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沐清微微颔首,这也算了却了她的一番心事。当初承武帝将临修派遣到西北军,未尝没有自己与临炘的原因在这其中。
每次想起来,难免有些愧疚。
“小姐在想什么?”
韩沐清微微摇头,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我负了临修。这本就是我与临炘的事情,本不该将他牵扯其中。”
“芷儿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这说话间,韩沐清同白芷刚刚拐过一条小道,便听到了铠甲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韩沐清与白芷不由得抬起双眸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去。
只见面前不远处,有一个穿着铠甲的男子正向着他们的方向,用一种不快也不慢的速度走来。
只一眼,韩沐清便是愣住,僵直在原地,再也迈不出半步。
面前男子俊朗的面容又与多年前初遇之时,那桃花树下笑容略微腼腆的少年渐渐重合起来。
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一切,又都已经变了。
在他们,都不知不觉的时候。
面前的男子蓦地抬起双眸,猛地停住了脚步。接着,他的双眸又骤然收紧,然后看着面前女子,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纵有千言万语,而今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眼前女子那一袭绣凤宫装,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只觉得自己被一种无以言表的痛处紧紧包裹着,痛彻心扉,那种感觉压抑的自己无法呼吸。
眼前的这个女子,是自己日思夜想之人,是支撑自己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信念。
自己曾许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自己曾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可再次相逢,她一身凤袍,外罩金缕衣。
当今圣上,自继位至今,只娶一女,此女集后宫佳丽三千宠爱与一身,无上荣宠。
天下之人,无不称赞。
那么……自己,又算什么?自己在战场拼战,回来之时却已是物是人非,所爱之人成了自己的皇嫂!
何其的——
可笑!
韩沐清抿紧了唇,临修的反应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大的多。她如何不知他心中痛?他一心等着凯旋归来娶自己为妃,现在回来了,却受到如此无情的打击。
但……
韩沐清微微的叹了一口,依旧缓缓开口叫道“修王,恭贺修王凯旋。”
钟离临修却恍若未闻,张了张嘴巴,终于唤出了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
“清儿——”
韩沐清依旧只是微微敛眸,再一次缓缓开口叫道“修王殿下。”
她知自己对不起钟离临修,而且这对于钟离临修来说,并不公平,但她还知道的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钟离临修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无色,睁大眼睛狠狠地盯着韩沐清,心中的愤恨突然化为大笑,然后眼眸不由得渐渐落在韩沐清已经十分明显的小腹上。
“你可是自愿?”
韩沐清微微敛眸“荣亲王府手握重兵,若非自愿,无人可以强迫。”说到这里,韩沐清微微叹了口气“王爷,以前的都过去了,本宫现在,并不后悔,也很幸福。”说完这句话,转过身离开。
不是她无情,而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早日放下。
“无人可以强迫?”钟离临修却是邹然冷笑着出声。
“在者说,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韩沐清微微停下脚步,却只余一张侧脸给钟离临修“修王可懂?”临炘固然并非心狠,不顾念手足情意之人,但是身处与一个位子之时,往往就会身不由己,所以,她不希望有朝一日会看到两人反目,更不希望,临炘会不得已不伤害临修。
钟离临修眉头紧皱,嘴唇抿起,他看向韩沐清,却是邹然慢慢悠悠的笑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钟离临炘的声音邹然插了进来“修弟,原来你在这里,朕找了你半天。”这话并不作假,迎接钟离临修归来之后,他还有政事需要处理,便让修弟自己先去养心殿看望母后,刚刚询问后才知道,小半个时辰前,修弟便已经离开了养心殿,不知去向,他这才四处寻找,却没想到在这里正好遇到。
说着钟离临炘已经注意到了一旁的韩沐清与白芷“沐儿,你也在啊!”他走过去,顶替了白芷的位子,扶住韩沐清,一手自然的搭在韩沐清的后腰“不是说叫你好好休息么。”
“那也总要走一走,总不能一直躺着或坐着吧。”
“那你下次想要出来走动,便差人去找我,我陪你一起,不然,我总归是不放心的。”毕竟这个孩子,当初因为受了金钱蛊的影响,一直就不是太稳定,这几个月来也一直需要安胎调养,不过转眼就已经五个多月了,
“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再说不是有芷儿还有枫止么。”
“那也不行,我说了这些日子,你必须得听我的。”
韩沐清抬手摸了摸鼻子“好吧,而且……我这不是也没敢走远。”
“你呀。”钟离临炘神色越发的宠溺和无奈,对着一旁侯着的小太监招了招手,那小太监立刻心领神会,连忙从一直提的食盒中拿出一叠酸口的小食,递给了白芷。
对此白芷早就已经见怪不怪,没办法,自从小姐偏爱酸口的吃食之后,除了在小姐常去的几个地方都备有各种酸口吃食之外,他们明显这位皇帝身边的小太监自然也要人手一个食盒。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他们陛下固然没有忘尘大师那般神奇的袖子,但胜在人多,能够带着移动食盒。
而此时钟离临修已经微微敛眸,双手抱拳行礼道“臣弟车马劳累,有些乏了,便告退了。”
钟离临炘微微点头,随即缓缓道“不若修弟就在宫内休息吧,今夜是修弟的洗尘宴,修弟现在出宫,又要折腾一番。”
“臣遵旨。”
钟离临炘微微皱眉缓缓道“你我何须如此生疏。”
钟离临修已经再次抱拳“君臣有别。”
“罢了。”钟离临炘叹了口气,随即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带修王休息。”
直到钟离临修的身影彻底离开之后,钟离临炘又是叹了一口气,随即面带愁色“我总觉得,这一次相见,修弟与以往,大不相同,沐儿,是我想多了吧。”
韩沐清微微抿唇,然后缓缓道“临修在军中磨砺多时,成长起来也是理所应当。我也觉得,临修与以往似乎有所不同,似乎,长大了。”
钟离临炘微微点头“不知沐儿觉得该如何封赏修弟?”
韩沐清微微皱眉“临修平定西北兵乱有功,自是应该重赏,但论起封位,临修已经是王位,再近一步,就应该是有自己封地的亲王之位,但凡是亲王,历来除了荣亲王与恭亲王都应该立即赶赴封地。而这是因为我们荣亲王乃是异性王,故而按照宁昭组训,不可有自己的封地,故而才可就在京城。但就算这般,在戎城也有一座荣亲王府,哪里的大事小情基本还是由我们荣亲王府管理,只不过因为我父亲久在京城,哪里的事情多由族叔代为管理。恭亲王府情况也大致相同。”其实这是某种程度上,为了防止他们荣亲王府拥兵自重,画地为王。
否则,一旦将东郡那边画为荣亲王府封地,且让历代荣亲王离了京城,离了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岂不更会使得钟离皇室惶惶不安。但实际上,荣亲王府在东郡威望之高,有没有拿到封地的圣旨,也都不会有太大差别。
但这是他们荣亲王府与恭亲王府,其他皇子进了亲王之位,就必须得到自己的封地,少有能够留在京城中的。
“而论实权,无论你赏不赏,现在西北军上下,基本都是临修的人。”
“只是……临修志不在此。”韩沐清说到这里也是微微有些犹豫,若是以前的临修,志不在此四个字她自然不会犹豫,但是现在的临修,虽然只有刚刚一面,但是她却我不能言之凿凿了。
“赏还是得赏,而且必须大赏,但是至于以后……就要看临修自己的意愿了。”
钟离临炘微微点头“我知道了,我会问问修弟的意愿,毕竟……”对于修弟,他始终觉得有所亏欠。
而另一头,钟离临修跟在那名小太监身后,眼睛不经意的瞥过溯徳殿的方向,眉头不由得皱在一起,那个疯女人。
但随即他脑海之中又浮现出韩沐清身着一身凤袍,依偎在钟离临炘怀里的模样,眉头便越发的紧了。
许久之后,他才是缓缓开口,仿佛不经意的问道“陛下与皇后娘娘的感情看起来极好?”
小太监微微点了点头“当然是极好的,殿下刚刚回京怕是不知道,之前诸位大臣数次谏言希望陛下重来选秀,为皇家早日开枝散叶,每一次都被陛下回绝了,前几个月的那场宫变,还是皇后娘娘有先见之明,早就调了韩家驻京军卫,又连夜去了左都督府,在没有虎符的情况下,应是逼着左都督出了军,然后又赶回宫内护驾。”
“如此才顺利的平定了这场叛乱。”
“再加上不久后,皇后娘娘就被诊断出有孕在身,这才堵住了大臣们悠悠之口,使得大臣们同意陛下欲效仿太祖只娶一后的行为。”
钟离临修微微敛眸“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太监答道“回殿下的话,奴婢名为濮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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