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轻与死后的第二十七日,举办了钟离临炘的登基大典,群臣朝贺,刘公公拿着那第二道遗诏,再一次现在群臣面前。
“臣,韩沐清,领旨……谢恩。”
……
“清儿。”钟离临尘追了出来,叫住了韩沐清。
韩沐清却只是淡淡的回望他,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而无悲无喜,仿佛行尸走肉。
韩沐清忽然扯了扯嘴角,有些苦涩的笑了笑“临修说,回来就娶我。”
“那你为何……”
“承武帝既然敢将这道赐婚圣旨作为遗诏……”韩沐清冷冷一笑“你以为他会没有准备后手?”
“我如何……”
“能去拿,荣亲王府数百年的荣耀,去拿三十万韩家军将士的性命,去拿临修的命去赌。”
苏雪丞也是脚步微顿,停在了殿门口,许久之后,才是再一次抬腿向外走去。
……
忘尘淡淡的看了一下韩沐清,然后开口问道“你今日怎么回来我这里?”
“难不成实数竟然没有听到这些日子京城中的传言么?”
忘尘微微敛眸“自是听到一二。”
“所以我就跑来借酒消愁喽。”说着韩沐清已经撕开一坛酒的红封,望嘴里灌去“果然还是师叔这里清净。”
“师叔不好奇上一次见百晓生,舞愔问了什么问题么?”
忘尘轻轻摇头。
“百晓生,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韩沐清勾了勾唇角,似乎有些讽刺的笑了笑。
值得一提的是,百晓生的确便是段老板,山海书斋的那个段老板。
——“花开三月可有法可解?”
——“唯血菩提与迟归。”
——“血菩提可否是真的存在?”
——“存在。”
——“仲离可存逆谋之心?”
——“不存。”
——“看在你师叔的面子上,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暗主一直寻找着的人,就在身边”
“小愔,你喝醉了,别再喝了。”忘尘拦住韩沐清还要接着喝酒的动作。
“我没醉。”韩沐清摇了摇头,躲开忘尘的手,又一口口喝着手中的酒,喝着喝着,再一抬头,早已是泪流满面。
“小愔?”忘尘试着叫了叫韩沐清,眉头不由得微皱,半响之后才是缓缓的叹了口气,微微的摇了摇头“都说了不要喝这么多的酒。”他伸手想韩沐清探去,想要将韩沐清送回她的房间,
却被韩沐清邹然拉住“临修……”
韩沐清轻声的喃呢着“带我走……带我走……临修……”
忘尘的神色微微一僵,想要将袖子从韩沐清的手中扯出,却见韩沐清脸上的神色更加惶恐起来。
“娘亲,娘……”
睡梦中的韩沐清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她紧紧的闭着眼,睫毛却是微缠,带了泪珠。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千古相随,不离不弃。”
“若不然,不爱则不伤。”
“娘,娘,娘……”
忘尘一下子僵在了半空,许久之后才是缓缓叹了口气,然后又坐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由远及近缓缓走来一人。
忘尘眼眸微敛“陛下刚刚登基,尚有那么多政务需要处理,怎会来此?”
钟离临炘只是微微勾了勾唇,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披在了韩沐清的身上“沐儿多有叨扰,还请大师见谅。”
“我这就带沐儿离开。”
忘尘伸手挡住了钟离临炘探过去想要抱韩沐清的手“沐儿乃我师兄弟子,师兄临终前曾传信于我,令我好好照看小愔。”
“倒是陛下。”
“虽然有着先皇的赐旨,但毕竟尚未大婚。”
“而且有关陛下身体方面的传言早在数学前就已经被澄清,因而毕竟男女有别,还请陛下多为小愔考虑一二。”
“是么?”钟离临炘微微勾唇“那朕若是执意带沐儿走呢?”
忘尘微微抿唇,许久之后还是缓缓的松开了手“自然是陛下请便。”
“都说忘尘大师能够算尽这天下事,不若大师为我与沐儿算上一挂?”
忘尘微微敛眸“反正陛下也是不信的,又何必再问?”
“那换个问题好了……我只想知道沐儿可否会蹈母后的覆辙?”
“不会。”忘尘淡淡开口“小愔与当今太后并不相同。”
“多谢大师相告。”钟离临炘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韩沐清抱了起来,然后向外走去。
许久之后,忘尘才是再一次动了动“但就如这月,月满则缺。”水满则溢。
他坐在位子上许久,然后才是缓缓起身想在房间的方向走去。
韩沐清苏醒之后,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而且是在皇宫内。
“沐儿醒了?”钟离临炘的声音想起,韩沐清抬头看去正是钟离临炘,他的手里还端着一个碗“这是醒酒汤,喝了吧。”
似是看出韩沐清的疑惑,钟离临炘已经开口道“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我知道忘尘大师是你的师叔,又是出家人,但毕竟男未婚,女未嫁,总要避开为好。”
“若是日后沐儿还想买醉,大可以来找我,不过,一个女孩子家,喝那么多酒总归是不太好的。你若怪我,我宁可你来找我发泄一顿,也总好过你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韩沐清淡淡敛眸“多谢陛下。”说着她已经接过那碗醒酒汤,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臣还有事,便告退了。”
“沐儿!”钟离临炘叫住韩沐清“你可是在怪我?”
“臣不敢。”
“可我不后悔,不管你信或是不信。”钟离临炘,看向韩沐清“我说过,你必然会是我的妻。”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娶,你都要嫁……”钟离临炘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道“沐儿放心,我绝对不会像父皇那般强迫母后。”
韩沐清冷冷道“可事实就是……你所做的,与先帝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不同。”
“钟离临炘……”
“我以前不爱你,现在不爱你,以后也不会爱……”韩沐清转过身来,看着钟离临炘,忽然勾了勾唇“而你若是因为荣亲王府或是韩家军的话……”
“最好的办法……”
“其实是……杀了我。”而非是娶她。
“沐儿……我……”钟离临炘正欲开口,就已经被韩沐清打断“臣先告退了。”说着,不在停留的转身出去。
……
“太后娘娘。”宫人似乎有些吃惊的看向来者,宫锦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宫人不此出声行礼,惊动他人。
“太后娘娘。”那宫女微微笑了笑“您看这里,是陛下亲自设计安排的呢。”说着,她似是感慨般的道“说起来,那位夙凤郡主真当是幸运呢。”
“这宫中的任何一个宫人,谁会不知陛下娶夙凤郡主,并非是因为先帝的遗诏,而仅仅是因为陛下心悦夙凤郡主。”
“若仅仅是因为夙凤郡主的身份地位与先帝遗诏,纵然陛下依旧会以这般规格迎娶夙凤郡主,但却绝对不会事事亲力亲为。”
“这等事,做这等事时的神情,是不是真的尽心,是能够一眼看出来的。”
宫锦柔远远的看着钟离临炘,那个忙碌的身影,不知不觉,眼里有些模糊。
她从来都知道临炘对清儿是真心的,却也未曾想到,哪怕是这场婚礼任何一个细小的环节,钟离临炘都会亲力亲为。
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这是何等的殊荣!
——“我会给沐儿一场最盛大的婚礼,哪怕,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恍惚间,宫锦柔仿佛想起当年,当年自己嫁给钟离轻与的时候,那时她还不是皇后,苏姐姐尚且在世,但钟离轻与却完全是以皇后的规格迎娶的自己,甚至当时在朝中引得无数大臣谏言。
宫锦柔记得那个时候,便有宫人感叹:“熹妃娘娘,您可不知道陛下对这场婚礼有多么重视。就连您身上穿的嫁衣的花纹都是陛下亲手设计的呢!您是不知道陛下筹备婚礼的时候有多高兴,奴婢进宫那么久,还从没见过陛下那样呢!”
而现在的临炘……和当年的钟离轻与却又何其的相似。
宫锦柔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她不知此时的心痛是因为清儿还是临炘。
是心疼于清儿于她一般,要为那荣亲王府,为那韩家军牺牲自己的幸福,将那一生都困锁于那皇宫之中,她们之间犹如一个怪圈,下一代重蹈着上一代的覆辙,又或是心痛临炘。
这世上最毒的咒,果然是痴心错付,爱之无望。
即是她再怎么不看好临炘于清儿,但却也不得不承认,钟离临炘的模样,任谁都能一眼明白他对清儿的真心。
她不知,当年钟离轻与是否也如此。
可那注定会是一份没有结果的感情,可那注定会是一份伤人伤己的强求,又怎么会幸福呢?
就如同他们,就像洛儿说的那般。
她,洛儿,宁疏,钟离轻与……
也不知道到最后,谁比谁更惨。
然而为什么明明那么多人都知道那是错的,可却还是愿意一错到底,执迷不悟。
宫锦柔邹然想起,那一年她同洛儿一同到寺庙去求签。
她问的是姻缘。
老方丈告诉她,莫轻易放弃,莫固执坚守。
——“施主所求,并非可以善终之事。”
——是么?那么……我也只能,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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