也轻轻地:“照你这么说,咱们不哭,皇上倒是真的不会生气了?”
“那是自然。”亦珍伸手将纯贵妃的手握着,然后说道:“所以娘娘要和三阿哥好好说说,要是这次三阿哥能得到皇上的青眼,那么娘娘作为皇上的额娘,皇上自然不会亏待了娘娘,后宫之中的皇贵妃之位,甚至将来的皇后之位,那不都是娘娘的了?”
因为有皇后之位和永璋的储君之位的诱惑,纯贵妃有些动了心,沉吟了一下说道:“皇上的孩子又不是只有一个,以后当真会看重永璋吗?”
亦珍一听纯贵妃说这话,连忙一脸的了然说道:“正是因为皇上的孩子不少,三阿哥才更要把握住这次的机会好好让皇上另眼相看啊。”亦珍说着,斜眼看着纯贵妃头上的一枚点翠珠花,“娘娘难道不知道吗?嘉嫔的四阿哥如今可是越来越出彩了。”
一说起嘉嫔,纯贵妃也是一愣神,然后说道:“你说的着些本宫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你可明白本宫的担心,毕竟永璋这孩子资历并不出众,本宫时常和他说笨鸟先飞,要比旁人更加用功一些才是,但是总是觉得这个孩子并未听进耳朵里面,总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
亦珍在一边听着,纯贵妃忽然抬头说道:“你和愉妃也还不错,今日这样的办法你可有告诉过愉妃了?”
亦珍的心中一动,指尖轻轻一颤,然后说道:“自然没有了,今日这事臣妾只告诉了娘娘一个人呢。”
“哦?为何只告诉本宫了?”纯贵妃的眼中划过一丝的狐疑不安,看着亦珍。
亦珍不料纯贵妃会忽然问了这么一句,手心里也冒出了一丝汗水,但是脑中想到的却是纯贵妃当日在山东的时候,在树林里面和身边侍女说的那一番话,想到那些话,亦珍稳住了心神,说道:“愉妃虽然和嫔妾交好,但是良禽择佳木而栖,愉妃出身不高,只是海里叶特小姓,在宫中虽然是妃位,但是也比不上娘娘的贵妃之位,五阿哥年纪尚小,所以这么一比,嫔妾又怎么能和愉妃说不和娘娘说呢?”
亦珍的这番话说得是极为完美的,纯贵妃听了倒是也没有反驳的话,只能点了点头,说道:“以前只是觉得你性子孤僻,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性,倒是没有宫中人说得那样遗世独立了。”
纯贵妃这么说,亦珍倒是有些红了脸,低下了头,声音小小的:“娘娘这话便是在取笑嫔妾了,若是说遗世独立,自然是愉妃最为孤傲,嫔妾在宫中虽然不欲旁人交好,但是那也是不想要沾惹是非罢了,当初嫔妾有孝贤皇后护着,自然是能够安然无恙,如今孝贤皇后去了,娘娘掌管后宫大权,嫔妾自然是要和娘娘亲密一些了。”
亦珍的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心中却满是冷笑,看着纯贵妃越来越完满的嘴角,静静地坐着不说话。
外面的阳光斜斜地透过镂空的窗子照入房中,在房中的地板上画出一个细长的花瓣图案,亦珍就静静看着那明亮的花瓣,看着那在地摊上轻轻扬起的灰尘,一言不发。
不知道就这么沉默了多久,纯贵妃忽然轻笑了一声,对着亦珍笑了一下,说道:“舒嫔你当真是世家出身,知道怎么活着才是最好的,今日你和本宫说的这些话本宫记着的了,若是以后永璋当真不负重托,本宫一定会让永璜位及亲王,安稳一世。”
心底的轻视像是渐渐蔓延到天边的夜色一般,但是亦珍的脸上依旧是那样满足的样子,站起身对着纯贵妃深深福身:“那臣妾就在此谢过纯贵妃娘娘了。”
“舒嫔妹妹客气了。”纯贵妃正这么说着,然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不知不觉已经快要到傍晚了,妹妹不如在本宫的钟粹宫用晚膳吧,正好本宫让惜梅炖了一翁燕窝粥,妹妹还是用一些吧。”
纯贵妃这么说着,亦珍却是摆了摆手说道:“娘娘客气了,嫔妾昨日刚刚回宫,永和宫里面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嫔妾还是早些回去才是。”
见亦珍这么说,纯贵妃倒是也不留了,对着亦珍点点头,说道:“那本宫便不留妹妹了,妹妹慢走才是。”
亦珍点点头,又和纯贵妃说了几句,便扶了身边含卉的手,出了钟粹宫。
惜梅站在纯贵妃的身边,看着亦珍消瘦的身影越来越远,在纯贵妃的身边小声说道:“娘娘觉得舒嫔今日和娘娘说的那番话还算可靠吗?”
纯贵妃摇了摇头,说道:“本宫也不知道,只是本宫知道,舒嫔对永璜的爱护倒是真的。”
“那是自然了,舒嫔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宫中也就只有大阿哥这么一个没有额娘的孩子在……”惜梅说到了一半,便没有再说了。
纯贵妃听了惜梅的话,眼中划过了一丝歉疚,然后说道:“舒嫔生不出孩子,怕也是本宫害了她,对于这件事本宫一直都是有些歉疚的,所以日后本宫自然会好好待永璜的……”
“娘娘仁慈。”惜梅在一边,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小声说道,“娘娘,该用膳了。”
纯贵妃点点头,随着盼春往房中走去。
而当夜的慈宁宫中,太后倚靠着贵妃榻,淡淡烛光照亮了太后并不苍老的脸,太后的双眼在烛光之下熠熠生辉,就连身上褐色西番莲的衣裳上面镶嵌着的点点蜜蜡珠子也散发出一股温和的光芒。
太后有些慵懒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娴贵妃说道:“你倒是气定神闲,昨日回宫,今日你在哀家的慈宁宫的佛堂里面抄了一天的经书了。”
“太后说笑了,佛经可以养性,而且孝贤皇后刚去,臣妾抄录佛经也是希望孝贤皇后在天之灵可以安息。”娴贵妃身上穿着一件素白色绣白莲的旗装,头上的装饰也是简单的绿甸子和珍珠点缀,那样素净的模样,倒是有几分看破红尘的气韵来。
娴贵妃的眼睛微微垂着,在太后的身边坐着,啜饮了一口茶说道:“且后宫之事皆有纯贵妃主持,臣妾又何必操那个心,到时候和纯贵妃闹得僵了,皇上又岂会高兴呢?”
“那你就不怕将来纯贵妃逾越到的头上了?”太后看着娴贵妃,“毕竟皇帝正是盛年,将来后位是不能空着的。”
“臣妾怕,却不是怕纯贵妃。”娴贵妃抬起头,一双眼睛极为平静,看着太后,“相比于纯贵妃,臣妾倒是更怕愉妃……”
“为何?愉妃只是妃位,虽然也有一个儿子,但是却没有纯贵妃二子一女让人注目。”太后说着,移了移身子,“你可是贵妃,何必防着一个妃位的妃子?”
“臣妾防着愉妃,便是因为愉妃是后宫之中满军旗妃嫔之中,育有阿哥的唯一一人。”娴贵妃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太后,在太后的眼中,看出乐一瞬的惊诧,“毕竟有太后在,是不会让皇上立一个汉军旗的妃嫔为皇后的。”
“汉军旗又如何?当初慧贤皇贵妃不也是汉军旗?皇帝登基之后便被抬入满军镶黄旗,皇帝既然当初能抬旗高氏,便能抬旗苏氏、金氏。”
太后这话说得严肃,但是娴贵妃却是摇头了然地笑了笑,说道:“太后不会让皇上抬她们的旗的,毕竟苏氏和金氏一门并未权贵王公,当年高斌是皇上身边的重臣,皇上登基也得力于高斌,皇上自然另眼相看,如今,却是不会了。”
说到这里,娴贵妃眼中也是露出一抹凄凉之色:“就像当初皇上册封慧贤皇贵妃为贵妃的时候,慧贤皇贵妃可是享有了公主王福晋和三品以上命妇到她的寝宫向她跪拜叩头朝贺的礼仪,但是皇上册封臣妾和纯贵妃为贵妃的时候却说慧贤皇贵妃位分尊贵,登基即为贵妃,臣妾和纯贵妃是由妃嫔晋封为贵妃,尊贵不及慧贤皇贵妃,便免了公主王福晋和三品以上命妇到她的寝宫向她跪拜叩头朝贺的礼仪,所以皇上对慧贤皇贵妃,终究是不同的。”
“皇上对慧贤皇贵妃不同,对孝贤皇后也不同。”太后说道:“孝贤皇后和慧贤皇贵妃的谥号皆是‘贤’,你也应当警醒着一些,过些时候孝贤皇后的丧仪,可千万不能失了礼数。”
“臣妾自然是知道的,皇上和皇后多年夫妻,纵使最后一段时间不睦,但是夫妻情分依旧在这里,不容出半点差池的。”娴贵妃轻笑一声,“这便是臣妾将后宫大权交由纯贵妃的另一个理由了,毕竟若是真的出了错,臣妾可担不起这干系。”
太后点点头,露出了一副赞赏的样子,说道:“你倒是聪明的,让哀家有些另眼相看了。”
“还是有太后这样的榜样在前,臣妾自然是少走了许多弯路了。”娴贵妃说着,手中轻轻捻着一串紫檀佛珠。
太后笑而不语,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色,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明日再来慈宁宫抄录佛经就是了,剩下的事情,自有哀家帮你筹谋。”
娴贵妃对着太后行了一礼:“那臣妾就多谢太后垂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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