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苻明裕和舒元枫是被悄悄请过来的,离开的时候也只能是等到夜幕低垂,赶在宵禁之前,一辆黑不溜秋的小车缓缓驶出了小沈府。
车上坐的自然就是苻明裕和舒元枫,一上车舒元枫就将身子靠在了苻明裕身上,用力放松了一下身子,“嬷嬷说越到后面越累,果然是一点都没错的。”
“许是等到生下来就会好一点的。”苻明裕将舒元枫搂进怀里,“这阵子辛苦你跟我这么神出鬼没的各家走了。”
舒元枫摇摇头,“这不算什么,等到孩子生下来才更要小心。”她的手抚上肚子,“太医说这孩子十之八九是个男孩,如今陛下还没有一个养活的孙子。”
苻明裕明白她内心的隐忧,六皇子府历来是不被人重视的。自己虽有了些差事,但是跟占了太子名分的二哥以及嫡子名分的五哥差距还是很大的。
而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率先有了父皇重视的皇长孙,到时候这朝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这里。自己之所以冒着得罪皇后的风险也要给元枫名分,就是怕有人往自己府里伸手。
皇子正妃也许不好下手,但收拾一个连宗谱都未必能上的侧妃还是很容易的。苻明裕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舒元枫,“我看过一阵子我还是把你住的院子再清理一遍吧,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清理就清理,但是别太明显打草惊蛇就是了。”舒元枫长舒一口气,“我看沈家后院被郭三姑娘把控的严严实实的,说起来也是个本事。”
“我以前也听清梧提起过,一开始他夫人接手的时候,小沈府上下也乱七八糟的。有公主派过去的老嬷嬷,还有前头那位夫人的陪嫁,被她用了三四个月统统给整治了一遍。后来清梧出征归来,他们又清理了一遍,现在府里的人身契都放在他们的手里,自然就老实多了。”
舒元枫轻轻颔首,“沈夫人的确是有些本事的,我在府里也听人提起过,这前前后后来给她找麻烦的人也不少,但是没有一个如愿的。”
“他们两口子可真算是天作之合了,你看清梧那个样子就是一肚子坏水,他这个夫人更是差不到哪里去!”
送走了六皇子夫妇,郭嬅语把沈清梧拉回了明熹堂,将一块松糕塞进他手里,“这是我祖母专门给我送来的,我没舍得全吃了,还特地给你留了一块!”
看着眼前人笑语盈盈的样子,沈清梧原本因为跟苻明裕聊起朝中形势而有些冷硬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你今日都没能在娘家好好吃上两口,还是给你自己留着吧!”
“不碍事的!祖母说了,等到年后就把那个厨子打发过来,让咱们府上的人也学学手艺,到时候我就什么时候都能吃上了!”
“今日也是我不好,你这一年也不容易回趟娘家,结果我还没让你安生。”沈清梧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有些歉然道。
虽说郭家不像样,但到底是她生活过十几年的娘家,有时候就算郭嬅语不说沈清梧也能看出来,她对那个不争气的母亲还有祖母还是很惦记了。
可就算是这样,当自己要斩断这份惦念的时候,她还是毫不犹豫的跟着自己一起走了,事后也没有一点怪自己的意思。可她越是这样懂事,沈清梧就越心疼。
“清梧,我没关系的。其实你今天这么做也是对的,爹他在前面跟你说要提携房姨娘的子女,我娘也在后面跟我提了,只是祖母一咳嗽她就没再敢多说,可我也怕她私下里再跟我说,我抵不住她的眼泪。你这么做了,就算是彻底断了父亲母亲以后的妄念。”
郭嬅语语气里难掩一丝痛楚,“我本来就父母缘浅,这样的结果只怕也是迟早的事情。”如果不早点斩断自己和娘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话,来日她和沈清梧之间只怕就只有夫妻离心这一说了。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一直在过分索取的娘家,她也不例外。她的娘家,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只要她有一点一点的心软,他们就会提出更多地要求。
“舅兄是个明理的,郭家有他撑着想来无碍。岳父这一次便罢了,若是以后他还是不改,咱们自然也有别的办法的。”沈清梧低声安慰着郭嬅语,“过年不兴哭丧着脸,一会儿檀姐儿和明哥儿过来就该笑话你了!”
沈清梧说着还给郭嬅语做了个鬼脸,郭嬅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就是个没正行的,我看明哥儿以后也跟你是一个样!今天见到舒侧妃,本来是行了礼就要下去的,他居然看着人家就叫漂亮姨姨,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阮阮可别冤枉为夫,为夫心里向来只有你,绝对不会乱喜欢什么漂亮姑娘的!明哥儿呢,把这小子给我拎出来,我要揍他一顿,小小年纪这就不学好!”
沈清梧自然只是说说,等到明哥儿被奶娘抱过来,就被黑心的爹娘一唱一和的给逗住了,还以为爹娘真的准备要揍他了。
谁知明哥儿嘴巴一撇刚要哭,檀姐儿先抱上了弟弟,可怜巴巴的跟沈清梧哭开了,“弟弟还小呢,爹爹不要打他!”
原本心里还有些郁郁的郭嬅语看到此景此景差点笑的从罗汉榻上跌下去,檀姐儿看到郭嬅语笑了,哭的更伤心了,“娘是大坏蛋,还要笑我们!”
最后沈清梧无奈,只好是把两个抱在一起的小祖宗放到了榻上,又软言哄了半天才把两个小祖宗给哄好。不过这样一来,看见因为娘家事不快的郭嬅语露出了笑脸,沈清梧这才放下了心。
之后数日沈清梧和郭嬅语依旧如往年一般忙碌,不是要去拜年就是要上门去吃年酒。这次再没有不识趣的人问她为何不搬回国公府了,人们多数都在向她打听沈清雯的婚事。
正所谓是一家有女千家求,郭嬅语算是初步体会到这种感觉了。不过她的女儿这会儿还不到三岁,还用不着她太过操心,这个小姑子的事情,她也不想多管。
况且如今陶安宁的公婆不在上京城里,她也是要出面的当家夫人,偶尔碰到有人来跟郭嬅语打听沈清雯的时候,陶安宁总会冲到她前头来,以她们姑嫂不熟为名把那些人给打发走。
正月十四来沈府吃年酒的时候,陶安宁夫妇被留宿一晚,郭嬅语特意把陶安宁给拉到了明熹堂,二人还跟小时候一样并肩躺到了床榻上。
“这阵子你为了我都冲着好几个年纪大的夫人发火了,你也不怕得罪了人!”郭嬅语低声在陶安宁耳边说道,“你家夫君知道了不会不高兴?”
“他巴不得我再凶一点呢!”陶安宁的口气里满不在乎,可是转瞬又带上了几分怅然,“我夫君他是庶出养在嫡母身边的,这事你知道吧?”
郭嬅语点点头,当时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听姐姐跟自己说过这事,“原本公爹是看不中这门亲事的,但是婆母觉得这个娘家侄子勤奋刻苦,来日定然会有大前途,所以才一力定了下来。况且安宁性子活泼,找个出身低一点的以后也不至于被人指摘。”
“他的嫡母要来我们府上住一阵子了。”陶安宁一说这事就有些咬牙切齿,“我们谈婚论嫁的时候不来,成婚的时候也只有公爹一个人来,这会儿我日子过得正好了,她跑过来给我添堵了!我就想让她知道,她以后还要我们养老,而她这个儿媳妇可不是个好惹的!”
郭嬅语在被窝里挽住了陶安宁的胳膊,“敢情你这是给自己树恶名呢?这下可好了,我现在有悍妒之名,你再来一个,人家就该说我们当真是该做朋友的,连脾气都这么像!”
陶安宁被逗得哈哈大笑,“那不是挺好的,从此以后这上京城里咱们两个就可以横着走了!”
“你就胡闹吧,小心伯母到时候收拾你!”郭嬅语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外面骤然人声鼎沸,外面隐隐约约的还有一阵一阵的火光。
明哥儿的哭声在厢房那里的响起,郭嬅语猛然坐起身,“佩月,去把哥姐儿都抱过来!”
佩月立马行动起来,很快就把被吓哭的两个孩子给抱了过来,抱进来之后就对郭嬅语一脸素容道,“刚才刘有财隔着门跟奴婢说,一定要把门户看好了,千万不能出去!”
郭嬅语点点头,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哄拍着,耳边还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见明熹堂外一阵一阵的吵嚷,似乎还有人骂骂咧咧的,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是咬着牙在屋里面坚持。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孩子已经睡着,外面的声音也终于渐渐落了下来,这时候佩月才敢打开明熹堂大门,将刘有财给迎了进来。
隔着隔断郭嬅语看不清刘有财的样子,只是听声音感觉他有些狼狈,刘有财行了一礼道,“夫人,刚才有歹人进了咱们府里,这会儿已经被家丁还有京兆尹府的人给控制住了!”
“怎会有歹人闯进来?!”郭嬅语难得脸上有了惊慌之色,“老爷可好?”
“老爷无碍,就只有几个家丁受伤了。这会儿京兆尹正在审问那几个人,听说是因为咱们粥棚里有沙子和石头,结果吃死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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