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嬅语的身子在秋日来临之前终于在太医还有府上厨师轮着番的调理之下向好发展,沈清梧看着她脸上渐渐恢复血色,人也长了肉才总算是放下心来,这才有心情操办起他出征归来之后的第一场宴席。
这一次算是将昭哥儿的百日礼以及庆贺自己升任都督的事情放在了一起,沈清梧有心给郭嬅语撑面子,便将一众管事叫到外书房特意嘱咐了一番,只叫在能力范围内最大程度的摆一次阔。
后宅的女子们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刘妈妈早前就选了几个小丫头进来跟秋霞一道做二等丫鬟,这次趁着府里即将开宴也被带进了正堂,想要借机看看她们几个的资质。
此时的明熹堂里一片寂静,郭嬅语披着衣服坐在榻上,拿着纸笔开始勾画宴席上所需的杯碗盘碟。
“前几个月咱们借给国公府的那些哥窑瓷器收回来多少,里面是否有破损的?”郭嬅语拿着簿子问道。
新选进来的点朱记性不错又擅长算数,闻言连忙说道,“咱们总共借出去的瓷器有一百五十套,奴婢亲自查验过,数量是一件不少,只是借出去之前奴婢在那些东西底下用朱砂点了痕迹,这次送回来的瓷器里,有十来套没有痕迹的。”
想来是小柳氏不愿在自己面前跌了面子所以咬牙拿国公府的上来充数了,反正损失的不是自己这边,郭嬅语当然不介意了。
“既然数量足够就行了,这次咱们府上的宴席,外院那边就用这些。内院那几桌就把我嫁妆里那批钧窑的用上。秋霞,厨房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秋霞素来是个伶俐的,如今又见佩月她们这几个陪嫁过来的都要纷纷嫁人,以后八成就是管事妈妈,自己当一等丫鬟的机会来了,听郭嬅语这么一说,连忙上前一步细细说道。
“大厨房里都已经安排妥当,洗菜、切菜还有煎炒烹炸都有专人负责。刘嫂子也专门去那边叮嘱过了,到时候出问题只找哪一行当的人说话,不似之前大家只捡轻快的活计做了,不过还有一事......”
秋霞往前走了两步,脸上的表情也略见严肃,“大厨房一直是由葛玉嫂子管着,这阵子葛玉嫂子性子不太好,跟大厨房的人吵了好几回了。”
葛玉?郭嬅语眉头一皱,这个葛玉还是先头夫人留下的,郭嬅语倒是欣赏她的手艺,做事也还算稳妥,怎么这会儿突然跟人吵起来了。
郭嬅语正在思索着,就听见佩月在她耳边低声道,“前一阵子夫人坐月子,后院春姨娘几个吃坏了肚子,大厨房那边一直传言说要换人。”
佩月这么一说郭嬅语才把这事想起来,那时候闹哄哄了一场,还以为是大厨房的食材出了问题,最后查来查去的原因也只是说有个厨娘不经心用了不新鲜的食材,把人发出去也就罢了。
“花芷,你拿着五两银子去一趟大厨房,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葛玉。告诉她这次宴席务必精心,若是食材不够的只管明白开了单子让人去买。”
郭嬅语刚吩咐完,忽的又想起了什么,“大厨房那边的食材买办是谁来着?卫管事,他媳妇是秋双对不对?”
得了肯定的答复之后,郭嬅语的眉头轻皱了起来,这俩个人都是先头那位留下的侍女,按说关系应该是不错的。也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对这二人的真实关系产生了几分好奇。
“你找几个人盯着点大厨房那边,临近宴请之期别给我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郭嬅语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上一次坐月子也没怎么样,这一次怎么一个个的都不老实起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夫君又升职了!”沈清瑶的声音出现在门外,郭嬅语一抬头就见沈清瑶笑眯眯的带着小丫鬟走了进来,又紧走几步把郭嬅语按回到榻上,“弟妹不必跟我多礼,今儿我也是顺道过来看看你。”
郭嬅语也就没起身,“如今姐夫进了大理寺任职,长姐也忙碌起来了,想来上京城里有不少人想要跟长姐联络感情。”
沈清瑶幽幽叹了口气,“从上京城一走十年,许多人事都不熟悉了。我当初的那些手帕交,不是跟我一样远嫁异地就是做了旁人府里的妾侍,等闲都出门不得,想见也是难了。”
“这世间庶女庶子的日子都不好过,所以我才会说烟姐儿碰到你是有福气的。我看这半年你请了嬷嬷来教她规矩,的确是懂事了许多。”
郭嬅语嘴角一弯,她也不过是照着一般嫡母的标准来做事罢了,只是不屑于用那么多手段而已,“府里的女孩不多,她又是清梧的长女,自然规矩这里不能差了。我和清梧还打算等檀姐儿规矩也学的差不多了,把他们两个一起送到陈家的闺学去。”
沈清瑶闻言也有些吃惊,她赶忙用帕子掩住有些合不拢的嘴巴,“我知道你和陈御史的夫人私交甚好,可你也忒用心了点。”
这陈家闺学是陈洺从家乡那边请出来一位颇有贤名的才女之后方才建立的,一直声名在外,而且早就放言出去,若有人想要附学是没问题的,但一家一户至多只能送两个孩子。无论权贵皇族,一概都是如此。
郭嬅语把烟姐儿和檀姐儿送过去了,来日她若是自己有了女儿,又该如何是好?
许是看出沈清瑶眼里的惊诧,郭嬅语笑了一声,道,“把前头两个大的带好了,以后再有小的就可以让姐姐来带了,没必要都去麻烦陈家。”
“你说的也有理,烟姐儿养在姨娘身边,日后的气度想来也是不同的。”许是这话让沈清瑶想起了自己的生母,声音不由也低了几分,“不怕弟妹笑话,我有时候也庆幸,我小时候是被清梧的娘亲自带在身边教养的。”
“我姨娘也是通房上来的,大字不识一个,说话做事差了几分。每次见了我也只会嘱咐我听话,不要惹怒了夫人,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教不了我。我也不知道不能怪她,就是总觉得有些遗憾,来自夫人的和来自亲娘的,总归是不一样的。”
她的语气里是说不尽的怅惘和难过,郭嬅语是个合格的倾听者,整个过程里也只是帮着沈清瑶续上热茶,听着她回忆自己逝去多年的生母。
沈清瑶絮絮叨叨的跟郭嬅语说了许多,连晚膳也是在小沈府用的。等到晚上夫君派人来接这才上轿回府。等到沈清梧从都督府那边回来,马上就要宵禁了。
“今日大姐来你这儿跟你絮叨了吧?”沈清梧一进门,还没等郭嬅语帮他换完衣服,就火急火燎的开口问了。
郭嬅语轻轻颔首,“你知道大姐今天会来,还知道她会跟我多说?”
“大姐在上京城没什么亲人了,想来她也只能来跟你说说了。”沈清梧顿了一顿,“今日是她姨娘的忌日。”
落在沈清梧肩头上的手停了停,旋即就开了口,“难怪万姨娘今日听说大姐来了也过来了,还跟着我们一起用了膳,我还奇怪着,却没想到这层来。”
“这到无碍,往年万姨娘她们都会私下里祭拜,倒也不算太凄凉了。”沈清梧一转身就搂住郭嬅语的腰肢,声音也跟着低迷了下来,“你如今身子可大好了?”
郭嬅语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迎合上去,反倒是转头对外间伺候的人说道,“去厢房看看明哥儿睡了没?”
说罢,郭嬅语在沈清梧腰肢上拧了一把,“想要做坏事,总得打探好敌情吧,到时候明哥儿醒了跑过来,你又要扔儿子了!”
“还是你个小妖精想的细致,那小爷我就再等一会儿,等兔崽子睡着了咱们再进去。”
“你就知道胡说八道,儿子是小兔崽子,那你是什么?”郭嬅语媚眼一挑,直把沈清梧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那夜沈清梧终于体会到了军营里那些兵油子所说的,女人还得是生过孩子才有韵味的话。生了明哥儿之后他忙碌非常,怀上老二是意外。
等他这会儿闲下来了才知道,这生过两个孩子的郭嬅语,此时就如同一条吐着芯子,颜色艳丽的蟒蛇,把他整个人都给勾紧了。
夫妻一闹腾就是大半夜,郭嬅语早早的睡了过去,沈清梧心中的火却是久久未灭,为了压制住心里的那股火,他只好是悄声披衣起身出去转悠了。
负责上夜的侍女被打发了下去,沈清梧刚迈出明熹堂没两步,就见惺忪着睡眼的于长安匆匆跑了过来,打了个千道,“刚才郭府派人来传话说,亲家夫人突然重病不好了,请夫人回去看一眼呢!”
沈清梧闻言脸上就是一黑,只可惜夜里灯光暗于长安看不见,只是半晌才听见沈清梧道,“你拿了我的帖子去请太医上郭府,再叫上你兄弟跟着我现在就去郭府。”
说罢,他回头看了一眼明熹堂,“夫人那边等天亮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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