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紫菀抿着唇,脸上的神色依旧是那般冰冷疏离而又淡漠,仿佛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谁都知道,是不一样的。
“风赐说……让您小心西北王殿下。”
看着韩沐清邹然皱起的眉头,紫菀接着道“风赐应该是查到了一些东西,但是……”
“西北王看的很紧,我带不回来。”
韩沐清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又过去一个月,有关阳溪城的情况才是传了回来,有姚千落的帮忙,半个月的时间便是研制出了能够克制疫情的方子,然后加班加点的大量购买药材,熬住,每一家每一户的去派发汤药,这才逐渐控制住了疫情。
因此这场疫情虽然来势汹汹,但是除了早期染上疫情的病人,阳溪城真正死去的病患,到并没有多少,再加上钟离临修一边安抚人心,一边给城中所有人都发了补助,没有抢救过来的病患的家中,更是发了双份。一时之间,非但没有引起民愤,反而引得阳溪城中的百姓对钟离临修无一不是感激涕零。
而钟离临修也在此时班师回朝,成功平定厉王叛乱和有关阳溪城瘟疫两件事同时传回京城,更是让钟离临修名声大噪,一时之间,堪比当年的荣亲王。
而同钟离临修一起回来的,自然还有被活捉,押运回来,等候发落的钟离临锡。
“沐儿。”钟离临炘叹了口气:“你最近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还是因为戚子言?”
韩沐清微微摇头“临修再敛兵权。”而且在笼络民心。后面的半句韩沐清没有说出来,但她相信,临炘不可能看不出来。
钟离临炘手微微一顿,半响之后才是缓缓叹了一口气“他若真的想要,给他也无妨。”
毕竟,他终归是亏欠临修良多。
韩沐清皱眉“可他若要的不仅仅只是权和名望呢?”
“那便看他想要的是什么了。”钟离临炘眸子微垂,有的东西他可以给,但是有的……却丝毫都不能让。
韩沐清缓缓闭上了眼“我希望,风赐真的只是不小心染上了疫病。”然而,紫菀带回来的话,却容不得她不多想。
“师父给我传信说,阳溪城的疫病并没有那么简单。”她睁开眼睛,靠在钟离临炘怀里,然后仰头看着钟离临炘“不排除人为可能。”
钟离临炘的手狠狠一抖,脸上随即闪过一丝愕然,随即变成了震怒:“此事,我会派人去查。”
韩沐清微微点头,她不希望,那个人会是临修,毕竟单从事情收益的这一点上来看,收益最大的人,正是临修。
“对于厉王,你打算如何?”
钟离临炘再一次幽幽的叹了口气“幽闭终身吧。”说着,钟离临炘又从怀里取出一捆纸,递给了韩沐清“我也觉得七弟回来之后,性子便变化良多,便差人去查了一下。”说到这里,钟离临炘神色略微有些愧疚“若不是因为我,父皇也不会让临修动身前去西北平乱。”
“他若不去西北,便还会是那个单纯善良的修小王爷。”那个被母后保护起来,没有见识过太多黑暗与血腥的修弟。
西北……
哪里,可是整个宁昭最乱,最残酷的地方。
若不是他去查了这些,他根本都不知道,七弟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竟然受了这么多苦。
“几次差一点就没了性命。”钟离临炘的唇略微有些发抖。
被扔到一个举目无亲,四处都是战乱的地方,连身边的亲信都不能完全相信。
初到西北,被当作什么都不懂皇子,被手下的人糊弄甚至是欺骗,好不容易取得一点成果,又被信任的人背叛。没有粮草,一点点被逼入绝境。
死亡,背叛,东躲西藏,再一点点收拢兵马,最后再反击回来。
暗卫调查传回来的资料,不过寥寥数百字,可是紧紧这数百字,他却已经可以想象得到,七弟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使他的性格大变。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这一切,七弟都不用遭遇。
看着这寥寥数百字,韩沐清的神色也是变了,嘴唇忍不住颤抖。
临修和她还有临炘不同。
她与临炘,好歹一个有着韩家军,一个有着江北军和宫荣川。
哪怕战事吃紧,条件刻苦,也顶多是这样了,至少不会不放心后背之人,也没有经历过被自己的下属追杀。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二十年里所认知的东西全部被推翻。
将裸的人性,撕碎了,用一种血淋淋的方式呈现在面前。
也难怪,会和以前,那般不同。
而在将厉王贬为庶人,幽禁终身的圣旨下后不过三天。
钟离临锡便一条白绫,吊死在了府中,半个字都没留。
“陛下,属下调查到,厉王府九个月前有一个女子被赶了出去。”
“经查实,那个时候已经怀有两个月身孕,是厉王的,现在已经出生,是一个男孩。”
闻言,钟离临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找到人了么?”
那名暗卫点了点头“那女子带着厉王遗子现在定居在汝州汴鞍。”
“再周围安排些人,不要打扰到他们母子的生活。”
“若日后这对母子安分,便保他们衣食无忧。若不安分的话……”钟离临炘幽幽的叹了口气“那就让他们去与四哥一家团圆吧。”
“不过……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又懂什么呢?”
“主要看好那个女人。她若聪明,就应该知道怎样才是对那个孩子是最好的。”
“是。”那暗卫领了任务,自然便安排去了,生怕出丝毫差错。
而阳溪城瘟疫的事情,查来查去,最后所有的线索也都指向了已经自杀了的钟离临锡。
然而主谋已死,哪怕钟离临炘恨不得再把人拖出来鞭尸,也不得不把事情压了下来。
“钟离临锡,他怎么敢……”阳溪城可不是什么小城镇,里面的人口加起来,足足有着五六十万,这若是瘟疫没有解决爆发起来,甚至在传播到其他城镇,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幸亏七弟处理的及时。想到这里,钟离临炘为自己还隐隐约约的怀疑过七弟,感到更加的愧疚。
毕竟,七弟虽然性情变了许多,但怎样也不至于这么的……丧心病狂。
将钟离临修叫来书房,说起此事,钟离临修也是一脸的错愕,许久之后,才是呐呐的开口道“我以为……只是个意外。”
“本来大战之后,若是将士们的尸体得不到妥当处置,就极容易滋生疫情。”
“更何况四……哥。”这一声四哥,从钟离临修的口中叫出来,似乎极其的困难和哽咽“那个时候为了占据阳溪城,抵御我,杀了不少城中的百姓立威,加上天气炎热,而且尸体就堆积在街道上……滋生疫情,也属正常。”
“却没想到,四哥竟然会这么——不择手段。”
钟离临炘盯着钟离临修半响“你,真的毫不知情?”
钟离临修一愣,随即苦涩的笑了一下“陛下是在怀疑臣么?”
“也是,毕竟这件事最大的受益人,就是臣弟,陛下会有所怀疑也是正常。”
“不过……”钟离临修抿起唇,随即笑了起来“臣弟是想,也在往上爬,但总归不会将这些堆积再人命上。”
“毕竟……清儿不喜。”
“钟离临修!”钟离临炘眸子眯起“记得你的身份,慎言。”
“反正这间书房里又没有其他人。”钟离临修似乎微微偏了偏头“我就算口上不说,难不成陛下心中就真的不会再在意?”钟离临修冷笑一下“陛下这些日子还是不要再想着为臣弟赐婚什么的了。”
“陛下就算下了旨,臣弟也会抗旨。”
“不过那个时候,陛下究竟是治臣弟抗旨不尊的罪呢?还是不治。”
“钟离临修!”
“陛下。”钟离临修已经抱拳,但眸子也是低垂起来“臣弟知道您心有芥蒂。”
“而且臣弟也的确一时之间无法放下。”
看着钟离临炘的神色绷紧,嘴抿成了一条缝,钟离临修眼眸却是更暗沉了。
“但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不是么?陛下。”钟离临修将后面陛下那两个字咬的极重,神色也仿佛越发的讽刺。
“臣弟一直在想,当初若臣弟足够的优秀,或者说,是有能力让父皇看到,父皇还会不会将临修视若弃子送去西北。”没错,就是弃子。
钟离临修在心里冷笑着,他想,他哪位好父皇,恐怕从来就没想过自己能从西北活着回来。歼灭西北叛乱,这件事最后只怕还是会落在宫荣川的身上,成为别人名声大噪,功成名就的垫脚石。
只可惜……自己活着回来了。
“到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钟离临修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还请陛下好好对待皇后娘娘。”
“那是朕的妻子,朕当然会好好对沐儿。”
“若是那一日,皇后娘娘在您那受委屈了,臣弟必然不会像曾经那样。”
“得知陛下您和皇后娘娘的婚事,不但无法阻拦,甚至连从西北回来都做不到。”
“臣弟会带她走。”说到这里,钟离临修依然再一次抱拳“臣弟告退。”然后转身出了御书房,没有停留。
见钟离临修离开之后,钟离临炘才是坐了下去靠在椅子上,舒了一口气。
仅仅是因为这个,七弟才会想要往上爬么?
可惜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永远不可能给他带走沐儿那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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