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小和小厮的相继离开，叫整个大堂之上瞬间都是怨声载道，一个掌柜的叹气说：“诶，你们看看，这都是啥事！叫咱们过来了，好一通查账，怎么着？我们兄弟几个为了林家也算是抛头颅洒热血了，难道就叫遮掩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白白的耍弄了？想想我就觉得生气，这是做什么？查我们帐不就是信不过我们吗？既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叫那个臭小子自己去干吧！江南织造我不管了！”一个掌柜的率先扔了本子，耍起了脾气，想着的就是大家每个人都有点拿不出去的暗地里的勾当，只要团结了别的人，这样一个小小的孩子，难道还怕他不成？

　　这个时候做生意的基本上都是自家人的生意，用人也都是用自己家里的熟人，几乎是没有用外人的，其中的原因自然和现在这样的事情脱不了干系，谁家的生意里头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大到偷税漏税，小到克扣饮食，没有一家子敢站出来说自己家里什么都没做过的，林小小家里的掌柜自然对自己手底下的事情门儿清，想的就是万一林小小拿他开刀，他就先毁了林小小的生意，挣个鱼死网破，到时候他也算得上是造福了其他的织造业的生意了，他们若是有心，自然会给自己家里人一点抚恤，有了钱，天大地大的哪里容不下自己这一家子人了？

　　不得不说，他打的主意实际上是可以拿捏得住许多的生意人的，可是这其中的自然不会包括林小小，林小小虽然不能说是在官场上头淌着走，可是也差不了太多了，林家的生意四通八达，自然也能笼络一群小官，人间向来都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需要太多的人，只要是笼络到一个县丞，自然就可以帮着林家在县官知道之前就按住这个掌柜，他能去哪里告状呢？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有别的掌柜的能够想得到，因此没有说那么多，而是笑着说：“别着急啊，咱们这个少爷做家主也有几年了，还是老太太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子向来是志大才疏的，怎么会教出心狠手毒的人来呢？咱们还是按兵不动，看看那边的态度再说。”其他人听了，大部分也是这个意思，因此没有人站队。

　　小厮给大家都安排了休息的地方，林家虽然不经常来这里，但是因为有钱，宅邸的面积实在是说不上小来，林小小在后宅睡得安稳，掌柜的们在客院辗转难眠，最后还是有些郁闷的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下人们还是照旧上来餐点，与往日也没有什么区别，这样的行为更加安下来一部分人的心思，林小小也在后院用餐，海棠昨天夜里就回来了，只是太晚了就没有来见过林小小，早餐的时候出现了。

　　林小小见到海棠在一边站着，笑着问：“怎么？一夜之间就做好了？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你这么厉害呢！”海棠冷冷的应了一声，说：“我只是看着她做事而已，又不是替她做事，交代给她们就好了，又何必自己在那里看着呢。”林小小无奈的笑，说：“我就好奇了，是不是天下的心眼子都被你长去了，你倒是好脑子，叫我都佩服啊！”海棠摇头笑笑，说：“主子谬赞了，小的愧不敢当，不过主子可以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叫我帮你做的。”林小小指指一边堆着的厚账本，说：“别的也没有什么，就把这些账本再审查一回就行了，别叫他们觉得自己能够糊弄得过我！”

　　海棠走过去翻动了一下那些账本，笑着说：“这难道还是什么事情不成？我就知道主子你会交给我这些活计，我昨天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来这看了一遍了，大致上都是没有错误的。”林小小点头，说：“那才叫我头疼，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账册上面竟然有这么多的漏洞，这些掌柜的反倒像是这里的蛀虫一般，偏偏却掌握了林家大部分的市场，这才叫我头疼，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处置他们才好！若是就此处置几个，倒是显得我不近人情了，可是他们的做法却又极其恨人，叫我没有办法。”海棠点头，说：“我也看到了，只是咱们还有一句话，叫做法不责众，咱们总不能全都换掉了，毕竟咱们心腹不多，完全不够，到时候换了新掌柜，伙计和掌柜的磨合也是愁人的事情。”

　　林小小点头，说：“可不是嘛，可是却不能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吧，那也不好啊！只怕到时候反倒叫他们觉得我们好欺负了。”林小小的话也是有道理的，林小小看看海棠，想看看她能给自己什么建议，海棠这丫头心思多，所以林小小这才出门才会带着她，不然要是带着墨兰，只怕早就把这些掌柜的都送到官府里头去了，只怕到时候就真的会吓到人了，林家的产业估计都会为之一振啊！

　　林小小坐着用饭，等着喝完粥的时候海棠抬起头，说：“主子，您昨天不是叫人安置了那些掌柜了吗？按照我的看法，咱们突然来这么一次，他们肯定不可能没有怨言，甚至会有人有别的心思，不如叫来昨天的那些小厮，问问是谁有意见了，咱们再看看他的错处。虽然不能连根拔起，但是我们可以敲山震虎啊，只要拿下几个，狠狠地处置，杀鸡儆猴一番，肯定会有所收敛，然后咱们再给他们店里头安置几个眼线，过几个月在清理一番，他们肯定等闲不敢小看主子了，咱们就算是有了成果了啊！”

　　林小小想想，觉得海棠这话说的没有错，这样的话就没有人能够看透自己的安排了，吓一下那些掌柜的也是一个好主意，总好过一下子来一个大换血搞得人心动荡，也怕是京城里头的老夫人看到林小小的举动，疑心她是为了自己的父亲安排的好，这样的话，就算是保守治疗了，再者说，就算是真的要换人，也要徐徐图之啊，改革和打铁一样，时候不到，过刚易折。所以就算是心里有再多的看法，林小小也只能是叹一口气，压住自己的冲动，控制再控制。

　　海棠在一边看到了林小小的样子，不由得心思一动，说：“主子，您是想着一下子全都换了？这样不行啊，咱们毕竟是外人，老夫人会有意见的，自从你长大了和老爷偶尔说话以后，老夫人就已经不那那么信任咱们了，咱们还是不要胡乱做事情比较好，你看呢？”林小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的，没有办法的事情，咱们还想要借着林家的势力就只能忍着了，还好子轩已经是十多岁的大孩子，以后成了亲，老夫人总是要他自己来接手这个家业的，到时候我就分出去自己做一个女户也好，省的身如浮萍一般，最后叫人白白的欺负了，也不要痛苦的生活下去。”

　　林小小的话叫海棠心里头有些担忧，林小小小时候的事情，海棠等人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给自己的主子带来这么大的影响，海棠不由得一声叹息，说：“主子您想开点，您和他们本来就不一样，您不必受苦的，不要怕，咱们是林家人，商户里头最尊贵的，多少人想要咱们的活法还没有呢，咱们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您放心吧！”林小小知道这是海棠的安慰话语，心里宽慰了不少，说：“我知道的，这么多年来反倒是辛苦你和墨兰了，以后我肯定给你们一个好归宿。”海棠微微一笑，知道林小小说的不是假话，心里头安慰。

　　同时又劝说林小小道：“主子，您不要着急，我和墨兰都是为您服务的，您好我们才会好，不然我们做什么都是不安心的，因此啊，您还是先安置好您自己吧，我们不着急。”林小小点头，说：“有你们两个是我的幸运，这样，回去以后我去见见父亲，拿回来你们两个的卖身契，你们以后就不是奴籍了，以后的钱都是自己的，实在不行做一个乡下的地主也是好的。”海棠笑着说：“主子说的好，做一个地主，找一个白嫩的汉子，叫谁也不能欺负了我们去！”林小小笑笑，说：“对，但是挑男人的时候可要睁开眼睛好好找，别找到差劲的，反倒拖累自己。”

　　海棠看到林小小这样郑重其事的交代，心里很美，面上带笑，说：“您说的倒像是真的一样呢！”林小小突然就想起来了张谨文，他也是白嫩的读书人，可是最后却给自己迎头一击，林小小又说：“只是不要找读书人啊，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那样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林小小正式的态度叫海棠微微发怔，直到林小小自己清醒过来，那已经是过去的时候，海棠也才面上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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