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用了好半天才消化了景姣的话。

　　“景姑娘，什么叫……为你所用。”

　　景姣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秦姑娘，恕我多嘴问一句，即便是真的让你在阳城达成了目的，聚珍楼在阳城做大，来往皆显贵，可是我问你，你真的敢保证，权贵皆上你的道，好事皆落你口袋？又或者，秦家真的会因为你们大房开了一间尚且不错的酒楼，就真的让你们一房人都鸡犬升天么！？恕我唐突猜测，若非你们在秦家找不到出路，也不会选择这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吧！？”

　　景姣语气一转，带上了几分心疼：“你只是个女子，整日的想着权势勾结你争我夺的，不会觉得累么！？”

　　秦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打量了景姣一眼：“你也是女子啊！你我二人年龄相仿，只怕也是半斤八两吧！”

　　景姣凑近了几分，像是说悄悄话一般，压低声音：“可是我的法子比你多，不出一年，我能让楚国酒楼皆以万福楼马首是瞻，这个话，你敢不敢说！？我瞧着你长得可人，对你也就格外心疼几分，所以想要与你合作。或许，你是不是怕我对你的利用？你放心，为我所用，听起来吓唬人，实则并没有什么刀山油锅等着你，信不信……随你。”

　　秦欢嗅到了景姣身上的香味，她还从未与女子有这般亲密的姿势，连忙拉开了些距离：“你为什么要跟我合作！？乔绮灵游走江湖，本是比我多，就连你那个妹妹也比从前聪明不少，你何苦跟我一个对你们景家存着歹心的外人合作！？”

　　秦欢唇角一勾，答得坦然：“合作这种事请，当然只能找外人。更何况……”她扫了一扫秦欢：“你为人足够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股子狠劲儿，我很是喜欢。须知要成大事，万不可妇人之仁，阿灵和阿芸感情用事，给万福楼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少么。要说到合作，还是你这样的人适合，即便遇到什么危险，你我也各自心知肚明，明哲保身，不拖泥带水，各取所需，无谓有什么感情道义上的谴责，方为合作的真谛。”

　　今日来之前，秦欢打破脑袋也想不出，会在景姣的面前听到这样一番话。

　　“此事……容我想一想。”要说的话都被景姣说穿，心思具都被看破，在留在这里也没必要，秦欢现在心如鹿撞，紧张的很。景姣也没有强行留人，点点头：“秦姑娘自便。”

　　于是，秦欢信心满满的来，神色慌乱的走。她一走，乔绮灵和景芸全都跑过来了，问的自然是秦欢。景姣放下喝完的茶杯，道：“若是秦家再派人过来，又或者秦欢下次来，记得通知我一声。”

　　乔绮灵与景芸对视一眼，老老实实的点头，心里的疑惑是一样的——她们两个到底说什么了？！

　　……

　　景姣从万福楼出来，直接回了景府，刚上马车，阿瞳就跟着上来了。

　　“秦欢回府了。”

　　景姣点点头，看了阿瞳一眼：“辛苦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袋银钱来。

　　阿瞳一看，自然不肯要：“姑娘一直在给阿瞳银钱，然阿瞳要这么多钱也是无用，为姑娘办事是阿瞳心甘情愿，还请姑娘不要再有此举。”

　　景姣直接抓过她的手，将钱袋子塞进去：“女儿家总是要添置些东西的，即便不是为你自己，这一路上办事也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我知道你武功高强，来去一把长剑，就没有办不好的事情，可是行走江湖，何必处处与人为敌呢！？有时候给人家些甜头也就能做成的事情，这把剑能不出鞘就不要出鞘了。”

　　阿瞳的眼眸一动，沉默了一下，还是将银子收下了。

　　“姑娘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景姣摇摇头：“你能把秦欢查的这么清楚，已经让我很意外了，如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景姣这些时候做的事情，阿瞳都看到了，但是她从来不问，景姣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听到景姣这么说，她遮在纱网之后的一双眼睛，难得的有了一丝波澜。

　　现在……只能等了。

　　……

　　叶婺已经被囚禁了多日，在赵云华的院子里，每日都有人来送吃的，可是每一日送过去多少，剩下的就是多少。景姣回来之后，阿瞳去查看了一番，叶婺多日不进一粒米，不说气色已经难看的不行，见到有人进来，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叶婺，你这是何必！？”景姣跟着过来，看着如今的叶婺，只觉得好笑。

　　叶婺似乎是攒着这口气与她说话：“景……景姣……你……”

　　景姣接过阿瞳递过来的水，直直的往叶婺脸上一泼。饶是不肯吃喝，可是水真的泼过来，叶婺还是下意识的伸出舌头去一滴一滴的舔，仿佛被润泽了喉咙，他清了清嗓子，总算发出声音：“景姣，你不要……伤到芸娘。”

　　景姣坐在他对面：“叶婺，比起芸娘，你可真是一点觉悟都没有，实话告诉你，芸娘已经答应我，当日叶淳的师命，她会继续遵守下去……”

　　叶婺的眸色忽然一厉：“你！”

　　景姣笑了起来，尖锐而又冷漠：“怎么？心疼了！？现在才知道心疼，那你这么多年到哪里去了！？你自己贪生怕死，连带着芸娘也一起瞒着，现在芸娘明白事理，你有什么资格阻止！？”

　　“不！让我来！让我来！”叶婺激动地挣扎，可是他身上都是绳子，根本挣脱不开：“景姑娘……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让我来！我可以引出那些人！我可以帮你查出幕后黑手！只要你放过芸娘，一切都好商量！”

　　景姣唇角一翘，摇摇头：“晚了……”她站起身来：“我只是来看看你快死了没，要是快死了，反正也是无用之人，就不要浪费我府中的米粮了。现在看来你一息尚存……”她伸出手来，落在叶婺的脸上，眼神中是狠毒的光芒：“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

　　芸娘忽然觉得心神难安起来。

　　燕十三娘又来了，除了之前几日她有些喋喋不休，如今已经好了不少。芸娘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叶婺的下落，燕十三娘也不好继续纠缠。而她今天来，是来辞行的。

　　“既然婺郎不在这里，我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燕十三娘竟然冷静的可怕，末了，她抬起眼看着芸娘：“叶姑娘，你和婺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妹，我希望你能真正的为你师兄好，不要总是羁绊着他。”

　　芸娘心中一刺痛，没有说话。

　　燕十三娘就这么走了，可是芸娘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叶婺这些年身边有过多少女人，她不知道，但是燕十三娘大概是在他身边最久的一个了。叶婺在景府，她一点也不担心。现在他们该做的都做了，景姣要用食谱来引诱那些人，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不好了！不好了！少夫人，出大事了！”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二公子！二公子出事了！”

　　……

　　程青豫真的出事了，面色发白，气息微弱，可是大夫把脉之后，竟然不是中毒。芸娘不知道情况，没准备惊动两老，可是等到她扶着程彦明赶过来，看到程青豫的模样的时候，险些站不住了……

　　程青豫这个样子，似乎很像是……

　　程彦明自然是担心不已：“华大夫，青豫到底怎么了！？”

　　华大夫收了手，眉头深锁，抬眼望向芸娘。芸娘只觉得心尖一凉，当即顾不上别的，冲上前去为程青豫把脉。

　　脉象虚浮无力，五脏六腑似以劳损，身体兵败如山倒，才会有如今的模样。

　　种种情形，分明是……分明是中了食杀谱！

　　“青豫！”芸娘一把握住他的手，轻呼他的名字：“青豫，你醒醒！你快醒醒！”

　　程青豫无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芸娘的时候，唇角勾了勾，气若游丝：“芸娘……”

　　“青豫，你实在告诉我！你这些日子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别着急，好好想想！”

　　程青豫张了张嘴，可是他已经没了力气，渐渐地又闭上了眼睛……

　　“青豫！”芸娘心中一痛，程彦明也跟了过来：“青豫怎么了！？”

　　芸娘面露痛色，下一刻，她眸色一紧，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张望四周：“是……他们吗！？是他们来了！？”

　　程彦明单手护住芸娘：“芸娘，你怎么了！？”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芸娘死死咬着嘴唇，飞快起身，转身而出！

　　同一时刻，刚刚回到秦府没多久的秦欢只是略一思索，又有些坐不住了，她命人备了更大的礼，这一次还写了拜帖，帖子是递给景府的……

　　她想明白了，从前局限的那个人是他。景姣说那番话的时候，神色带着几分震撼人心的力量，让她忽然就热血沸腾——是啊，她不该只是为了在秦家有立足之地这般拼命，如果能合作，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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