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果说对于现在的生活唯一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那必然就是,依旧很有存在感的水宵寒。
虽然韩沐清并不明白,已经消失了这么长时间的水宵寒为什么会突然又冒了出来。
而且,好像比以前,更想杀自己了。
也索性,她现在是在荣亲王府,而并非是在宫中。
手持碧落,剑尖离水宵寒的心脏也不过仅有一指之遥。
只要轻轻往前一送,就可以轻易取走一个人的性命。
但韩沐清却只是微微敛眸,然后收起了碧落,准备往外走去“你不该来此。”
随着韩沐清收起碧落,水宵寒的面上似乎闪过剧烈的挣扎,但仅仅片刻,却是动了,手中的玉箫一转,直接抵在了韩沐清的喉咙。
“小姐!”
“别过来。”韩沐清喝住一脸担忧的青黛和白芷,微微侧头看向水宵寒,眉头微皱“你还放不下?”
水宵寒薄唇微抿,他看着韩沐清,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很多个夜晚,他都在想,自己当年为何会输给韩沐清,若不是如此,爷爷便不会死。
尤其是忘尘同他说过那番话之后,他早已想清楚,一直以来,他恨的真的是韩沐清么?
不是。
而是他自己。
是因为他的大意,他的轻敌,他的恍惚而造成爷爷自杀的后果。
可是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了韩沐清身上。
明明当年,只是想要拜进天山门下的一个小女孩的身上。
“这么多年,我始终在想,你为何非要拜入天山。”
所以,他有的时候忍不住回想,如果韩沐清没有上山,没有拜师,没有答应下那生死局。
会不会……不一样?
“因为……”韩沐清目光一下子变得悠远起来,十多年前的记忆对于她来说,已经太过遥远,可她却依旧能想起自己一步步爬上天山,跪在师父面前的情形。
不是走上天山那些阶梯有多么困难,一个人往上走,四周有的只是茫茫大雪走走多么的无助和恐惧。
而是——
“我想活下去。”
那一年,八岁的自己,唯一有的念头。所以眼前一切的困难和阻碍,就构不成问题。
韩沐清,轻轻叹了口气。
“师兄。”
“当年若死的不是师伯,死的便会是我师父,以及……我。”
看着水宵寒有些诧异的眼神,韩沐清接着淡淡开口,事实上她说的,也只有一句话“我身中妒红颜。”
若不拜入天山门下,不习若水诀,以当年已经压制不住的毒来看,必死无疑。
水宵寒瞪大了眼睛,半响之后才是抿紧了唇,犹如泄气了一般,往后退了两步,然后便匆匆离开。
韩沐清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脖子,手上沾染了血迹,但伤口其实并不怎么深。
“小姐,你刚刚?”白芷看着韩沐清,神色里待着愕然“是水世子的吧。”
“没有。”韩沐清摇了摇头。
她身上的妒红颜,知道的只有临炘,临尘还有几位师父。而其他人,包括白芷,包括枫止,都是不知晓的。
一直以来,白芷都以为她是忧思过甚的头风,实际上那不过是妒红颜偶尔带来的并发症。
“对不起,从来没和你们说过。”韩沐清勾出一抹笑意“不过,现在都没有关系了,不是么?”
毕竟生活,再往好的方向发展。
打着省亲的名义,韩沐清在荣亲王府小住了几日,直到脖子上的伤口看不出痕迹才是回了宫。
当然,和谁也没说。
毕竟,这几日的临炘实在是不怎么临炘,破天荒的竟然没有来几场随时随地的偶遇,甚至可以说除了每日送来些东西和询问情况,竟然没有出现在韩沐清面前。
虽然韩沐清我觉得钟离临炘偶尔的行为太过孩子气,但像现在这般,她忽然又觉得不怎么适应。
一路无比顺利的溜回了宫,先是去了临炘的寝宫,发现临炘并不在,韩沐清思索了一下,便直奔御书房而去。
果然,到了哪里,发觉御书房还亮着灯,里面影影绰绰的有着两道人影。
脚尖微微点地,韩沐清便直接登上了御书房的屋顶,没有惊动任何人,当然,就算有暗卫注意到了,发觉是谁,也就只能睁一眼闭一只眼,假装没有看到。
平时下了早朝,钟离临炘自然就会讲龙袍换下,换上一身比较黑色的便衣,偶尔也会是白色的,此时,钟离临炘穿着的就是一身白衣。
“咳咳。”剧烈的咳嗽让钟离临炘的手一抖,墨水直接将奏折染了一大片。
半响之后,剧烈的咳嗽才是停了下来,而钟离临炘的脸色也是苍白了许多。
而房间里的另一人,自然就是宫荣川。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医院到现在还没有结论?”宫荣川眉头紧皱“一群废物。”
钟离临炘也是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我连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都不清楚。”
“你真不打算告诉皇后娘娘?”
“怎么会。”钟离临炘苦笑一声“但你总得让我有些头绪,否则告诉了沐儿,也是惹得沐儿白白担心。”
“要我说,反正现在太医院那帮饭桶也毫无头绪,皇后娘娘出身万毒宫,你到不若同皇后娘娘说下,没准就知道是什么毒了。”
钟离临炘微微摇了摇头。
许久之后才是缓缓道“太医院有些手段固然不必江湖,但你觉得,连太医院都查不出的毒,会是那些?”
“那些毒,放在江湖,也顶多是更加了解,而非能够轻而易举解开。”
宫荣川叹了口“你估计是为了皇后娘娘上一次为你解花开三月的事情?”
钟离临炘微微点了点头“我不是不愿她知道,我是怕她为犯险。”
“就像如果是沐儿中了什么毒,我有解法,哪怕再危险,我都会去尝试。”
“好吧好吧。”宫荣川一副自己好像又被喂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你是皇帝,当然你说了算。”
“不过我可事先说好,要是皇后娘娘察觉了,问到我头上,我可不会帮你隐瞒。”毕竟,得罪眼前这位,只要有皇后娘娘在,分分钟摆平。但要是惹到了皇后娘娘……眼前之人,只会帮着皇后娘娘把那人千刀万剐。
钟离临炘顿时白了宫荣川一眼,然后陷入沉思“不过……我或许我点头绪了。”
“不管这毒是什么……基本不会是通过饮食或者其他日常途径下进来的。”
“那就只有……那次刺杀。”
“刺杀?什么刺杀?”宫荣川一脸疑惑的看向钟离临炘。
“在你和沐儿出兵南函的那段时间。”钟离临炘面色凝重“宫里混进来一批刺客,人不多,大概五六个。”
“但怎么说呢……”
“不像是独孤一掷的那种。”钟离临炘微微抿唇,当然,即便真的是那种想要玉石俱焚的刺客,也绝对逃不了好,毕竟暗卫早就发现了异常,并且汇报给了他。
之所以将计就计,也不过是为了引出幕后之人。
但很显然,那几个刺客,大坻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混进宫里,后面的刺杀实在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被全部制服,有点虎头蛇尾的感觉。
不过在审讯的时候,那几名刺客无一例外的全部服毒自尽,但在抓获他们的第一时间,暗卫就已经取走他们的毒囊,所以谁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服的毒是从哪里来的,甚至于,是不是自愿。
更值得一提的便是……
钟离临炘受伤了,那还是他在事后才发现的,很小也非常不明显的一个伤口,鉴于谨慎,他还特意让人检查了一番,但伤口之中,并没有任何毒素。
现在想起来,这边好像是唯一奇怪,而且唯一有可能因此而中毒的节点。“
“但我也不确定和这次刺杀有没有关系。”钟离临炘眉头紧皱“甚至,我都不知道那场刺杀的幕后主使者究竟是谁。”
“你觉得会是谁?”
“我不知道,有动机的人太多。”钟离临炘眉头依旧紧皱“文家余孽,钟离临锡的旧属,藏在暗处的那个内鬼,甚至其他国家的人,比如说不甘心割让一州的夜凉,或者打算让我这里出了事情,逼得沐儿和你不退兵。”
“除了这些,大梁,宁越,西楚,甚至西虞,都有可能,也都有理由。”
宫荣川看着钟离临炘,又补充道“再比如,也可能是安王。”
一字并肩王——安王钟离临修,自对夜凉一战之后,再进爵位,如今宁昭最炙手可热,权势滔天的人,比起当年荣亲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非夜凉一战后,又突然传来皇后娘娘为报父仇,跨马提枪,兵指南函,钟离临修在宁昭的威望和名声只会更高。
毕竟一州之地与一国之地根本没有办法相提并论,哪怕在大部分人看来南函不过弹丸之地,一国也仅有五洲之地。
但这并不妨碍宁昭的百姓再一次掀起对荣亲王府,对韩家的强烈追捧,但凡是批判韩沐清行为不检点,枉为一国之母,没有宽容之心,对待蛮夷之国应该尊尊教诲的迂腐书生,都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等南函国投降的笑意传回来之后,又变成了交口称赞,巾帼不让须眉,有胆量有气魄。
但无疑,韩沐清想要达到的打压钟离临修名气的目的是达到了的。
尽管,朝中依旧有不少大臣,站在了钟离临修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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