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嬅语眉头一挑,不紧不慢的抽出手,转身取过一双没用过的筷子将盘中鱼头的部分夹下来放在了苻明善的碟中,“这是殿下派给夫君的厨子亲手做的,您尝尝还是不是老手艺。”
苻明善倒也是颇给面子的点了点头,郭嬅语这才放下筷子看向金大奶奶,“婶娘这话客气了,婶娘若是想吃了只管打发人来说,我肯定立马叫人做了送过去了!”
“何须这么麻烦,你和梧哥儿搬回国公府住着不就行了!我去国公府也方便些!”金大奶奶嬉笑着,“国公爷也年纪大了,梧哥儿是长子,总在外面住着可说不过去呀!”
郭嬅语有些无语,上次小柳氏亲口提起这次又是金大奶奶要当众做说客,难道她们就忘了,沈清梧能够单独开府的后台,清河公主苻明善可就在这儿坐着呢!
“婶娘说笑了,这府邸是陛下钦赐的,若是不受便是对陛下大不敬。妾身和夫君名声受损些不要紧,可不敢让婶娘也跟着我们一起遭罪呀!公主,您说妾身说的对吗?”
苻明善倒是颇为从善如流的放下筷子,抬眼看了下金大奶奶,“你是梧郎哪门子的婶娘?”
金大奶奶身子一颤,只好起身回道,“妾身是国公爷第三位堂弟家里的!”
“国公爷的堂弟妹,这都是多远的关系了你也好意思在沈夫人面前摆长辈的款?况且人家正经的婆婆还在那儿一句话没说呢,你乱说什么!”
说完这话,苻明善忽然怪笑了一下,冲着小柳氏道,“哎呀你看孤这个记性,都忘了您不是梧郎的亲娘,而且您还有亲儿子,想来也不缺梧郎回去伺候吧!”
苻明善说话一向都不好听,这一番话说的小柳氏面色一紧,“瞧您这话说的,妾身哪是需要梧哥儿伺候,只是觉得他到底是国公府的长子,后面的弟弟还指望他教导着。”
“既然知道梧郎是长子,那作甚到现在也不立梧郎为世子?”苻明善压根不给小柳氏面子,一张嘴就说到了要害。
小柳氏一听这事就矮了下来,只能是三言两语把这事给遮掩了过去。饶是这样,在座的夫人们看她的眼光都变了三分。
后宅那些事她们都是做惯了的,沈清梧缘何迟迟未被立为世子,原因昭然若揭。这会儿被苻明善直截了当的提了起来,她们看向小柳氏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意思。
六皇子妃见屋内情绪紧张,赶忙出头打了个岔,“长姐快把鱼头吃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这可是沈夫人特意给姐姐留的,若是凉了岂不是辜负沈夫人好意了!”
如此这般才把这件事给掩了过去,接下来又有郭嬅语特意请的戏班子上台表演,锣鼓声一响,屋里人说话的声音登时就低了起来。
沈清梧素喜热闹,派人请进来的自然也是好的。班子上台后将寓意喜庆的几出剧目唱完之后,就轮到后面他们的拿手好戏了。
这后面一出唱的是《杜丽娘》,只见那旦角妆容精致,款款走至台上,唱出一声“良辰美景奈何天”后,一向矜持的贵妇人们也忍不住要交口称赞。
郭嬅语见众人都沉浸在了戏里,这才松了口气准备往后堂走,准备找个地方稍事休息片刻。
佩月几人早就看着郭嬅语额上有细微的汗珠,见她到了后堂立马就送上帕子和茶水,让郭嬅语可以稍事休息。
“我把新选上来那几个小丫头给派在外面了,你们今日也好好盯着一点,看看是不是能用的!”郭嬅语抿了一口茶水,“若是得用,以后也能帮你们一把。”
佩月她们迟早是要嫁人做管家娘子的,手边的小丫头肯定是要换的,而且速度也不能太慢,否则娘家人又该把目光落在她们身上了。
“姑娘且放心吧,奴婢这边早就让人在前面看着了,若是有得用的以后就可以调进明熹堂用了。”佩月说着就让人端过一碗面来,“姑娘先吃两口垫垫肚子,一会儿还有的忙活。”
郭嬅语刚吃了几口,就见六皇子妃笑吟吟的从堂外走了进来,见郭嬅语马上就要起身她立马上前虚扶了一下,“沈夫人不必多礼,我就是觉得那边有点闷所以出来走走。”
“可是今日的戏文不合心意,我这就让班主去换两出戏目来?”郭嬅语让佩月将碗筷端了下去,将六皇子妃迎到了主座上。
“今日都是热闹的,能有什么不好的,能在这儿跟沈夫人说说话也是好的。”六皇子妃说话晚下意识的往周围看了看,除了她自己的侍女之外就是沈府的人,看起来这里也不是个能听壁脚的地方,六皇子妃这才面露轻松之意。
她长出一口气,“沈夫人倒是把这府上把守的够严的。”
郭嬅语只笑着不说话,她可不认为六皇子妃特意跑出来是为了跟她闲聊的,想必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而摆在六皇子夫妇跟前的问题,就是上面的那个位置。
“之前沈公子救了我夫君,夫君一直想着找机会报答沈公子。我夫君让我给沈夫人传个话,说是若沈公子想要去他的麾下,他自会去跟陛下请命将公子调到他的麾下。等到夫君谋求了大业,公子未来的功名自然也有保障了。”
六皇子妃絮絮说着,却没发现郭嬅语的脸色渐渐暗沉了下来。沈清梧救六皇子的目的自然就是要归附于他,想必那六皇子身上是有些本事的。可是如今看皇子妃这个架势,郭嬅语心里又有些不安定了起来。
这位皇子妃,实在是话多了点,她以前也听过父亲和朝中同僚说话,没有一次是直截了当把话说明白的,每一次都是要很大的弯子。
祖母也告诉过自己,在这个地方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必须学会拐着弯说话。想六皇子妃这样直接的拉拢,此人不是蠢就是坏。
只不过她暂时也摸不清六皇子妃说这番话到底是哪一种情况。可若是想阴谋坑害自家,可也是没有什么道理的。
于是郭嬅语倒也没明着回应她,只是喝了口茶,“皇子妃的好意我都明白,只是妾身只是内宅妇人,外面的事情一概都是由夫君处置的。您的意思想必就是六皇子的意思,妾身会代为转告的。”
她说话的时候也注意盯上了六皇子妃的表情,在某一个瞬间她似乎是看见了六皇子妃脸上划过的一抹惊慌。
那一刻她便直接笃定,此番六皇子妃说的话只怕是她自己的主意。或是想给六皇子分忧又或是前来卖弄自己的体面,旁人若是听了她这番话,十之八九就该觉得这是六皇子的意思了。
可是国本尚在,今上春秋鼎盛,六皇子妃就不怕她前脚刚说完后脚自己就把这事给传出去,到时候别说图谋以后,就是现在六皇子夫妇只怕也承受不起代价。
六皇子妃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一个小丫头从门口探头探脑的,似乎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
郭嬅语一个眼神,佩月便走到门口听那小丫头说了几句话,回来又附耳在郭嬅语说了两句话,就见郭嬅语起身要告罪离开。
“沈夫人只管自便,我在这儿歇一会就好!”
郭嬅语也不多言,直接起身就往外走,却没有再回朝晖堂那边,而是去了沈清梧素日会客休憩的宁正堂。
还没走进宁正堂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你爹好面子,你母亲又是个再软弱不过的性子,这话自然只能是我说了。你如今已经有了功名,也有了娇妻幼子,为何还不带着妻儿回府孝敬你爹娘?”
郭嬅语一进去就见沈长育黑着脸坐在一边,小柳氏哭的眼睛通红,另外一名五大三粗的男子正跟沈清梧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
见郭嬅语进来了,那男子立马转过头来冲着郭嬅语去了,“侄儿媳妇来了,你也来评评理。你说梧哥儿该不该搬回国公府去?”
沈府这边的亲戚郭嬅语没有见过几位,见那男子说话做事不太稳重,就又向后退了两步到了沈清梧身边,“这位是?”
“这是爹当年第六房叔父家的二堂叔。”沈清梧眉头微皱,他本意是不想让郭嬅语掺和进来的,万事他自己解决就好。
可是这个二堂叔借着喝了几杯酒的名头来逼迫自己搬回去,还非要把郭嬅语扯进来,他可就不太乐意了。
郭嬅语行了一礼,“原来是堂叔,以前倒是没听父亲提起过您。”
那二堂叔身子一滞,想到小柳氏承诺的三千两银子,连忙又说道,“反正都是一家人,以后等你们搬回去了,咱们见到的次数还多着呢!”
“那二堂叔只怕就要失望了。”郭嬅语笑吟吟的站在那里,丝毫不惧小柳氏投来的目光,“您恐怕还不知道,今日清河公主驾临小沈府,当着诸位女眷的面还说起这事来了。夫人可还记得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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