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华格开面前两个鬼族的刀刃, 一侧有风声转来, 她稍一侧头, 无道长长的指甲擦着她的耳边飞了过去。
劫生鞘向左侧一捅, 那边传出了一声痛苦的哼叫。她目光直视前方, 眼前的鬼族手上拿着锈迹斑斑的利刃, 还在不停地冲她伸着脑袋, 嘶吼着。
身边有剑光闪过,两个鬼族的头颅瞬间被砍了下来,有华这才觉得自己手上的力道轻了许多。
白梧背朝着她, “怎么?气力用干净了?”
有华摇了摇头,轻叱一声,纵身向前斩去。
七零八落的鬼族, 如果没有砍到他们的头颅, 便像无尽的尸潮一般,在地上拾捡完自己的身躯, 组合半天, 又能重振旗鼓冲杀上来。
悠谷弟子面对的, 不仅仅是数倍于自己的鬼族, 还是会不断复生的鬼族。
烈天双拳舞过, 和一个仙族近身搏斗着,拳光所到之处, 虎虎生风,烈焰四起。
那仙族被他打的向后连连退去, 一边和边上的人喊道, “你们怎么就能给我安排一个体修?我至少要保持点距离啊!”
一旁的仙族自顾不暇,哪里有空管他。这仙族只好敛起神色,舞动一柄小棍,和烈天见招拆招。
识院甄长夕,原本就肤色偏白,看上去极为文弱的一个人,悠谷青袍披在他的身上,都显得有些过于宽大了。他此刻凝在空中,和一名仙将对峙。
甄长夕所用之剑共有两把,是悠谷不多的双剑流,一把是他自己的“意听”,剑身如同他本人一般苍白纤细,另一把则是他弟弟甄长劫的“意念”,和“意听”不同的是,这把剑的周身无时无刻不在飘溢着漆黑的气韵。
他面前的仙将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悠谷甄长夕。”
甄长夕并未答话,只是双剑出鞘,弹指一挥之间,意听已经纵入空中,而意念则被他握在手中,灵气所施之处,漆黑色的气韵四处飘逸,聚而不散的朝着那仙将飞去。
那仙将微微一笑,“悠谷甄长夕,是以识念为攻击手段,可你有无想过,仙族的识海要比你强上太多。识海有别,你又如何用这样的招式来打败我?”
甄长夕凝神,他双目之下的黑眼圈更深,像是几天几夜都未曾合眼过。
他缓缓的闭上双眼,整个人越发透明,像是要消散在这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意听从天而降,剑尖笔直的冲向那仙将,意念则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抽取灵力,再将那漆黑的气雾催发至最大。
仙将冷哼一声,手中抛出一块苍色令牌,那令牌在空中缓缓变大,飞在仙将头上,意在阻挡意听的剑势。他接着抬手,意念放出的黑雾就停在了他的面前,黑雾之中微光闪烁,宛如一道星云,被仙将挡在面前。
意听击在令牌之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嗡鸣,纤细的剑尖抖个不停,却依旧在向下用力的按去。一时间,那令牌向下微微坠去,意听白色剑尖荡起无数涟漪,一圈圈的向外扩散而去。
那仙将一手向上用力一抬,令牌再向上顶去。
意听毫无退意,甄长夕眼角流血,袍角飞扬。
烈天在旁看到甄长夕如此,心里着急,面对眼前的对手时,拳风舞的愈加厉害。
他单腿抬起,冲着对方的胸.前狠狠的踹了两脚,推了两股火灵进去。随即腿未落下,那脚又是一勾,卡在对方的脖颈之上,只把对方拉了个踉跄。
接着,烈天伸手一把拉住那仙将的手腕,将对方整个手臂抱在怀中,身子后旋,将对方的手臂向后拉去。
只听那仙族嚎叫一声,另一只手的短棍朝着烈天没命的打来。烈天猛地被砸了一下,肩膀上瞬间凹了一块。
阮珂正在一边,剑尖凝在一个阵上,转手一荡,将那阵朝着那短棍的方向祭了过去。
九眼大阵,对方也没提防,瞬时间就把那短棍打的飞了出去。
而她则因为正和对方对抗的阵法送出,被对面的仙族一脚踹飞。
烈天得以喘息,他扭着对方的胳膊,“咔哒”一声,那仙族的胳膊竟然就被硬生生的扭断了,疼的他大叫起来。
烈天岂会给他回还的机会,几乎是瞬间,他毫无犹豫的将自己短刃拔了出来,朝着对方的心窝方向猛刺。
那仙族嚎叫片刻,很快就没了声响。
烈天转身朝着阮珂的方向纵身而去。在空中接下阮珂,脚下一点,转身飞回了阮珂所对仙将的地方,两人共对一人。
阮珂气的不行,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木簪,往后头一抛,方才乱七八糟的头发,瞬间被那木簪绕好,别在脑后。这木簪,显然是悠谷弟子的小发明,在悠谷的市集上一打一打的卖。
“打人不打脸你知不知道?!本来我们悠谷就没几个女的了,好不容易你姑奶奶我,决定以后要好好打扮,到时候找个人结道侣!结果你竟然踹我脸?!”阮珂气的跳脚,大骂道。
烈天脚下一颤,差点被她吓的掉下去。
悠谷打架,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敌人太强,是自己门派里的人,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大伙儿原本就爱看热闹,此刻生死存亡,竟然不知道该是先看热闹,还是先砍眼前的鬼族了。
然而这也是因为悠谷缺心眼,一般的门派都会选择先活下来。
对面那仙族见阮珂这般样子,也是觉得好笑,回嘴道,“你这样子哪里像女的?就算好好打扮,也没人和你结道侣,放心打架吧。”
阮珂又骂,“姑奶奶我是文化人,用阵法的!打架什么打架?说的那么粗俗!”
烈天默默的往边上蹭了两步,犹豫自己还是先去帮甄长夕吧,自己这个师妹,一开口就把绝大部分的悠谷都骂进去了,尤其是体院。要是让羽峰听见,估计全峰都要来找她麻烦。
陈靖歌在一旁甩着符咒,转头怒道,“好好打!怎么一开口就又和人吵起来了?!”
阮珂剑尖在空中划了一圈,快速的结下新的阵法,朝着对方压去。那仙族刚要动弹,只见一侧漫天的黑雾飘溢过来。他微微一滞,这边的阵法已经压了过来。烈天拳风跟在其后,拳拳轰出,他的关节翻着血,随着震击的拳头,血伴着火光,凝在空中。
那仙族祭出仙术,刚将烈天击退,一张巨大的绞杀阵已经从他脚下腾起。
宛如巨兽之口,哗啦一下便将他吞入其中。
阵法被他撑得膨胀,阮珂凝出全部灵气,硬生生的将那阵法按了下去。
片刻之后,阵法金光散去,空中竟然没有那仙族曾经存在的痕迹。
甄长夕面前的仙将看到这一切,心里一沉。随着自己这边的仙族一个个的陨落,悠谷的帮手便会越来越多。他心里一急,便有了半分的空隙。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他脚下便在也动弹不得,所有的思绪都飘溢到了天外,沉入了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
他向四周看去,眼前的黑夜就像是流动的墨汁一样,裹的他牢牢。“这是哪儿?”他疑惑的问道。
眼前有黑色退去,一个穿着青袍的年轻男子,书生一般,皮肤白皙到接近透明,正闭着眼睛缓缓走来。“这儿是你的识海。”
仙将一愣,随即呵斥道,“胡说!识海乃人体最为闭塞的一处,怎么会有其他人闯进来?!况且,我的识海我自己还不认识吗?怎么会是……怎么会是这么一番死气?!”
他挪动了一下,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咯吱咔哒”的声音。
他接着前方散去的黑雾看去,只见脚下踩着的是一团已经发臭了的尸体。那尸体身上的穿着,俨然就是他自己的紫金缕袍!他再度仔细辨认,那人的脸部还裹着完整的皮肤,半面朝上,瞪着浑圆的双眼,微张的嘴部像是在大喊着什么,脸上的肌肤紧绷在一起,呈现出了一张恐怖到极限的脸,而这脸的容貌,就是他自己。
“这……”他吓的往后躲了一步。
随即,他稍敛神色,“这是幻象!”
“哦?”甄长夕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你觉得这是幻象吗?”
他这么一问,那仙将反而不知所措了起来,这真的是幻象吗?自己身为仙族,灵识毕竟要比修真界的人强上许多,怎么会在他们的操控之下出现幻觉?尤其是对方那么笃定的表情,更让他犹疑起来。
“就算是识海当中又怎样?看我破了你的术,将你按死在我的识海之中。”那仙将沉声说道。
甄长夕点了点头,“好。”
对方这般轻松,反而更让这仙将无以为继,他拿着那令牌,朝着四周猛放自己的仙法,却撑得自己的识海当中更疼。“这……这究竟是……”他这时才确定,这里确实是自己的识海之中。
随着甄长夕的步步逼近,这仙将每往后退一步,便会踩到一具自己的尸骨。第一具是被吓死的,肝胆俱裂。第二具是被一柄长矛插在胸口,肋骨俱断。第三具是头颅被人割下,掉落在一旁,一脸的惶然。第四具……第五具……表情不一,但死状都极为凄惨。
“哈哈哈哈,这一定是幻象!哪儿会有那么多的我!”这仙将突然朝天大笑道,“我仙族寿命绵长,怎么会死在你这样的修真之人手里,还是离飞升远着的。更何况,识海当中怎么能伤到我?”
甄长夕缓缓睁开眼睛,其中一双茶色的眼眸也已经透亮的不像话,就像被阳光直射一般。
他的身影瞬间消失,下一刻,霍然出现在仙族的身旁,轻声说道,“谁说识海里,杀不了人?”
他手中一展,意听出现在他的手中,纤细素白的剑身划过黑暗,“噗嗤”一声,扎入了仙将的胸口。
甄长夕将手里的剑轻轻搅了一下,抽出来,一甩剑尖上的血渍。转身又踏入了黑暗之中。
悠谷甄长夕,早已勘破识海之术,识院院主绝非浪得虚名。
甄长夕面前,方才那仙将突然胸口开始涌血,两人明明没有丝毫的靠近,却发生了这样的情景。悬在他头上的令牌逐渐变小,颜色褪尽,向下落去。意听从天而降,笔直的穿进他的脑颅,带着万钧之力,将他钉在地上,还带了两个犹在原地的鬼族。
甄长夕脸色愈加苍白,他脚下踉跄了一下,同时给对方施展幻术和识海里的攻击,还是太辛苦了。他原本身子就弱,动不动就得咳两声,吐点血,现在又是越级对战,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冰冷的要麻木了。
烈天一蹿,跃到甄长夕身边,搀住他,“师兄你身子弱,怎么还这样?”
甄长夕瞥了他一眼,“不这样现在我就死了。”
烈天叹了口气,“师兄你还是适合搞搞教学和研究,不适合亲自上战场。你应该和老牛换一换,留在悠谷的。”
老牛说的就时耕犁谷谷主,大家在商议谁留下的时候,他突然跳了出来,一脸正气的说,“我不能去!我要留在悠谷!过两天要播种了,不然你们回来都没的吃!”
众人一听,立刻就表示——那你留下吧,还是吃的比较重要。
甄长夕吐了一口气,将意听和意念收回剑府,转身看了下面一眼。悠谷弟子们如今还在苦战,他们撇下了一开始乱舞章法的攻击方式,而是在努力砍向鬼族的头颅。然而对方人数众多,原本尖矛一样的队伍,也在被渐渐地冲散。一个弟子身边围着数个鬼族,捉襟见肘。
他摇了摇头,“去下面帮忙。”说完,他便一纵身,飞了下去,留下在一旁跺脚的烈天。
魔族入侵之后,甄长劫去世,甄长夕重伤,自此变成了个文弱的书生样,一天到晚咳血,身子也是越来越单薄。此后,他更是将自己弟弟的剑收走,潜心修行。而正是因为这一把意念,他为了降服意念,牺牲巨大。如今意念虽听为他用,但甄长夕所付出的代价,也绝非常人可比。
符围谷谷主陈靖歌,身侧狂舞无数符咒,层层叠叠,向着一个仙族袭去。那仙族手上拿着两轮圆环,激荡在符咒之中。眼看着那些符咒一圈圈的收紧,又被那圆环一次次的撑大。
那仙族一手掷出另一个精光圆环,冲着陈靖歌的面门击去。
陈靖歌一手舞出几张符咒,扔在面前,将那圆环挡在面前。
圆环回转着,击打在符咒之上,发出金石碰撞的声音。
陈靖歌眉头蹙起,又甩手扔出符咒几张,将自己面前的符咒扩大几倍。谁知那圆环竟然突然冒出层层火光,将符咒燃烧殆尽,笔直的朝着陈靖歌飞来。
陈靖歌向一侧躲去,另一侧的符咒失去灵力压制,圆环用力一甩,将那些符咒荡到空中,自己脱空而出,也朝陈靖歌飞去。
阮珂在一旁看见,结阵已然来不及,正要飞身前去。只见自己面前一阵白光冲天而去,划破长空,笔直的击打在两个圆环之中。
月庐剑剑威大振,将两个圆环像套环一样,绕在剑尖之上,转动着。
有华飞身而上,一把握住自己的月庐剑,朝着仙族的方向一递,两个圆环逃命似的朝着那仙族的方向飞回。
“你……”陈靖歌得了一瞬的喘息,朝着有华微微点头。
原来是有华在下方,看到陈靖歌避无可避,一脚将自己面前的数个鬼族踢飞,纵身而上,以月庐剑替陈靖歌挡了一下。
对面的仙族看到有华,扬了下眉毛,“原来是战仙言钰,当日你可记得,你曾经污我辱我之事?让我在仙界抬不起头!如今看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吗?也不知道他们在惧怕些什么。不过……”他笑了一下,“能得你的头颅,想来之后成神之路,必然有我一个。”
有华撇了下嘴,“老子不认识你,自己在那里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那仙族知道言钰不讲道理,但是却从没见过满嘴老子的言钰,这份嚣张的气焰,瞬间让他回到了仙魔之争的日子。
那时,他因不服言钰是个女的,领兵打仗。觉得自己比她强上百万倍,便带着数位仙族前往魔军一侧,借机埋伏。谁知道竟然被无端识破,将他们一队都绞杀殆尽,只有他装死才躲过一劫。
事后他才知道,因为自己的计划,导致仙族原来的计划落空,成了被动之势。后来被言钰知道了,骂他不但自作主张,还胆小怕事,要死也要和自己的部下一起死。害的他被众仙奚落,好久时间不敢出门。如今得知今日对战的是昔日的战仙言钰,而且还是个轮回成人族,进了修真界的小丫头,便动了心念,打算将她在此处斩杀,为己正名。
可谁知,言钰已经不是当日的言钰。
当日的言钰面容素净,不说话时高冷桀骜,如今面前的这个女子,面若桃花,眼角生媚,看上去就不正经极了。尤其是在她说出“老子”这个词的时候,那一脸的神色,哪里有半分当日女仙的模样。
这不由得让他有点气恼,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结果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他恨不得冲上去给她好好捏捏脸,变回原来言钰的那副高傲模样。
“你……”他含混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你记不记得我不重要,我认得你就行了!言钰,纳命来!”
说完,他就朝着有华的方向甩出两道金光。方才那还在悠悠转着的圆环,突然间一个带雷一个带火,虎虎生风的朝着有华飞来。
有华冷笑一声,一手斩出剑气,雷光凝结,挥向带雷的那个圆环,另一只手掐出火决,喷向带火的那个圆环。
有华的火决是在池子里面好好炼化过的,世间万种火源,都不如她的火霸道肆意。很快便将那带着火光的圆环吞噬而尽。
另外一边的雷光噼噼啪啪的对在了一起,有华按住月庐剑,那抵在圆环上的剑气更盛,堂堂正正的将那圆环往下压去。
陈靖歌在旁,看着有华的雷决并不如对方生猛,闪到有华身边问道,“我助你一把如何?”
战斗当中,很多人并不喜欢别人帮忙,觉得有辱自己的发挥,所以陈靖歌才有如此一问。
有华点头,“来!”
然而有华就是这么的无赖,自小她在陵阳城的街道里便是如此了。只要能赢,管你帮不帮,几个人帮。群殴还是单挑,任你选择。
群殴就是我们一群人单挑你一个,单挑就是你一个人单挑我们全部。
那时候她还算好说话一点,给你一个不算选择的选择机会,如今她才不管那些,只要能赢,牺牲少些,那就随便来帮忙。
陈靖歌抬手扬出洋洋洒洒的符咒,符咒之术原本就是更偏辅助的技法,若是单打独斗,还是要靠剑。
符咒宛如蝴蝶一般,翩翩飞舞扑在了有华的雷咒之上。
有华疑惑的问道,“难道又是那一招放大的?”
陈靖歌听闻了之前她同亦笑的打斗,摇了摇头,“亦笑当初也算我半个弟子,怎么可能和个灵根都没了的徒弟,用一样的招数?”
他指尖一挥,那雷决不管是有华释放的,还是对方圆环上的,全部都被符咒带走,只剩下月庐剑的剑意和个光杆圆环卡在一起,非要分出个高下的模样。
而陈靖歌在一旁控制着那些符咒,转手就扔向了那个仙族。
那仙族正在全神贯注的和有华月庐剑比拼着力气,他别的不认,这把月庐剑倒是认得清楚,觉得拿着月庐剑的就一定是言钰战仙,只要自己的精光圆环胜过月庐剑,那自己就是胜过了战仙言钰。便咬着牙,也不管什么仙法灵气了,只顾着催动自己的圆环。
有华转手扔出劫生鞘,一下子重重的敲在那个圆环上面,圆环暗了两下,却在主人的努力之下,维持住了自身的平衡,继续同月庐剑杠着。
陈靖歌便瞅准了这样的一瞬间,将符咒推了出去,布满那仙族的全身。稍一用力,将那些符咒掐起,那仙族浑身上下就像导了电一般,浑身被烧的和焦炭一样。
有华默默看着他,低声说了一句,“啧啧,看来你这雷决比我厉害,把自己都能点成这样。不知道的,以为你在渡劫呢。”
那仙族张开嘴,一股青烟从他嘴里冒了出来,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没来得急说,月庐剑便已经从他胸口穿过。
“你……你作弊!二对一,不公平!”他呜咽着说道,“战仙言钰,打斗的时候竟然让人帮忙!”
有华冷声说道,“一,我不是战仙言钰,二,我就是喜欢二打一,要是人够多,我还想三打一四打一五打一呢!”
她说着,纵身上去,一脚踩在那仙族的胸口,将他踏了个粉碎,黑黢黢的粉末飘散在空中。
陈靖歌冲她点了下头,两人再次朝下飞去,加入了悠谷弟子和鬼族的混战当中。
场上如今只剩下一位仙将,便是现在的战仙乌焘。他见四周的同来的仙族无一不陨落,心中更惊。
原本他们自认为是站在神之下,其他造物之上的存在。修真界的人终其一生,无非是想脱离人界,摆脱凡体肉胎,摆脱那受到吃了心的果实的无用,成为像仙一样绵延不绝的存在。
更何况此界现在没了神族,那么一切便应当以仙族为尊,正如人界一般。鬼族原本就不属于最初的造物,所以应付他们很是容易。
可是妖族、魔族、灵族却不这么想,他们各有各的信念,原本就是仙族在这世上的绊脚石眼中钉,如今更是联合了原本应该为仙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修真界,打了过来。
可是仙族毕竟是仙族,天生的灵根灵骨,让他们确实比修真的许多人都要强。但也正因为这样的天生的优势,让他们没有像修真界一样,日夜修行,精于此道。更别提当日晔卿帝君仅仅是传下简单的修真之法,便被人族举一反三,开创出了无数的道派。
在一瞬间,乌焘甚至有些恍惚,仙族真的是高于其他的造物的吗?如果是,那么为什么会连尚未飞升的修真之人都打不过?如果不是,他们一直以来的骄傲和自满又是从何而来?
甚至于,仙界想要重建神族,是真的能够成功的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一定会是成功的。
仙族在这段时间之内,因为灵力溃散,已经有许多仙族陨落,或者呈现以往没有的衰老之像。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存活,才将灵气引入仙界,斩断天阶。
更是为了存活,才想到将自己变成神族,像之前的神族一样,去往他界。
如果自己在这里倒下……
乌焘用力甩了下头,将这样摇摆不定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挥去。
可是宁掌门看出了他的神色变化,趁机在一旁打岔,“怎么?看到自己的同伴如此下场,怕了?还是你心里仍然觉得,仙族对修真界做出这样的事情,是错的?身为战仙,得了之前言钰的头衔,做的事情却不如她的半分,武力也没有那般强横,所以你怕了?觉得自己不配?”
“没有!”乌焘怒吼出声,“言钰战仙是我钦佩的仙族,以前是,如今也是。但现在各为己命,断然没有怕的道理!”
宁掌门手中剑十分薄,横在空中就像失去了踪迹一般,趁着他说话的空档飞了过去。乌焘一手托住自己的宝剑,在自己面前画了一个圈,剑光虎虎生风,就像在眼前结了一个剑网一般。宁掌门见无法穿透,快速的收回宝剑,打算再击。
盛琅在一侧低声说道,“我来。”
他向前迈出一步,手中琊瑜剑光芒大放。他轻轻巧巧的挥出一剑,气势万钧,剑气奔腾着,呼啸着,宛如世界边缘铺天盖地的惊涛骇浪,泛着白色的泡沫,想要撕破穹宇一般。裹挟着天地万物初生的那一抹浪潮,笔直的朝着乌焘涌去。
乌焘深感对方这一剑的压迫之力,他后脚狠狠踩在空中,将剑格在胸口,调遣出自己全部的仙力,将盛琅这一剑硬生生的抗在胸口。
目光可及的范围之内,乌焘在空中向后退去,一点点的,他虽脚下用力,但依旧感到周身都被凛冽的剑气包裹住。那是一股巨浪的气息,紧紧的压制住他,排山倒海一般,将他向后掀去。
他紧紧的盯着盛琅,咬紧了牙关,向前迈了一步。可是接着,那股力量并没有就此停顿,真的就像江海之势,无穷无尽。
你若说这剑气刚硬,倒也没有,水流之处,反而体现出了丝丝的柔韧。你若说它轻柔,却宛如沉入了无光的海底,四周的水都在向他挤压,硬是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压扁了按出来。
想要拔剑挥断这一股力道,也是万万不能的,这力道连绵不绝,仿若对方挥出的,不是单纯地一道剑意。而是天地的造化,而是万物的生机。
不可能!不可能!
乌焘在心里狂喊,自己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修真之人打败?!不可能!
和他此刻的窘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盛琅一脸的风轻云淡,是宁掌门在一旁的袖手旁观。
他的双目瞪得滚圆,使出巨大力气的他,身上的战甲突然从肩膀处开始迸裂,血迹从中涌出,是被剑气裹挟所伤。乌焘别提那柄宝剑,就算是他身上的这一套战甲,也是仙界的宝物,如今竟然被盛琅一剑,就击的溃不成军。
乌焘咬紧了牙关,周围的空气像是停滞住了,他的脑海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有尽全力去抵御眼前的那股惊涛骇浪。
“轰”的一声,巨浪卷来,乌焘眼前的剑网被斩破。无边无际的浪涛将他卷起,向后狠狠抛去。
众人所见,乌焘的头颅已经被盛琅一剑斩下,向后飞去。断口处像是犹豫了一下,丝毫没感觉到自己已经死了。片刻之后,鲜血疯狂的涌出,伴随着乌焘的坠落,将地面轰然砸出了一个坑。
悠谷盛琅,曾一剑斩天劫,斩你区区小仙,又何足挂齿?
盛琅转身,看着下面的弟子殚精苦战,一剑斩下,将后面层层叠叠的鬼族尽数化为灰烬。
“悠谷弟子听令!”盛琅在空中说道,声音清亮,宛如珠落玉盘,“悠谷剑招,第三十二式!”
“是!”下面刚才还气喘吁吁的弟子们,齐声应道,声音震的这第一层的地府惧怕的颤了两颤。
“变式,四!”盛琅站在空中,一声令下。下面各色剑光四起,都朝着自己面前的方向,狠狠斩去。
“识院弟子听令!”甄长夕脸色透白,站到盛琅身边,“识法三千,探鬼!”
“是!”识院弟子应道,手中剑急急抛在空中,剑尖冲下,猛然坠去。
而在他们身前,体院的弟子们纷纷而上,用以保护失去兵刃的识院弟子。
识院弟子的剑光宛如云雾一般,在符围谷弟子的帮助下,渐渐铺满了整个第一层的地府。
“取魂!”甄长夕喝道。
“是!”识院弟子一声回应,那云雾瞬间变成了绛红色,宛如鲜血的颜色,扑在鬼族的身上。
“悠谷弟子,悠谷剑招十二式,变式!”盛琅说道。
“是!”所有的悠谷弟子,活着的,被搀扶着的,还在咬牙和面前的鬼族对抗的,都大喊一声,朝着天空的方向,狠狠的挥砍着自己的剑光。
无一例外,无论是在下方苦战的长老,还是根基尚浅的弟子,俱都朝着一个方向,狠狠的挥砍着自己的剑光。
盛琅微微一笑,踏步前往那剑光汇聚的一点,抬手挥出了自己的琊瑜剑。
琊瑜剑气裹着悠谷全部的剑光,朝着下面狠狠的扑去。
那是江河的怒浪,是大海的咆哮,是山河动荡的天罚。
琊瑜剑气所过之处,就像将这大地完全的涤荡干净一般,所有的鬼族的肉体都被碾的七零八落,粉身碎骨。
周围一片安静,片刻之后,阮珂在下面呵呵了两声,“日了,盛师兄,又进阶了!”
众人默默的低下了头——不想听不想听,为什么盛院主又进阶了!自己拼死拼活的,好像连点变化都没有!人比人,气死人啊!
宁掌门快步向前,摸到之前言洛所说第二层入口的地方,那是一处洞口,盘盘旋旋的向下开去,直到走到尽头。众人又看见一处和之前有些相似的大门矗立在此,只不过,这次上面是两朵簪花。
那两朵簪花见有人来了,从中幻化出飘散的人形,齐声说道,“我们知道,知道。恒日所说,吾等牢记心中,这就为诸位开门。”
宁掌门连忙说道,“不急不急,明日再来明日再来。”
千万别现在再开门,外面弟子不说,就算是那些长老,也是用尽了自己的灵力。他回头看了甄长夕一眼,这个,恐怕再打就要原地消散了。
两朵簪花笑道,“那好。”说完,两个人形又凝聚回了花蕊之中。
宁掌门回身去看自己门下弟子伤亡情况,丹倾谷谷主莫进早已经带着丹倾谷的弟子们四处跑着,给受了伤的弟子喂丹药。各门各派都在倾尽全力,救治伤员。
宁掌门看着地上倒着的尸身,眼眶不自觉的红了片刻。可他还是咬紧了牙关,吩咐道,“走!三个时辰就要到了,快走!”
悠谷弟子有的背着尸体,有的搀扶着受伤的弟子,大战结束,伤亡众多。之前的热血一下子凉了,化作眼下的泪水。
陈靖歌在一旁,抱起路泽的尸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哭什么?!我们悠谷弟子!战死在此,虽死犹荣!”他说着,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呜咽了起来。
皮楚楚按着自己的一截断臂,趴在齐言舟的身边,呸了一声,“竟然活下来了。”
齐言舟笑道,“活下来了啊。”
诸多门派驻地的地方,大家看着愈加阴暗的天空,虽然是白天,但却能看见一颗接一颗的星辰,划破天空,向着无尽的深渊陨落。
大家都知道这是悠谷和其他的小门派在和仙界鬼界争斗,静悄悄的,他们都看着天空,等待着战果。
“他们回来了!”随着林厉书院一名弟子的大喊,所有的人都转过头去,看着互相搀扶而出的悠谷弟子们。他们身上的青袍,已经不复之前的干净利落,沾染在上面的,有些是鬼族的血,有些是同门的血。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一个个昂着头,挺直了身板,步履坚定的回到了自己的驻地。
“赢了吗?”一个人问道。
“肯定赢了!”另一个人回答。
空中缓缓飘来宁掌门的声音,“悠谷同钟毓门、无念宗、两仪峰、金蚕居一起,斩仙族数人,已清第一层的地府。”
“真的赢了!”那人愣愣的说道,“连仙族都斩了!”
“赢了!”修真驻地的众人狂呼起来。
悠谷打的头阵,对他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第一战,证明了仙族绝非不可战胜。长久以来,顶在他们头上的那座大山,似乎也能被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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