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卿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便没有再理会怡嫔,径直往景仁宫走去,怡嫔被思卿的话说得心中惴惴不安,语气不足道:“娘娘身在妃位,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思卿的脚步并不作停,只是丢下了一句话:“本宫并不想管你的事情,且本宫如今自身难保,又何必在你身上费心?本宫说这句话是想告诉你,与其一个人孤零零的,倒不如有几个帮手来得稳当。”
这句话一说完,守夏便提着灯笼领着思卿拐过了一个转角,消失在长街之中。
思卿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响,怡嫔愣愣地看着思卿消失的方向出神,许久之后方对着身边的侍女说道:“回宫去吧,咱们明日再去景仁宫拜望拜望娴妃娘娘。”
次日之后的晨间请安,许久没有露面的陆琇莹出现在了长春宫大殿,皇后看着陆琇莹笑道:“到底陆常在是将门之女,心思不同于旁人,禁足这么长时间也未见颓丧,实在是难得。”
陆琇莹并不理会皇后的话,转首看着思卿回道:“娘娘这话便是抬举臣妾了,臣妾不是不颓丧,只是最近宫中喜事不断,若是臣妾苦着一张脸倒是不知好歹了,这才打扮地有些样子来长春宫请安,谁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娘娘依旧喜欢拿臣妾寻开心。”
琇莹特意咬重了“寻开心”几字,说完之后偷偷打量皇后的神色,见皇后神色依旧如常,心头暗暗有火气升起。
雅珺正坐在椅子上斜眼看着琇莹,听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嘲笑道:“我当陆常在有多大的气量呢,本宫听说当初舒嫔被太后禁足的时候也未曾有什么怨怼之语,怎么到了你这里倒是含沙射影地说起了皇后娘娘的不是了。”
琇莹看着雅珺,眼中并未有多少起伏,声音也是波澜不惊:“慧贵妃娘娘说这话嫔妾却是不敢应的,嫔妾禁足的这些日子何曾有过怨言,怪只怪自己一时间错了心思,皇上仁慈留了嫔妾一条命在,嫔妾哪还敢有什么不快呢。”
舒嫔在一边端着茶盏,用杯盖撇了撇茶水上的浮沫,声音悠悠的:“当日本宫被太后禁足,也是皇后娘娘仁慈放了本宫出来,说到底还是皇后娘娘御内有方,咱们一心听着皇后娘娘的吩咐就是了。”
皇后闻言看着舒嫔,忽而明白了什么,转首笑道:“说到舒嫔,本宫也不得不称赞一下,当日舒嫔禁足,可是在永和宫里面抄经养性,所以你们要是有舒嫔的性子,也能得舒嫔一般的宠爱了。”
这话一说,在座的众人皆是知道皇后在拿陆琇莹和舒嫔比了,一时间也是静默无语,陆常在有些尴尬,陈贵人这时候小声说道:“前些天臣妾去看愉嫔的时候,瞧着愉嫔气色好些了,小阿哥长得也可爱。”
“愉嫔是有福气的。”皇后嘴角的笑意圆满,“虽然在孕中受了那么些个委屈,但是五阿哥依旧健健康康的,可见必有后福了。”
当时景烟怀孕的时候,只有陆琇莹和徐常在之事弄得满城风雨,徐常在死了不作数,便只有陆琇莹一个人觉得如坐针毡,偌大的殿中,似乎所有人皆是在看着自己,琇莹只觉得自己繁花并蒂图案的锦绣袖口处的一针一线皆是刺在自己的手背上,虽不见血,但是却痛痒异常。
此时坐在一边的思卿懒懒道:“皇后娘娘,这愉嫔还在月子里,小阿哥也健健康康的,咱们老是将这件事反复提起,就不怕以后愉嫔听见了刺心么?到底皇后娘娘也是五阿哥的嫡母,怎能不多多考虑?”
皇后嘴角的笑意一凝,纯妃见思卿开口,便也仗着自己的位分地位,对着思卿朗声道:“娴妃你这话就错了,咱们说这件事就是给那些揣着歪心思的人听的,要是有人在后宫里做些伤天害理的事,皇后娘娘可不会轻纵了去。”
思卿白了纯妃一眼,不欲与她多说,见殿中众人皆是怀着各种心思,心中也暗暗恼怒,对着皇后行了一礼,说道:“皇后娘娘,臣妾还要回景仁宫抄录佛经微微愉嫔和五阿哥积福,便先行告退了。”
皇后闻言点点头,也对着众人说道:“也罢,本宫看着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都散了吧。”
在众人离开了长春宫之后,皇后扶了盼春的手走到了内殿,盼春站在皇后身边,语气里面有些担忧:“皇后娘娘,如今看陆常在的样子,当初的事情定不会与娘娘轻易过去了。”
“那又如何?”皇后抚了抚额角,“当初却是是本宫利用了她打压娴妃,既然本宫敢做,便知道了有这么一日,水来土掩,她陆琇莹也只是个常在,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盼春点点头:“看着今日的情形,慧贵妃似乎是帮着娘娘的。”
“我今日在真正地明白了当初舒嫔为何要得罪太后以至于禁足,原来就是为了这一日。”皇后想到亦珍的样子,不禁极为满足地一笑,“这便是舒嫔的聪明之处了,当初得罪太后事小,今日打压陆琇莹事大。”
盼春犹自有些不解:“舒嫔今日不过是在殿中说了一句话,且也不算是针对陆常在,娘娘何以见得是在打压陆常在?”
皇后淡淡一笑,从手边的一个高脚青花瓷盘中拿出了一块蜜饯含进嘴里,说道:“舒嫔当日得罪太后的时候本宫就隐隐觉得事有蹊跷,如今看来,她当初就是为了禁足而去得罪太后。”
皇后这么一说,盼春低头思索了一番,有些不确定道:“娘娘的意思是当日是舒嫔自己愿意被太后禁足的?”
“那是自然。”皇后叹道,“舒嫔禁足期间抄录佛经修身养性,得了皇上的嘉奖,如今陆琇莹一出禁足便在宫中说些不好不坏的话,你说若是皇上知道了这件事,皇上会怎么想?”
皇后这么一说了之后,盼春的眼眸一亮:“以舒嫔娘娘和陆常在一比的话,皇上自然更加厌弃陆常在了,那么她对皇后娘娘的威胁也就越发微不足道舒嫔娘娘无心插柳,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舒嫔聪慧,她身边的慧贵妃也不简单。”皇后的脸上虽然带着喜色,但是眉眼间却浮上一层湖上迷雾般飘渺的担忧,“所以本宫是在想,她们若是猜到了这其中的关键,那么她们会怎么对待本宫?”
皇后这么一说,盼春的神色也一时间有些愣神,语气漂移不定道:“娘娘……应该不会吧?慧贵妃和舒嫔再聪明,也难以猜出当日之事是娘娘摆的一局吧?”
皇后眉头微皱:“但愿如此吧。”
之后的日子便过得静且缓慢,待景烟坐好了月子,三月春光正盛,皇后已经通知了内务府,将启祥宫收拾出来给景烟独住。
记得当日在皇后并未下懿旨的时候,来到景仁宫看望了一下景烟,彼时陪在景烟身边的,还是陈贵人陈梦溪。
见皇后到来,景烟和梦溪连忙行礼,皇后一脸欢喜,坐在椅子上,说道:“本宫就知道陈贵人一定在这里,果然不错。”
梦溪看着皇后,有些羞涩道:“臣妾长日无聊,唯有来愉嫔这儿说说话打发辰光罢了。”
皇后眼睛看过去,见景烟和梦溪手中皆拿了一方红布在刺绣,有些嗔怪道:“月子里的女人可不能老是用眼睛的,不然老了的话眼睛疼。”
景烟笑笑“臣妾已经出了月子了,不碍事的,正在和陈贵人为永琪绣肚兜。”
皇后笑意沉沉:“确实,这贴身的衣物还是自己动手最为稳妥了。”
这句话一说完三人皆是静默,当日的水痘之计犹让人心悸。
梦溪见房中气氛忽而静谧,撇开了话题道:“皇后娘娘今日怎么来了?是挂念五阿哥吗?”
皇后这才想起了来意,对着景烟笑道:“陈贵人不说本宫都忘了,前几日本宫已经和皇上商量了,既然你已经封嫔了,这景仁宫可是不能再住了,本宫已经让内务府这几日将启祥宫收拾出来,你过些时候就搬到启祥宫去住吧。”
景烟和梦溪对视了一眼,弱弱道:“何必这么麻烦,臣妾在景仁宫住得好好的。”
“再好好的也要守规矩的。”皇后殷殷道,“你与娴妃都是一宫主位的位分,又怎么能住在一个宫里?”
皇后说罢又看着梦溪一眼:“原先本宫想着你和陈贵人交好,想让你挪到景阳宫去住的,但是皇上却说启祥宫启应祥瑞,最适合五阿哥了,这才将你弄去了启祥宫。”
刚刚皇后说准备将景烟挪去景阳宫的时候,梦溪还隐隐高兴了一下,却不成想后面又加了这么些个话,一时间也只能黯然说道:“皇后娘娘说得极是,景阳宫地处偏僻,怎能让愉嫔住那个地方?”
景烟见梦溪和皇后都这么说,也只能低头应道:“既然皇后娘娘已经安排好了,那臣妾也只有听从皇后娘娘安排了。”
“既然是这样,那愉嫔你便准备着,过些时候本宫就安排人过来,将你挪去启祥宫就是了。”皇后说罢,又拍了拍景烟的手,带着宫女看了眼睡着了的永琪,便出了景仁宫。
窗外阳光正好,将房中央铺着的地毯照的暖和明亮,梦溪握着景烟的手,眼底有泪光盈盈波动:“太好了,终于要出了这景仁宫了。”
景烟点点头:“以后,便再也不用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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