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想把您的侄女托付给我，让我给她在上京城找个好婆家？”郭嬅语端着茶盏在小李夫人面前轻皱眉头，面上看不出心情好坏，“那不知道您想给表小姐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郭嬅语所说的都是客气话，小李夫人还以为她没看出来自己的打算，心里不由窃喜了几分，想着若是表侄女真的能进了小沈府当了二房，自己的地位也能顺势提高不少。

　　“也不用太好的人家，若是能找个外甥女婿这样的人家就尽够了。”小李夫人大言不惭的说道，谁知她话一出口，郭嬅语竟然笑了出来。

　　坐在旁边的檀姐儿一听郭嬅语这个笑就知道娘亲这是生气了，说白了也不怪娘生气。从小到大她真是见惯了各路对爹爹觊觎的女子，但是每一个都是小心翼翼尽量不那么明显，但是像小李夫人这么明显的还是头一个。

　　“您可真是说笑了，上京城里像我夫君这样年龄合适的，恐怕也只有我们这一家了。恐怕二夫人是没听说过，我在上京城的名声？”

　　小李夫人有些瞠目结舌，“什么...什么名声？”

　　“说我脾气悍妒，小沈府的妾侍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郭嬅语眉头一挑，“我府里前前后后可是打发走了四五个妾侍，还有一个被割去双耳发卖了，两个在尼庵里苦熬着。这些难道二夫人都不知道吗？”

　　郭嬅语说的轻巧，但是这其中的威胁意味显而易见，小李夫人没见过这种阵势，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更别说她身边的侄女了。

　　眼前这个要比自己以往碰到的那些人都好对付些，郭嬅语也懒得多说什么。只是没想到檀姐儿坐在旁边嘟囔了一句，“上赶着往我们家送人也不知道送个好看的，还不如我的侍女标致！”

　　这话说的更直白难听，小李夫人听了这话脸色登时就阴沉了下来。正想着憋出什么话来反驳回去，就听人来回禀说李通夫妇来了。

　　觑着小李夫人那瞬间惨白的面容，郭嬅语就知道她恐怕是瞒着舅父舅母来的，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吩咐着佩月，“去前面跟老爷说一声，就说舅父和舅母来了，看看老爷要在哪儿迎接舅父，舅母的话直接请到明熹堂来吧。”

　　原本小李夫人来就是想见沈清梧，最好是能和沈清梧搭上话才好。谁知自己和郭嬅语在这儿虚与委蛇了半日，郭嬅语完全就没引见的意思，没想到李通他们俩来了，郭嬅语竟然一开口就是去请沈清梧。

　　还没顾得上生气，就见大李夫人被人请到了明熹堂，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大李夫人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郭嬅语也窥见了此景，但是只做不觉起身将大李夫人迎进了房里。

　　“舅母和舅父若是要来只管过来就是了，还派二夫人先来打前站，难不成是怕我夫妇不见舅舅舅母吗？”

　　郭嬅语这话说的皮笑肉不笑，把大李夫人弄得颇为尴尬，看向小李夫人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恨意。不过郭嬅语也没有要跟她翻脸的意思，说完这话就笑吟吟的亲手端了一碗茶上来，又对佩月道，“去把哥姐儿叫过来，好歹也要见见舅祖母不是。”

　　小李夫人眼见那个老虔婆来了之后，郭嬅语一举一动都是以她为尊，心里早就有了火气，但是又不好发出来。等到看见奶娘仆妇将冉姐儿他们几个抱过来，大李夫人拿出早已备好的见面礼时，就有些忍不住了。

　　“姐姐好大方性子，老爷为官清廉，也不知道有多少家产好让姐姐这么败呢！”小李夫人也顾不上李府的颜面，当着郭嬅语的面就跟大李夫人顶了起来。

　　大李夫人不以为杵，看了小李夫人一眼，淡淡道，“妹妹没在上京城住过，所以不懂这其中的规矩。我身为长辈，头一回见到这些孩子总归是要给些见面礼的。况且这些是我从嫁妆里选出来的，难不成我用我自己的嫁妆还要让老爷同意？再者说了，老爷还与我说，见面礼不可简薄了。”

　　郭嬅语在一旁宛如看戏一般的看着这两个人你一嘴我一嘴的折腾起来，心里不由感慨还是上京城这一帮夫人扯皮要更累一点，毕竟是绕来绕去绕圈子就是不说重点，具体意思还得靠猜。

　　倒是这两位李夫人毫不遮掩对彼此的厌恶，当着她这么个外人的面就能这么对付起来，看起来要比上京城这些夫人干脆多了。

　　不过许是知道今日小李夫人做错了事，大李夫人反驳起来格外理直气壮，又没有李通在这儿撑腰，小李夫人很快就被大李夫人驳的哑口无言，只好是一个人闷闷的在这儿坐着吃果子。

　　郭嬅语和大李夫人说了两句素日府上的琐事，大李夫人思虑再三就把自己的目的给说了出来，“倒也不是让外甥女婿非帮着他做什么，就是想着能不能多少说句话。我们老爷年纪不小了，也想着找个清闲的地方颐养天年了。”

　　“舅母所言我都明白了，想来舅父在外书房那边也会跟夫君说明白此事，夫君那边自有定夺，总归不会拂了舅父的。”

　　郭嬅语早和沈清梧说过此事，正逢苻明裕准备收拢各地州郡长官，宁州也在此列，沈清梧和郭嬅语便决定顺水推舟促成此事。

　　个中盘算外人自然不知，只在小李夫人这儿看来，自己费了半天劲什么也没做成，反倒是老虔婆过来随便说了两句话这事就做完了，心里不免有些憋气。

　　没成想憋气的还在后头，郭嬅语当着她的面跟大李夫人道，“上次我也跟舅母说了，上京城重规矩，御史牙尖嘴利也规矩颇多，舅父要是想在上京城立足，必要的牺牲是一定要下手的，否则被御史弹劾，并非什么好事。”

　　“凭什么老爷要进京我就要当妾？！当日娶我进门的时候可就说清楚了，我和正室夫人是一样的地位！我也一样给老爷生儿育女了，凭甚我就得在你之下？！”小李夫人终归忍耐不住，在明熹堂里就发了火。

　　郭嬅语抬眼瞅了她一眼，只那一眼就把小李夫人吓得闭了嘴。她也没想过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妇人，一抬眼就那么吓人的。

　　眼前之人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看着小李夫人道，“二夫人要是想要这个位置，那就问问舅舅，愿不愿意当一辈子的宁州刺史。或者是，一进京就立马上书致仕？这样的话，御史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小李夫人霎时偃旗息鼓，自己要是敢说这个，李通怕不就得打死自己。为了自己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她还是先闭嘴吧。

　　大李夫人见状，赶紧把话头给挑开，生恐惹到了郭嬅语，“我这两日住在郭府，和你娘也见了几面，我看你娘亲最近身子不太好，你要是有时间也回去看看吧。”

　　虽然是劝解，但语气里倒也没有逼迫的意思，郭嬅语对这个舅母还有了几分好印象，“究竟也不是我不愿意回去，而是母亲一见到我就激动，我也怕惊到了母亲，所以只好就少回去了。”

　　“你娘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就是被宠着长大的，我婆母也就是你外祖母舍不得教她什么，总觉得女儿是最娇贵的，却忘了女儿迟早有一天会嫁人成家也要成为一门主母。那时候我就担心她嫁人吃亏，如今看来倒还真是没说错。”

　　的确是没说错，打理的家事乱七八糟，跟夫君也没有什么感情，对儿女也是全凭心情的对待。从宗妇主母的角度来说，李氏可谓是非常的不合格了。

　　等到李通夫妇在小沈府说了会话又用了晚膳，这才赶在宵禁之前回了郭府。一回了正房，李通夫妇俩一碰头说起今日沈氏夫妇的想法，竟是惊人的统一。

　　李通留在上京城很容易，关键点便在于如何处置自己那位碍眼的二房夫人。

　　“这阵子咱们就先在城里选个合适的宅子，然后我派人回去把几个孩子接过来，悄无声息的接过来。等到我留下的事情定下来之后，我再把她送回老宅去！总归不能让她留在上京城，否则以后定然要出事。”

　　对此大李夫人当然是兴奋不已，只要这个小妖精不留下，以后李通有多少通房妾侍她都不在乎，只是她不大相信李通能狠得下这个心，“老爷就真舍得把她送回去？要知道咱们以后可未必再回老宅了！”

　　“毕竟我想留在上京城，那就必须狠得下心。况且我看语姐儿和她姑爷都是心狠手辣的，要是咱们不做的好点，他们是绝对不会帮咱们的。”

　　沈清梧曾向他隐晦表达了一些事情，他也借坡下驴将自己所知的事情倾囊相付，如今身家性命都交付出去了，他总归不能吃亏了。

　　夫妇两个商量好了正准备歇下，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出门一看竟是小李夫人披头散发的站在外面，手里握着一只金赞，冲着李通道，“老爷若是要把我变成妾侍，那我不如就死在这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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