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一时陷入了僵局，双方都默默无声，不一会，聂夫人笑起来，说：“你这丫头还真有点拼劲，和我年轻时候太像了，好，就这个价格，咱们立个契约吧，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啊！”林小小点头，聂老板亲自执笔草拟了一份契约，双方看过之后，觉得没有问题，就都签字按了手印，林小小和聂夫人各一份，收好了合同，聂夫人叫了丫鬟吩咐了一桌饭菜，留姐弟二人用了饭。

　　饭桌上，聂夫人答应姐弟二人，三天后就叫人去帮忙，同时会带着硝石和大批的糖过去，林小小自然是不胜感激的。饭后，聂夫人又安排了马车去送姐弟两个，小小拒绝了，说：“多谢夫人美意，只是我们姐弟现在没有衣裳穿，得去买点布料做衣裳，就不劳烦贵府了。”

　　聂夫人一听，笑起来，说：“那还用去买？我家有做好的成衣，还有绣娘，你二人随我进府去，我叫绣娘量尺i，你们选好布料，三天后跟着伙计们一块把衣裳给你们送过去，自家就有的人，何必叫外头的人忙活呢？”林小小很是不好意思，想要拒绝，却被聂夫人一把握住手，拉进了马车，随之进来的就是二蛋，姐弟两个跟着晃晃悠悠的马车一路往聂府去。

　　马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停下了，聂夫人先下了马车，等林小小和二蛋下车才发现，聂府竟然是这样恢弘。矗立的两座石狮子后面，四扇红漆大门，门口站着门房和侍候的奴仆管家十来个，几人刚一下马车，门内就有轿子过来，聂夫人安排着上了轿子，吩咐道：“叫秋月和芍药来静水居，给林姑娘和林少爷量体裁衣，带上自己的布料。”有人听了吩咐就走了，聂夫人这才上了自己的轿子，几人走向了聂府内。

　　林小小和二蛋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头，只能听见外头几步就有侍女小厮行礼，口称：“老爷夫人万安。”姐弟两个自然是好奇的，忍不住各自掀开了一边的轿帘，往外探看，都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原来聂府竟是这样的富丽堂皇！聂府处处雕梁画栋，十步一人，都是长得清秀的姑娘和小厮，下人们并不敢抬头四处看，而是规规矩矩在一边站着，聂夫人带着姐弟二人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静水居，这是一边临水之所，端端方方的房子一半在岸上，一半临水，是夏日里头乘凉的好地方。

　　林小小和二蛋姐弟两人跟着聂夫人坐在厅内的桌边上，有身着细布衣裳的丫鬟来送过来点心，聂夫人很是热情的招呼姐弟两个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和林小小闲话家常了一阵子，细细的问起来林小小姐弟两个的家境，在他们眼中，有这样的大生意出手的时候，正是家里大人才应该出来的，林家只有两个孩子出来办事，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吧？

　　当听到林小小姐弟是自小失孤的时候，聂夫人难掩惊讶，询问林小小道：“这......那你们姐弟这些年是怎么过活的？”林小小说：“所幸还有乡邻愿意帮忙，我们姐弟两个自己也有六亩地，一年到头，虽是辛苦点，难以糊口，不过也是万幸还活过来了。”聂夫人见林小小并不提及那些以前的辛苦，心里也是暗自点头的，这对姐弟诚然是可怜的，可是卖弄可怜并不能让他们有什么好处，反倒挺起腰板来，才会被人高看一眼。

　　聂夫人正待说些什么，外头的丫鬟过来回禀道：“夫人，秋月和芍药来了，现在就见她们吗？”聂夫人说：“是，叫她们进来吧。”那丫鬟领命下去，聂夫人对着林小小姐弟解释道：“秋月和芍药是绣坊中手艺最好的绣娘了，往日里是只给我和我家老爷做衣裳的，你可以好生的看看，挑选一下子布料，把秋天的衣裳都制备起来，他们手快，用不了几天的。”怕是林小小姐弟不懂选多少，聂夫人又补充道：“按照规矩，我家的孩子都是一季五套衣裳，四双鞋子的，姑娘若是做不了决定，就按照这个规制来做。”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两个女子低着头走过来，进屋行礼：“见过夫人，见过林姑娘。”聂夫人叫她们起来以后，两个人各自拿出来一把尺子，闻声道：“请贵客起身，婢子为您量体。”说完就垂下头没有出声，林小小和二蛋站起来，任由那两个绣娘比划着尺寸，而后，两人各自打开一个裹着厚厚红丝绸上头还绣了花的盒子，里头是厚厚的牛皮纸，上头用浆糊糊着不少的布条，各种各样，足足有近百种，姐弟两个一时之间有些为难，实在是不知道怎么选才对。

　　聂夫人呵呵笑着说：“我瞧着丫头你的年纪就应该和我家丫头一样，用些细致的料子，你瞧这鸦丝绸材质的如何？轻快美丽，正是你们年轻人爱用的料子，你看呢？”林小小看过去，聂夫人捏着的正是一块绸缎布料，看起来轻盈亮丽，随着聂夫人的动作，布料上面隐隐有流光闪过，看起来很是贵重。林小小推拒道：“夫人太客气了，我们姐弟都是农家孩子，用不惯这些华贵料子，只用普通的布料就行。”二蛋也跟着点头，说：“我和姐姐一样。”聂夫人放下布料，叹了一口气，说：“你们都是好孩子，这是婶婶的一点心思，你们就不要推拒了啊。”

　　林小小摇头，说：“夫人的好意我们姐弟心领了，只是我们家境贫寒，惹人注目反倒是对我们姐弟没有好处，我们只做最普通的料子就行。”聂夫人这才拿起来另一本册子上面的料子，都是细布，林小小翻看了一下，绣娘在一边推荐道：“姑娘还是半大的孩子，用不上什么太过老气的料子，婢子瞧着您用鹅黄色的布料就正好，婢子再给您的衣角绣上几朵雅致的小花，过几天天气冷了，婢子再多做几件鲜嫩的马甲，你穿在外头也是好看的，您看怎么样？”

　　林小小正是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有人给她推荐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也是高高兴兴的就接受了绣娘的提议，聂夫人的意思是给姐弟两个各做八套衣裳并四双鞋袜，林小小却拒绝了，只要两套细布衣裳就行，还是聂夫人又做主，强压着，姐弟两个才又各自选了两套粗布衣裳，留着日常穿用。选好了衣裳，聂夫人又叫后面的人给姐弟两个拿来三百两的定金，这才叫下面的人用马车把姐弟两个送了回去，姐弟两个也算是劳累了一天了，在马车晃晃悠悠的节奏中，相互依偎着就睡着了。

　　另一边，聂夫人和聂老板一起坐在聂夫人卧房的桌边说话，聂夫人笑着说：“这个姐弟两个导师心思纯净，没有那么多的复杂心思，也有分寸，没想着攀龙附凤。”聂老板笑着说：“都是孩子而已，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心思？”聂夫人笑着白了他一眼，说：“孩子？他们谈价的样子像是孩子？咱们家打死的那些个丫头，哪个不是孩子？这人啊，好不好的，都在根上，你叫王伯派人去打探一番，看看这姐弟两个风评如何？别沾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咱们虽然来这过日子了，可是本家的人还是不错眼的盯着咱们呢，万万不能留下什么把柄，省得以后给孩子们招祸。”聂老爷应声，说：“要说分寸和心思，谁也比不过我家夫人才是。”聂夫人笑着喝茶，没有搭话。

　　聂老板想想，说：“听管家说，你给那两个孩子做衣裳了？”聂夫人点头，说：“对，也得看看这孩子是不是贪心啊，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山野里长大的人，又没有父母管束着，只怕他们张狂了，我特意用做衣裳的引子试探试探，了解一下，可别说，这姐弟两个，只选了两件细布衣裳，我又给加了两件粗布衣裳，一人一双耐磨的千层底布鞋，瞧着倒是已经十分满足了，我看着孩子倒是还行，具体什么样还得王伯打探回来再说，你不许多言语了。”

　　聂老板连连说是，聂夫人笑呵呵的说：“你在做生意这边素来是没有什么天赋的，如今能发掘到这俩宝贝也算是不错了，本家的人也开心了，总是不用你读书了。”聂老板也笑，聂夫人叹气道：“老爷若是有机会上场考试，只怕能上皇榜中状元，可是却被庶子的身份拦住了，你受苦了，还得和我这样的商人女儿做亲。”聂老板上前搂住聂夫人，安慰道：“夫人何出此言？得妻如你，我之大幸，已经是心满意足，咱们的孩儿有出息就行，咱们以后不会差的。”聂夫人默默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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