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着那双澄澈的眼眸,潘雪脸上的笑容渐渐敛收。“我这些年挺好的,那姐姐呢?”潘雪的语气轻轻的,不像是由心而出的话。
柴萱盯着潘雪甚是勉强的笑意,慢慢从她面前挪开。新妆宜面下朱楼,深锁春光一院愁,侯门之院尚且争宠不断,又何况是这魏王府。
“楚蝶,不好意思,我……”柴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问话了。
“萱姐姐,我没有骗你。魏王待我的确挺好的。而且,我如今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呢。”潘雪微微笑道。
“什么,你有孩子了?”潘雪的话顿时让柴萱两眼放光,激动不已。就说嘛,像曹丕这样的整日扑在脂粉香里的家伙,怎么可能错过楚蝶这样标志的小姑娘。“他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啊,是不是超级可爱,你怎么不带来给我看看啊!”
柴萱刚才那失落的表情瞬间一扫而光,兴奋的拉着潘雪的胳膊,又开启了絮叨的模式,问的潘雪一时间竟不知该先回答哪个。
“好了好了,你怎么激动成这样。”潘雪莞尔一笑,没想到自己一提孩子柴萱竟然这么开心。
“我怎么能不开心,你要是有了孩子,就能在后宫站稳脚跟了,那得省心多少啊!”柴萱开心双手一拍,简直比潘雪还高兴。“楚蝶,你孩子叫什么呀,你快说说。”
“他叫蕤儿。”潘雪回道。
“蕤儿,曹蕤。”柴萱默默的念叨了两遍,好像自己的历史储备里没什么对这个而名字的记忆。
见柴萱神叨叨的围着屋子转溜几圈儿,潘雪无奈摇摇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原以为柴萱只是容貌没怎么变,原来这动不动就走神的毛病也还跟当年一样。
仔细想了一圈的柴萱,气恼的拍拍脑袋。既然想不起也就不想了,反身再次抓起潘雪的手,“管他呢,总之祝贺你喜得贵子。”
喜眉笑眼的柴萱看起来是那么情真意切,潘雪却笑的有些苦涩。面前的那一双滢滢的眸子像一尘不染的秋水,澄澈透亮,相比之下的自己却有些卑微。
凉风顿起,咋冷生寒。潘雪不由搓了搓微冷的双臂,愁眉紧锁。
“夫人,您为什么要拒绝和那位柴姑娘一起用膳呢?”何悦望着颦眉促额的潘雪,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何悦的问题不禁令潘雪的眉梢蹙的更深了,“是啊,我为什么要拒绝呢。”潘雪囔囔自语的说着,抬眼望着被乌云轻掩的峨眉月,黯然神伤。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是在心虚,还是在害怕。
当年,如果不是利用柴萱的事,曹丕又怎会甘心留在自己房里,如果不那日曹丕将自己当作柴萱,又怎会有曹蕤的出生。
可好在因为曹蕤的出生,曹丕这才慢慢改善了对自己的态度。可眼看自己就要摆脱柴萱阴影的时候,她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何悦,你知道在这府里,魏王最喜欢的是谁吗?”潘雪怔怔的望着那已经被云层包裹的残月,语气讲得有些悲凉。
何悦看着潘雪怅然若失的身影,不解回道:“魏王近日总去仇姬那里,是仇姬吗?”
“一时之宠,不足挂齿。”潘雪冷冷而回。
何悦撇撇嘴,“那是朱姬,魏王送给她一个可珍贵的夜明珠呢。”言语间还有些羡慕,自己主子可从没有收到过这么好的赏赐。
可潘雪却依旧摇了摇头。
“那一定是郭夫人了,魏王可是到哪里都带着她,还封了她做夫人。”何悦煞是肯定道。
潘雪浅浅一笑,“她,如果不是她眉眼、性格和那个人有些像的话,魏王怎么可能将她带进门。只不过,她还真有些手段,能将魏王的一颗心占的牢牢的。”
“像?夫人这郭夫人和谁生的像啊?”潘雪的一袭话讲的何悦云里雾里的,更是奇怪。
冷月暗淡,眸光亦冷。潘雪身手触向身侧收苞沉睡的月季花苞,指尖轻撵,“像不像已经无所谓了,我倒要看看,是女王更厉害一些还是萱草更厉害一些。”
寒风扫过,花瓣尽落。残红凌乱,颜色再无……
东方映日,明亮的光辉尽数投进屋内,照到软榻上缩得和一条蠕虫似的柴萱身上。
“姑娘,姑娘!”小满那拿着一个灰色的小布包推门而入。“姑娘,这都日上三竿了,该起床了。”
两眉顺皱,柴萱一脸不情愿的揉揉眼睛翻个身,嘟嘴怨道:“哎呀,小满。别叫了,我不吃饭,你不用叫我。”
小满瞧着柴萱小狗状的睡姿,无奈撇撇嘴,“姑娘,这里有一份你的书信,要不要看啊。”说着举起手中的在柴萱紧闭的双目前晃了晃。
“什么信啊,不是导演的微信本小姐一律不看。”柴萱皱着五官,依旧闭着两只眼睛,丝毫没有想挣开的欲望。
“微信,又是什么东西。”小满皱着额头,站在柴萱旁边嘀咕了两句,可看着那睡意昏沉的某人,只好转身离开。
话说今早小满出门的时候,一个小丫头直接就往自己怀里塞了这样东西。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就没有影子了。
小满反复翻看着那封书信,轻声念道:“歆然……”
“谁!”耳旁刮过的两个字,瞬间令柴萱没了睡意。双眼一睁,一个猛子翻身下床。
只觉面前一阵风刮过,一眨睛功夫柴萱已然立在了小满面前。“什么谁啊?”小满一脸懵的看着惊愕不已的柴萱。
“小满,你手里是什么东西?”柴萱眯眼问道。
小满微微一笑,将那张薄书举道柴萱面前,“书信啊。”
柴萱盯着小满手里的东西,挑着半拉眉梢。扫过上面洋洋洒洒的几行黑字,柴萱的额间聚的更厉害了。“给我的?”
“嗯,这上面是这么说的。”小满一脸呆萌的冲柴萱点点头。
这会子居然还有人给自己写信,不会又是什么曹丕的阴谋诡计吧!半信半疑的柴萱,接过那张薄信。横在双目前,浏览的一遍又一遍,“什么自什么……”
还没将那几行字读完,柴萱的远山眉都快聚成珠穆朗玛峰了。小满难以置信地听着柴萱磕磕巴巴的朗读,不禁掩嘴偷笑。这姑娘没甚教养也就算了,居然连字都不认识,难不成真是个野丫头吗。
我靠,到底是谁这么坑爹,难道不知道姐姐我能认识几个字吗!
柴萱斜睨眼一旁偷笑的小满,赌气一恼。直接将那信杵给她道:“那个我眼神不好,你读给我听。”
小样儿还敢笑我,有本事认两个现代简体字给我看看啊,到时候一定让你知道姑奶奶我有多么学富五车!
“哦!”见柴萱脸生愠色,小满赶忙收了笑意。乖乖接过柴萱手中的书信,缓缓读道。
“柴萱芳鉴:自那日相别,已有多日,我与叶儿倍之思念,汝可无恙?当下,吾与叶儿暂居白府,一切安好,萱儿务须多挂。但今有一事受人所托,必当所言。当知故人于此,如若念怀,还望相见。临书仓促,不尽欲言。此季渐入严寒,伏维珍重自爱。歆然顿首。”
小满乖巧的将信读完,又将其规规矩矩的递还给柴萱。
“读完了?”柴萱歪着脑袋问道。
“嗯~”小满点点下巴。
这居然是歆然写给自己的,那一定是白羽想办法送进来的吧。柴萱拧着两片眉毛,定定的望着被自己摊在案几上的薄布,满脑袋都在想歆然信中所讲的故人是谁。来而不往非礼也,那是不是自己也应该回给信呢。
待柴萱将薄卷一展,笔墨备齐,落笔处却犯了难。一想到刚才小满抿嘴偷笑的模样,黑线就咻咻的往额头上挂。不过也是,自己这都来了多久了,脸最基本的的字都不会写,也太丢人了吧!
“小满,你能找到曹植的诗词集吗?”自己记得最清楚的也就是曹子建的那几首诗了,估计对照着可以学学。
听着柴萱嚷着要曹植的诗集,小满双眸一惊,谨慎的来回瞄了瞄,“什么,姑娘你居然要安乡侯的诗集?”
由于夺位之争,自魏王即位后,这两兄弟之间的关系更是微妙。莫说一般人了,就连王太后卞夫人都不敢随意在魏王面前提起曹子建这三个字来。
“怎么了,不行吗?”柴萱斜挑着高低不一的眉毛,不解的望着神色慌张的小满。自己只不过是提了一下那个名字,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反映吧。
眉头紧锁的小满,无可奈何的审视着面前这位似乎无所畏惧的女子,长叹口气,“姑娘,这里可是魏王府。”言下之意,这里可是曹丕的地盘。随随便便的就提曹植的名字是不是想死!
柴萱眉根儿一翘,这才反应过来。这会子曹丕可是正陷在自己夺位胜利的果实中无法自拔呢,对于这些敢和自己争权夺利的兄弟自然是恨之入骨了。又怎么会留着他们的诗集,时不时的气气自己嘞。
“哎,小满那你知道,魏王即位后,安乡侯身在何处吗?”柴萱眯着杏眼,一脸好奇的问道。
自己这刚做了提醒,这怎么还敢问呢。小满一脸无语的盯着那位两眼发光的某位女子,无奈答道:“奴婢听说,安乡侯如今暂居于邺城。”
暂居,八成是幽禁吧!柴萱伤感的努努嘴,心里不禁对这位才惊千古的公子生出几分同情感来。
“算了,你还是帮我拿些《诗经》《楚辞》吧。”虽然这些拗口的诗句自己向来都读不懂,但好歹多少能知道些。
“好!姑娘稍等,小满这就去拿。”这一次小满倒是应答的很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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